正文 第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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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於許靜姝身上帶著現代人的思想觀念,她待人接物從不拘泥於尊卑之分,性格溫和寬厚,極具親和力,使得與她相處的人總能感受到一種難得的平等與自在。在長達兩個月的朝夕相處中,原本恪守主仆之別的侍衛李東與李南,也逐漸被她的真誠與隨和所感染,與她的關係日益親近。
他們不僅在行程中彼此照應默契十足,更在私下放鬆時打破了身份的藩籬。不知情的外人若偶然得見,必會感到詫異——哪有下人與千金小姐同坐一桌、談笑自如地共進飲食的?這般情景,任誰看去都不似尋常主仆,反倒更像是知交好友。
“小姐,前麵就是安鎮了,估摸著再有小半個時辰就能抵達鎮子入口。”李東勒住韁繩,讓馬兒放緩腳步,轉身對著車廂內的許靜姝恭敬地說道,“不過從安鎮到安城縣城內,恐怕還得再走上三個時辰左右。眼下這天色看著不太妙,烏雲壓得越來越低,怕是很快就要下雨了。”
他抬頭望了望陰沉沉的天空,繼續稟報:“而且小的方才打聽過了,前方路段都是連綿的高山區域,道路本就崎嶇難行。若是遇上雨天,山路泥濘濕滑,趕路實在危險。為穩妥起見,您看我們是不是先在安鎮找個客棧歇下?等明日天氣轉好,再繼續趕路也不遲。”
李東說完,小心翼翼地等候著小姐的指示,手中的馬鞭不自覺地握緊了幾分。
許靜姝輕輕拉開車簾,目光透過車窗向外望去,遠處層巒疊嶂的山峰連綿起伏,四麵環山的地勢讓她心中一動。她忽然想起李政在信中曾提及這一帶的地形,描述過南方山水的秀美與險峻。看來,他們確實已經抵達南方了。這裏山高林密,人煙稀少,正是她實施計劃、擺脫當前身份的最佳時機。從現在起,她不能再以許靜姝的身份示人,而是要回歸真正的自我——做回那個隱藏許久的許靜姝。
想到這裏,她心中湧起一陣難以抑製的激動,嘴角不自覺地揚起一抹笑意。她轉向車夫李東,語氣輕快而帶著幾分隱秘的期待,說道:“李東,接下來的事宜,就由你看著安排吧。”
安鎮喜樂客棧裏,有一間布置得挺有格調的大房間,許靜姝正坐在桌前,手裏攥著李政派人送來的那封信。她小心翼翼地展開信紙,發現裏麵不僅有塊晶瑩剔透的玉佩當信物,還有一張詳細標注的蕭國地圖,還有一遝厚厚的銀票,一共一萬兩。這些東西雖然不能說話,但無聲地傳遞著李政對她的關心和信任,讓她心裏暖洋洋的。許靜姝忍不住開始思考,她和李政認識的時間不長,彼此之間也沒太多深入的交流,但他卻這麼真誠地對待她,這讓她挺意外的。
許靜姝之前沒給李政具體說她的計劃,隻是讓他幫忙找幾個可靠的人,再找一個技術好的馬夫,準備兩具和她還有侍女小珊很像的女屍,還告訴他回越洲的路和落腳點。她以為這樣安排很周到,但現在看到李東對小珊挺上心,小珊好像也對李東有好感,情況就不一樣了。這種小細節讓許靜姝覺得,她得重新考慮計劃,別出什麼岔子。她歎了口氣,又看了看那塊玉佩,心裏既感激又小心,知道接下來得更加小心。
“小姐,你在想什麼呢,那麼出神,我都已經叫了你好幾遍了呢。”小珊手中拿著茶壺,輕輕推門走進來,一眼就瞧見正沉浸於思緒中的許靜姝,不由得笑出了聲。
許靜姝這才回過神來,目光轉向小珊,唇角微微上揚,露出一抹溫柔的笑意,輕聲說道:“沒什麼特別的事,隻是忽然想到,再過十來天,我們就能抵達越洲了。”
小珊一邊放下茶壺,一邊帶著欽佩的語氣微笑道:“小姐,自從你上次病愈之後,簡直像是變了一個人。我以前從來不知道,小姐不僅識字,還懂得那麼多深刻的道理。尤其是你唱的歌、講的故事,每一個都那麼動聽、引人入勝,我現在對你真是崇拜極了。”
許靜姝輕巧地站起身,溫柔地拉起小珊的手,眼睛裏閃著調皮的笑,仔細看著她說:“小珊,你現在認的字也多了,真是越來越有學問了。而且你長得也越來越好看了,這眉眼間透著神采,臉上還有點紅紅的,是不是談戀愛了,被愛滋潤得這麼美?”
