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舉杯新唱江湖曲,笑問醉月幾多嬌 第一二八章 寒煙如夢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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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個清朗明媚的下午,司馬希秋在路邊的涼亭裏一邊沏茶,一邊幸福地看著涼亭外的丈夫和兒子。
這幾天,南宮風一反常態常常帶她和他們的兒子在村子裏頭玩耍,到了晚上還會帶她一起陪兒子坐在院子裏賞月、數星星。
而且,近半月來南宮風都沒有再夜半一人出來了。
這樣的日子,讓司馬希秋有些恍如夢中的錯覺。
“風,你說這是在做夢嗎?”
這天晚上,她靠在南宮風的肩頭忍不住問出了心中的疑惑。
“如果是夢,那就讓她不要醒來就好啦!”
南宮風掛著淺淺的微笑,深情地望著夜空中的那輪明月。
那夜,司馬希秋睡得很沉很沉,以至於當她再醒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的中午了。
“念兒!你爹爹呢?”一邊在梳洗的司馬希秋一邊詢問在一旁一個人玩耍的南宮念。
“爹爹,他一大早就出門了啊!哦,對了,爹爹說,等娘親醒了就把這封信給您!”
看著兒子南宮念跌跌撞撞的跑向自己,司馬希秋有種強烈地預感,預感南宮風就此再也不會回來了。
果然,那一天還是來了。
司馬希秋很想很想拿起鞭子、跨山馬鞍就此也跟著追出去,哪怕追到的隻是南宮風的影子,她也不會後悔。
可是,她忍住了。
追隨他到天涯海角,是因為愛,而忍住這樣的衝動,也是因為愛。
“娘親,爹爹是不是又要離家很久了!”
每一次,隻要看見自己的娘親這樣的表情,南宮念就知道自己又要很久不能見到爹爹了。
“嗯,念兒可能要很久很久才能再見到爹爹了!”
“很久很久?那是多久啊?”
“很久很久就是……一輩子那麼久……”
司馬希秋摟著兒子的頭,隱忍著眼中的淚水,高高仰起頭,不讓淚水流出來,心中卻早已潰爛成堤。
遠方,南宮風帶著拜月劍和司空修兩人正朝煙雨城方向絕塵而去。
雨,已經下了一天一夜,可是似乎還麼有要停的樣子。
“慕謹容,再過一炷香的時間,你最好不要耍什麼花招才好!”
“孤星劍,已經在這裏了!至於拜月,從玉門到這裏一天的時間的確有些敢,你也不要咄咄逼人!”
“對了,煙雨城那邊……”
“放心,江湖上的人還不知道你李若蘭回來!那冷門主呢?你該不會是把她給殺了吧?”
“那個女人!現在應該還在萬花樓的柴房吧!”
“什麼!你將冷門主關在妓院的柴房?李若蘭你還是別出心裁啊!”
“你不用拐著彎來罵我!我是狠毒,不過我想我還不及夜城主的千分之一,更加不及你慕少主的萬分之一!而最最狠毒的……恐怕還是古易月吧!”
再一次提到了古易月,被李若蘭扣住的古易月再次發車了沙啞的呻吟,她是真的有好多好多話要說,但卻苦於不能開口。
“好吧,反正也還有些時間!”
說著,李若蘭解開了古易月的穴道。
“若蘭姑娘,你知道我的過去,對不對?能不能告訴我?”
“哼!”李若蘭輕笑著將手放到膝蓋上,不予理會。
“無霜,究竟昨天若蘭姑娘說的是不是真的,我愛的人是他嗎?”夜無霜也無言以對。
“慕公子,我們……我們曾經……你說的那個住在憩園的女子……是我嗎?”
慕謹容也沒有回答。
“怎麼不問問他,主子不能說的話,做下人的是不是該幫著說點什麼?”
眼見沒有人回答古易月的話,李若蘭一把抓起了明月的領子。
“不說話?”李若蘭又在明月的臉頰輕輕甩了幾個巴掌,“我怎麼忘了呢,你也被我點了穴。”說著,李若蘭一把抓起了明月的頭發。
然而,明月的頭發卻因此而散落開來。
“真是一個美少年啊!”李若蘭放開了明月的頭發,改而將她的臉抬得高高的,“瞧這臉蛋這麼看也是像女人多一點,真是可惜了!夜夫人……你說是不是啊?”
