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七章 告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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擁擠的地鐵上真是眾生百態。有沉默閉眼聽音樂的白領,有嘴唇塗抹得豔紅的婦女,有背著大書包的備考生,還有拿著破碗行乞的老人。
那老人慢騰騰走過來,須鬢皓然,一臉苦楚,拿著個缺口的破碗,人人避之不及。
“給你。”玉麟拿出一張紙幣擱在那碗裏。
老人簡直是感激涕零。
喬岫藩看看玉麟,也從口袋裏掏出一張紅色的輕輕插在老人的褲袋裏。
玉麟驚喜地看看喬岫藩:“果然我隻能盡綿薄之力。”
喬岫藩隻是笑笑。
人越來越多,擠來擠去,環境逼仄得難受。
“靠過來點。”喬岫藩輕輕帶過玉麟,“我這裏還有些空餘的地方。”
玉麟緊緊靠著喬岫藩,彼此近得可以聞到肌膚上最隱秘的味道,氣流湧動。
喬岫藩靜靜地看著玉麟,他那張白皙的臉連近看都沒有瑕疵,一雙靈活明亮的大眼睛多半是欣喜和滿足,卻也有些微微的憂傷,鼻子很挺,遠看像是用手工筆勾勒出的,但近看線條卻非常柔和。
喬岫藩不禁看得有些入迷,下巴抵在玉麟柔軟烏黑的頭發上,上麵有屬於玉麟淡淡的薄荷味,香氣陶陶然。
玉麟在熱烘烘的環境下幾乎要睡過去,半合著眼睛,頭一點一顫的。
喬岫藩看著他那漂亮的,在燈光下泛光的睫毛微微上翹,有些俏皮的感覺,不禁地開始在心裏默數玉麟的睫毛。
“好密的睫毛。”喬岫藩自言自語。
下一刻,鬼使神差地,喬岫藩迅速靠過去,唇落在玉麟的睫毛上,輕輕柔柔地吸吮了下。
玉麟猛地睜開眼睛,不知所措。
“喬大哥,後麵有人擠你嗎?”
玉麟自然以為喬大哥是不小心碰到的。
“沒有。”喬岫藩認真地說。
玉麟怔住,不知說什麼好,隻感覺臉頰滾熱。
“我隻是。。”喬岫藩微微低落頭,盯著自己的皮鞋,琢磨什麼似的,靜靜地續道:“隻是想親親你。”
玉麟一聲不吭,內心像被狂湧的海潮衝擊一樣。
“我也不知道自己怎麼了,讓你不舒服吧,對不起。”喬岫藩朝著玉麟笑笑,笑容依舊柔和。
玉麟喘著氣,一時不知道說什麼好。
下了地鐵,兩人一前一後地走著,月光打下銀燦燦的光,隱隱徘徊在兩人的肩膀上。
喬岫藩轉過頭,止步,隻是認真地看玉麟,半晌後有些低沉地開口:“剛才我嚇到你了吧,我一時失控,很抱歉。”
玉麟反射性地往後退退。
喬岫藩的眼睛裏瞬時閃過一抹濃重的失意。
“還是你走前麵吧,你在後麵我不放心。”
玉麟小步小步地走上前去,突然在喬岫藩麵前停住。
“喬大哥,我。。。
“你不用怕我,我以後不會對你那樣了。”喬岫藩有些苦笑。
下一秒,玉麟微微踮起腳,貼近喬岫藩,喬岫藩隻覺得自己眼睛邊一陣酥軟。
慢慢地才反應過來,那是玉麟在吻他。
這個吻很輕柔,卻也帶著男人的堅毅,溫暖的陽氣浸潤在喬岫藩的眼邊。
“我沒有覺得受冒犯,我很喜歡。”玉麟展開笑容,嘴角俏皮地上揚,和天上的月亮小角一樣。
喬岫藩不禁看呆了,這樣一個漂亮的大男孩在這般清婉的月夜,空無一人的小街上說喜歡自己的吻,並且回吻自己,一切都像是做夢一樣不可思議。
玉麟隻是笑,露出細白平整的牙齒,夜風吹得他的唇有點蒼白。