小珊這幾個月來,早已習慣了許靜姝時不時冒出的那些新鮮詞句,也漸漸能領會其中含義。她雙頰泛紅,略帶局促地低頭說道:“小姐,您莫要再這樣說了,小珊不過是個身份低微的婢女,怎會有人真心看得上呢。”
許靜姝聞言神情轉為嚴肅,目光中透著認真與關切,她輕聲卻堅定地說道:“小珊,我先前不是已經與你講過許多次嗎?做人最要緊的是對自己有信心。即便身為婢女,你也同樣是人,這世間眾生本就平等,生命的價值從來不因身份而有高低,而是靠自己去爭取和定義的。從今往後,你切莫再有這樣的念頭了。”
她稍作停頓,語氣轉而溫和卻鄭重,繼續說道:“另外,今晚你就留在我房中,與我同睡一床。我有一件極為重要的事,須得與你細細說明。不過在那之前,你現在先去把李東叫來,我還有些話要當麵問他。”
許靜姝的目光落在麵前的李東身上,他憨厚老實的外表下透著一股真誠與可靠,讓她不由得心生信任。她堅信,像李東這樣踏實穩重的人,一定能夠給予小珊一個安穩而幸福的未來。
帶著這樣的想法,她轉過頭,望向身邊的小珊,眼中滿是溫和與關懷,嘴角輕輕揚起一抹鼓勵的微笑,輕聲說道:“小珊,我記得你過完年就要滿十四歲了吧?之前聽你提起過,你自小就是個孤兒,身邊沒有親人照顧。那麼,你以後的婚事,究竟是由誰來為你做主呢?”
小珊一聽這話,臉頰頓時泛起一片紅暈,羞澀地低下了頭,手指不自覺地絞著衣角。她小聲地回答:“小姐,您今天不是特意叫李東來有事情要談嗎?怎麼突然問起小珊的私事來了?要不……要不我還是先出去一下,等您談完了正事再說?”她的聲音裏帶著一絲慌亂,顯然是對這突如其來的話題感到措手不及。
許靜姝見狀,神情變得更加鄭重,她輕輕搖了搖頭,語氣堅定而溫和:“小珊,我叫李東來,其實就是為了你的事情。你不用覺得害羞,也不用回避,隻管如實回答我就好。”她的目光中充滿了安撫與信任,仿佛在告訴小珊,這是一個值得認真對待的時刻。
小珊從許靜姝的語氣中聽出她並非隨口一提,而是帶著一種認真的關切。她不由得低下頭,聲音輕柔卻帶著些許遲疑,低聲回答道:“小姐,當初小珊簽給夫人的是死契,夫人命我終身侍奉您,所以……婚事這方麵,原本也就不作考慮了。”
許靜姝心中不禁暗歎,這封建王朝的古代,下人連自己的終身都難以自主,實在缺少基本的人權。
她望向小珊,語氣溫和,帶著寬慰的笑意說道:“小珊,賣身契的事你無需憂慮,我會向姑媽討來,還你自由。既然如此,你的婚事自然該由我做主。若我為你尋一門親事,選一個可靠之人,你可願意?”
小珊一聽,頓時神色慌張,立刻屈膝跪了下來,聲音帶著幾分急切與不安,說道:“小姐,您……您是不是不要小珊了?我們之前不是還有一個約定嗎?為何這麼快就要為我定下終身大事?”
許靜姝溫柔地拉起小珊的手,眼中閃爍著堅定而溫暖的光芒,輕聲說道:“傻瓜,你怎麼會這麼想呢?小姐我怎麼可能不要你,更不可能忘記我們之間那份珍貴的約定。你先在這裏安心坐下,今晚我一定會把所有事情都細細解釋給你聽,讓你徹底放心。”
她輕輕拍了拍小珊的肩膀,安撫她的情緒,隨後轉過身來,目光轉向李東,表情頓時變得嚴肅而認真,語氣沉穩地問道:“李東,我想知道,你今年多大了?是否已經有了婚約?”
李東麵頰泛紅,有些羞澀地低聲回答:“小姐,李東今年剛滿十八歲,家中條件清貧,至今還沒有定下任何婚約。”
許靜姝目光溫和地注視著李東和小珊兩人,語氣認真而關切地說道:“這兩個月以來,我能明顯感覺到你們之間互有好感。若是由我出麵,為你們做主訂下婚約,不知你們是否願意?”
兩人一聽此言,頓時滿臉通紅,仿佛熟透的番茄一般,心中又是驚喜又是慌亂,一時之間激動得說不出話來。許靜姝見狀,不禁輕笑一聲,略帶調侃地問道:“怎麼,難道你們不願意嗎?”
這時,兩人才如夢初醒,慌忙一同跪下,齊聲說道:“李東(小珊)感謝小姐成全!”聲音中充滿了感激與喜悅。
許靜姝又看著李東,鄭重的說道:“李東,我要你以後隻娶小珊一人為妻,不論禍福,貴賤,疾病還是健康都要愛她,珍視她,直至死亡,你能否做到?”
李東微微側身,目光專注地望向小珊,神情中透露出一股不容置疑的堅決,他緩緩地、鄭重地點了點頭,仿佛在無聲地表達著自己的決心與承諾。
隨後,許靜姝輕輕轉向小珊,聲音溫和卻帶著一絲探詢,她問道:“小珊,既然李東已經做出了這樣的承諾,你是否也能同樣真誠地對待他,堅守這份約定?你做得到嗎?”
小珊沒有立刻回答,而是沉默片刻,隨後同樣鄭重地、堅定地點了點頭,眼神中閃爍著不容動搖的決心。
許靜姝靜靜地注視著他們兩人,臉上漸漸浮現出一抹欣慰的笑容,她輕聲說道:“好了,李東,你現在可以回去好好休息了。我相信,今晚你們彼此許下的承諾,你會牢牢記住,並在未來的日子裏付諸實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