古易月呆呆地望著明月,吃驚地沒能說出話來。
“夜夫人,你說他會不會就是一個女的呢?”說著,李若蘭從袖中取出一把匕首在明月的胸前來回比劃著。
明月始終沒有說什麼,隻是那雙足以可以殺人的眼睛一刻也沒有離開過李若蘭身上。
“公子!”範進從外麵跑了進來,“風少爺到了!風少爺到了!”
一進屋,範進隻見披頭散發的明月正被李若蘭用匕首亂比劃,隨時隨地都可能一刀下去,心裏有些發慌,不過他更驚訝的還是明月的臉,在一頭長發中,竟是那般地驚豔。
“李若蘭,現在拜月也到了。希望你能遵守諾言!”
“慕謹容,怎麼害怕了?”
慕謹容不屑一顧,但又不敢掉以輕心,畢竟他已經不止一次栽在李若蘭的手上,心中依然對她沒有什麼好印象,隻道她是一個瘋起來沒有底線的女人。
“範進,去把孤星劍拿來吧!”
很快,範進不僅帶來了孤星劍,還有南宮風和拜月,連同一起的還有司空修。
南宮風一進屋就盯著那裏的古易月看。
“現在,劍都到了!李若蘭,你該放人了吧!”
在一群人都意亂情迷之際,恐怕還清醒著的隻有他夜無霜一人了。
“夜無霜,才心急會不會太晚了呢!”
說著,隻聽得“咻”的兩聲,拜月和孤星從窗外飛了出去,而李若蘭也跟著朝窗外來去,而她始終沒有放開古易月和明月兩人。
慕謹容這才清醒過來,跟著夜無霜追了出去,沒有多久就看到了古易月和明月。
隻是,他們分別被掉在同一棵樹上,他們各自的下方都有一個洞。
“來呀,隻要你們再往前一步,他們就立刻掉到這兩個洞裏,裏麵可是餓了幾天的毒蟲蛇蟻,我想他們應該是頓不錯的晚餐!”
雨中,古易月和明月的衣服都淋濕,他們的臉上還也落滿了雨水,不斷地從額頭往下流,雨水弄得他們都睜不開眼睛。
“段無名?”
驚訝中,範進喊出了那個站在李若蘭身邊的人的名字。
“慕謹容,你不是想弄明白我為什麼我會知道你們煙雨城的暗語嗎?這就是答案:因為他知道!”李若蘭指了指身邊為自己打傘的段無名。
那日,李若蘭之所以會以冷笑月的身份贏得黑衣人,全是因為她跟黑衣人說了一句話:
寒沙孤日人靜聲。
這是煙雨城的人用以辨認身份的暗號,下句是:
煙雨無門月籠沙。
那日的三名黑衣人其實不過是煙雨城中的尋常百姓,隻是這些人從出生起就被記載進煙雨城的名冊中,他們世世代代都是煙雨城的人,生生世世都要效忠於慕家。
隻要有需要,就會隨時被委以重任。
為了能隨時隨地完成任務,他們從小就習武,即使一生都不能被慕家委以重任,他們也還是會一代又一代這樣下去。
而為了不妨礙彼此在日常生活中的生活,他們在執行任務時一般都帶著麵具,這樣即使有一天完成任務回到日常生活中,也不會認出對方,一切仿佛沒有發生過。就算不小心認出了對方,也會當做不認識,繼續各自的生活。
這就是煙雨城,用一種外人難以理解的方式相互維係著聯係,終身效忠慕家。
而他們之間的身份暗號從不外泄,所以當“冷笑月”說出來的時候,將那名黑衣人嚇了一跳,也就是那一句話差點要了他的命,好在他及時躲過了,否則腰際的絕不止那點輕傷。
不過,事實上,李若蘭當時也似乎是故意沒有用盡全力,否則慕謹容也不會這麼容易妥協,事關整個煙雨城的安危,她敢賭,況且她的手中還有最後的一道防守。
“怎麼了?慕少主,很驚訝嗎?那如果我告訴你,這暗語我是別人那裏得知的,我想你會更生氣吧!”段無名故意大放厥詞,他要的可不隻是這兩柄劍。
“段無名,如果你想以此來得知這劍中的秘密,我想你大可不必費什麼開心了。這拜月劍的秘密,我不好說!至於這孤星劍,就算我告訴你,你也練不成絕世武功!”