喬岫藩伸手去摸玉麟的唇,心裏攪起一陣又一陣不能言語的心動,原以為自己早過了做夢的年齡,原以為這輩子都不能再心有漣漪,但這樣一個大男孩悄悄地出現在自己生命中,卻讓自己的某些情誌瞬間土崩瓦解。
“我不知道該怎麼講。”玉麟笑笑,有些羞澀,但更多的是認真,“我就是喜歡和喬大哥在一起,和喬大哥在一起我常常會有些緊張。”
玉麟邊說邊挪著自己的白球鞋用力磨著柏油地。
“我也不知道這是什麼感情,是不是畸形或扭曲的,但我確定這不是幻覺。”
喬岫藩靜靜地聽著。
“我想。”玉麟閉上眼睛,“這也許就是愛情。”
“玉麟,我剛才。。”喬岫藩有些吃驚,原正為自己一時衝動的行為懊惱,怕嚇跑了玉麟,卻萬萬沒料到玉麟會反過來和自己表白,而且語調,神情是那樣的真摯。
“當然,我喜歡你不代表你也要喜歡我。”玉麟笑笑,“隻要能和喬大哥做普通朋友,偶爾說說話,散散步,我就覺得很開心,真的。”
“謝謝你,玉麟。”喬岫藩神色複雜,看看周圍黑黑的夜,幾隻小貓從巷子裏豁然穿出,蹲在一邊,打個哈欠,蜷縮成球的一團,閉上眼瞼。
玉麟有些不知所措,咬著嘴唇。
“瞧,這些貓都睡了,風也越來越大了,我們快些走吧。”
玉麟淡淡笑笑:“好。”
喬岫藩跟在玉麟後麵,一直看著他。
剛剛的對話一直盤旋在喬岫藩的腦子裏,揮之不去,他不得不承認在玉麟說出那番話時自己是幸福的,但短暫的幸福被冷冷的夜風和潛伏的理智替代。
玉麟走在前麵,有些哀傷地看著路燈下自己清長的影子。
兩人一直默默地走著,直到玉麟家門口。
“快進去吧,早點休息。”喬岫藩叮囑。
玉麟點點頭:“你先走,我看你走了再上去。”
“好,再見。”
喬岫藩轉身離去。
玉麟蹲在地上,把頭埋在雙膝,鉛重的睡意襲來,自己累得不想再動。
喬岫藩回到家,打開門,那隻翠綠的虎皮鸚鵡又尖聲地叫:喬爸爸!喬爸爸!
喬岫藩朝它笑笑,輕輕地摸它的鈍圓的頭,拿起玉米粒喂它,它低頭轉轉喙突靈敏地揀起。
“小省小省!”鸚鵡又叫,兩眼帶著明亮聰慧的光。
喬岫藩一楞,手裏撥弄著玉米粒,下一秒疲倦似地全撒在邊上的小食盆裏。
鸚鵡依舊叫著。
喬岫藩脫下大衣,坐在沙發上,開了茶幾上的燈,燈光不甚明亮,悠悠顫顫的,合著廳內紅木的沉重木香味,更顯得空曠,深遠。
慢慢從大衣內掏出懷表。
懷表的金色鏈子已經褪了色,精致的琺琅表殼上鑲著淡淡的紋縷,玻璃殼裏是三根古老的針,貼近耳朵可以聽見脆脆的機芯振動聲。
喬岫藩慢慢摸著懷表,看著裏麵鑲的一張小照片。
照片上是個清秀的男孩,大概二十出頭的樣子,麥色的皮膚,笑得明媚俏皮。
喬岫藩覺得眼睛一陣刺痛,緩緩合上眼。
這個年紀的他非到痛不欲生的地步是不會掉眼淚,那股撕心裂肺的苦楚和思念隻能在心裏猛衝直撞,然後牢牢地駐紮在一處,永不消退。
“小省。”喬岫藩的聲音小得隻能是自己聽得見,“我好想你。”
銀燦燦的月光打在照片上,笑臉似鍍了層光,更為生動。
“但再也見不到你了,怎麼辦?”喬岫藩苦笑,“不過也沒關係,我習慣了。”
慢慢將懷表合上,貼在心窩處。
“我愛你。”
喬岫藩在心裏說。
夜風越來越打,從窗外吹進客廳來,吹得那盆窗畔的芭蕉搖搖顫顫,發出淅淅瀝瀝的聲響,寬大的葉子輕輕舒卷著,憂愁,思念,回憶彼此浸染。
喬岫藩想起自己二十五歲那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