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章 回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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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若衡即將出征,若兮前來為他祈福,非要讓孤陪她一同前來。”
看著突然出現在眼前的人,我的心裏不知是何滋味,麵上卻是淡淡的,道:
“臣妾去看看公主。”
“站住。韓晚容,你就沒有什麼話要跟孤說嗎?”
我微怔,搖了搖頭。他眉一挑,眼中已是風雨欲來:
“你想知道鳳陽王的事情,為何不直接來問孤?”
這人當真是任性,我皺眉,轉身道:
“回殿下,這種小事,臣妾不敢有勞殿下。”
不想再理他,轉身就出了門。
“皇兄,你就替我下一局嘛。”
他看著若兮,一臉寵溺的表情。
“你不是號稱棋藝無雙嗎?”
若兮鼓起了小嘴,撒嬌道:“可是皇嫂她實在是太厲害了。”
“是嗎?那孤倒要見識一下了。”
他意味深長地看了我一眼,坐了下來。
或許被若兮幸福的樣子所感染,我今日的心情也不錯,對著若兮眨了眨眼,笑著道:
“臣妾可不會手下留情的。”
他一愣,臉色變得有些古怪,半天才僵硬道:
“還不知道誰手下留情呢?”
可惜麵對我的攻勢,他幾乎毫無還手之力,並非我的棋藝有多出神入化,隻是我實在是太了解他下棋的方式。一直以來,陪他下棋的不是傾兒就是大哥,我從來都是旁觀者,卻也因此才會在此時占盡了上風。雖然占盡上風,心情卻莫名的沉重。
“殿下,公主,今日就到這裏了吧,我有些累了,想先回房休息了。”
“噢,好的,皇兄你去送送皇嫂吧。”
若兮調皮地衝我眨了眨眼,我無奈一笑,轉身離開。
“韓晚容,孤從來都不知道你棋藝如此出眾。”
那人不緊不慢地跟在身後,忽地來了這麼一句。
“多謝殿下讚賞。”
接下來便又是一陣沉默,直到走到房門口,我轉過身,正想跟他告別,卻見他身後寒光一閃,我來不及多想,飛步上前,擋在了他的身前。
“韓晚容!!”
冰涼的長劍插進身體時,竟是沒有想象中那麼痛苦。殷紅的血一滴一滴落在腳邊,身子一軟,開始慢慢下滑,那人的麵孔在眼前放大,錯愕,震驚,痛苦,複雜不已的神色讓我有些不解,你不是一直希望死的是我嗎?
“來人,快來人,宣太醫,太醫在哪裏?”
“殿……下,我……”
“韓晚容,你不要說話。太醫馬上就到,你堅持住,堅持住。”
罷了,那個秘密,我死之後,他們自然會告訴他。
漸漸覺得有點痛了,眼皮也越來越重,雙手無力地垂下,我緩緩閉上了眼。
殷二十九年,太子萬安寺遇刺,妃以身擋劍,傷重昏迷不醒,帝震怒,命人徹查此事,卻是不了了之。民間傳言,蘇貴妃與三皇子乃是幕後黑手。
我分明又累又困,閉上眼就不想再睜開,但耳邊一直傳來斷斷續續的低泣聲,吵得我不能心安。睜開眼,首先映入眼簾的是映荷腫的像核桃一般的雙眼。
“娘娘醒了,娘娘醒了……”
“容兒,容兒。”
是大哥的聲音。
目光投向他的身後,並無一人,大哥隨即明白過來,低聲恨恨道:“他沒事。”
艱難地露出個笑容,耗盡了我所有的力氣,我無力地閉上了雙眼。
自我醒來,那人就不曾出現過,仿佛我生命從未有過這樣一個人。隻是我好像早已習慣了,他的冷漠,他的嘲弄,他的不屑一顧……
“容兒,你這次有些操之過急了,莫說此招苦肉計實在太過凶險,就算給皇上查到是蘇貴妃與三皇子所為,恐怕他也不會將他們以這樣的罪名治罪。”
大哥一邊給我喂粥,一邊皺眉小聲訓斥我。
我微微一笑,冷冷道:
“我自是不會以為單憑此事就能扳倒蘇家,不過此事卻會成為一顆長在皇上心中的毒瘤,千裏之堤毀於蟻穴,日後若是再有什麼風吹草動,蘇家都必定是被皇上第一個懷疑的。”
聞言大哥的手微微一抖,我一怔,苦笑一聲道:
“大哥是不是也覺得容兒有些可怕了?”
他神色一黯,連連搖頭:“都是大哥不好,若是能在朝中抓到君淵一黨的把柄,何需讓你冒此風險?”
“大哥,你不要這麼說,這一切都是容兒該做的。”
我閉上了眼,一字一頓道。
是的,一切都是該做的,這些不過才是開始而已。
思緒仿佛回到十三年前的那個晚上,那日是我的生辰,爹爹偷偷將我帶到宮中的讀書台,爺爺和爹爹都曾在那裏教皇子念書,是我向往已久的地方。
藏在書閣之中的我不住地顫抖,卻還是記著爹爹的話,死命地捂住自己的嘴,不敢發出一點聲音,任淚水打濕了衣襟。
我已經不記得我躲在那個書閣有多久,隻是看到爹爹的屍首被人發現抬走,不久又來了些人,搬走了很多書和用具,過了很久很久,書閣都沒有人來,我又餓又渴,又很害怕,才壯著膽子走出了書閣。
“你是什麼人?怎麼會出現在宮中?”
“殿下,奴才看著這有點像韓太傅家的小姐,會不會是進宮領屍的時候跟家人走散了。”
“嗯。”
“瞧著怪可憐的,韓太傅平常好好的一個人,怎麼說病就病,說沒救沒了呢。唉。”
“多嘴多舌。”
那公公抹了抹眼淚,奇怪的是我竟然沒有想哭,那人皺起了眉頭,伸手來探我的頭,一股溫暖的感覺襲來,我眼前一黑,就暈了過去。
娘親看到我的時候,神色很平靜,她什麼話也沒說,隻是將我擁進懷中死命地抱住,無論別人怎麼勸說都不肯鬆手,娘親瘋了。
“不要告訴任何人你的這段經曆,就算是你妹妹也不可以,否則不僅你要死,整個韓家都要給你陪葬。”
爺爺冰冷的話語猶在耳邊回蕩,他看著我的眼神充滿了一種莫名的情緒,多年以後,我才懂得,那叫憎恨。
那一年,我八歲。
再一次見到那人是在兩年後,錦衣的少年依舊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樣,隻冷冷掃了一眼我跟傾兒,便對爺爺道:“韓太傅,這兩個就是你的孫女嗎?孤瞧著,怎麼還像一副沒長大的樣子。”
“呸,你才沒長大呢。死小孩。”
爺爺一臉驚懼地捂住了傾兒的嘴,那少年卻是一笑,眼中散發著璀璨的光芒。
又過了一年,爺爺領著一個瘦小的男孩進門,指著他對我跟傾兒說:
“他叫韓朗,以後他就是你們的大哥了。”
韓朗的性子很倔強,傾兒不喜歡,所以始終不肯叫他大哥,甚至還借著君瀾來欺負他。隻有我知道,韓朗其實很溫柔,那樣的倔強背後也有著不為人知的辛酸,我喜歡他的眼睛,溫潤如水,隻靜靜地看著,便能讓人安心。
爺爺始終是厭惡我的,無論我多麼努力,他也從未對我露出一個真心的笑容。他也不喜歡韓朗,在他眼中,韓朗不過是宗親送過來的棄子而已,他所有的關懷和寵溺都隻留給了一個人——傾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