“慕謹容,你!”段無名有些意外,有些氣惱,果然像李若蘭說的那樣,光一個煙雨城,慕謹容是不會放在眼裏的。“那她呢!”
段無名抽出一枚暗標,直指吊著古易月的那根繩子。
“慕謹容,不要再做出讓自己後悔的事情了!”
關於五年前的事情,南宮風多少也聽說了一些,他不希望慕謹容一次又一次地錯過古易月。
在慕謹容等人協商之際,雨中突然出現了一批身著鬥笠的人,顯然他們已經在雨中呆了很久。
“慕謹容,你最好快點做決定。否則,隻要我一聲令下,我要古易月立刻再去向閻王報道,我倒要看看這一次她是不是還那麼幸運!”
“修!”
一霎那,司徒修向空中拋出了一粒石子,同時南宮風也朝古易月的方向飛去。
段無名一急,便將手中的暗標彈出了指間,而就在這個時候,南宮風突然轉身,朝另一旁的明月飛去,順勢用指尖的氣劃斷了吊著明月的繩子,明月就這樣掉在了南宮風的懷中。
這一切都發生得太過突然,以至於當古易月被段無名割斷了繩索往洞口掉的時候也沒有人察覺。
眼看古易月就要掉進洞口的時候,一道白布在雨中嘩然劃過,跟著纏住了古易月的腰際。
當古易月安然無恙地落到地上後,明月迅速將白布收回。可是,沒等他轉身,南宮風的身子就開始往地上摔去了,好在司徒修及時趕過來,將南宮風接住。
緊接著是司徒修的一聲慘叫:
“風!”
雨依然下個不停,霧氣圍繞的的林間,看不清枝枝葉葉間的微小世界,也看不清雨中的恩怨情仇。
李若蘭和段無名在林間瘋狂地奔跑著,他們後麵的人卻緊追不舍,最後,不知道是他們跑累了,還是沒有路了,他們停了下來。
很快,在兩聲清脆的劍聲中,他們永遠地躺在了那座林子裏。
“你殺啊!”
臨死前,李若蘭還是那麼地堅信著對方不會殺自己,慕謹容的確猶豫了,可是就在慕謹容的劍在李若蘭脖子上停留的瞬間,一道冰冷的劍身從李若蘭的背後進入,迅速地、無情地、沒有絲絲毫毫地猶豫。
當李若蘭看見明月的臉的時候,她的臉上還是流露著深深地質疑。
她隨時準備著會死,因為她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玩的是火。
她猜想過會死在段無名的手中,對於他,她知道欠他的今生都還不清。
她也猜想過自己最終會死在李懿沁的手中,從小一起長大的她們,彼此是這世上唯一的至親,然而她卻深深地傷害過她、背叛過她,甚至還想過要她死,但就算是這樣,李若蘭還是希望能死在她手中,或許那樣,愛和恨都會沒有了。
她甚至還猜想過會死在東方不悅的手中,那個隻留給他冰冷背影的男子,卻是這一生她真真正正愛過的男子。這個男子曾讓她不顧一切地去追逐他、跟隨他,可是到最後當她知道他從來也沒有愛過她的時候,她受到傷害不僅僅是尊嚴,還是她的那顆真心。她知道這一生,那個男子的眼中隻有一個人,那個人對她來說也未嚐不是那麼得重要,但她無法接受這樣的結局。
……
曾經在那座孤獨的小樓裏,李若蘭想過很多很多,她設想過很多關於自己結局,但她最最不希望自己死在一個人手上。
然而,命運總是一次又一次地和她開玩笑。
“為什麼到最後還是你?”
這是她在這世上最後的遺言。
煙雨濛濛的樹林中,到處彌漫著香樟樹的清香,林間的小路上,三三兩兩的人,各自走著、背著。
一個孤獨的身影,留在他們的身後,遠遠地看著,她輕輕地劃過自己的臉龐,落下一張薄薄的皮紙。
兩行淚混合著雨水在她的臉上化作無言的哽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