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四章 恐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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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了喬岫藩家後玉麟很開心,雖然知道自己和喬大哥的距離,但莫名地感覺這樣的距離稍微拉近了些。
心情好了,在餐館裏幹活更有也更有勁了,玉麟調製的蜂蜜茶香雞非常受歡迎,男男女女老老少少都排著隊買。
玉麟越來越受陶思仁器重,薑子布氣得滿麵發烏。
這天,陶思仁來餐館的路上跌了一跤,磕著了手腕,纏著白白的紗布,動作很不方便。
“陶大哥,你的手沒事吧?”玉麟為陶思仁斟上茶。
“沒事的。”陶思仁說歸說,一手按著計算機,頭上汗珠密布,辦公室的桌子上發票,帳本滿滿疊著,連擱手的地方也沒有。
陶思仁寫著寫著,鋼筆沒墨水了,艱難地擰開墨水瓶的蓋子要吮墨汁,一個不當心,墨水瓶傾斜,墨水全嘩嘩地流出來。
“誒呀,糟了。”陶思仁嘀咕。
“我來我來,陶大哥你別動。”玉麟趕緊拿著抹布去擦桌子上的墨水,把幹淨的發票帳本隔離開。
“謝謝小薛。”
“叫我玉麟好了。”玉麟笑笑。
玉麟?這兩字那麼清脆,叫著真好聽,陶思仁心想,又默默地念叨幾遍,以便讀出來後好聽些。
“恩。。。玉麟,玉麟。”陶思仁一個不當心,連叫了好幾次。
“我在。”玉麟笑著。
陶思仁有點不好意思,一手扶扶眼鏡,“你工作很出色啊,現在做的茶香雞很受歡迎,一天少說可以賣出幾百隻。”
“陶大哥也覺得好吃嗎?”
“好吃,很香很嫩,很好。。”還沒說完,眉頭一皺,悶哼一聲,原來是傷口有些碰著了。
“陶大哥,別動,今天沒換藥嗎?我來幫你。”
“不,不用了,我呆會自己來好了。”
“沒事的,你自己換也不方便。”玉麟說著走近陶思仁,小心地撩起他的袖子。
陶思仁有些尷尬。
玉麟撩起了一層又有一層,“陶大哥,你穿得好多。”
“是嗎?現在早上還是有點涼的。”陶思仁有些窘,自己的確是穿得有點多,弄得像個體虛怕冷的老頭子,而且自己的棉毛衫的袖口還有線頭,破破縷縷的,被玉麟看到真不好意思。
玉麟輕輕扯下紗布,從抽屜拿出新的藥膏貼上。
“陶大哥,多吃點養傷的湯,別吃辛辣的東西。”玉麟叮囑。
“好好。”陶思仁木訥地應著。
“陶大哥自己會做嗎?家裏有人照顧嗎?”玉麟仍不放心地問。
“我一個人住,不和父母住一起的。”
“那陶大哥自己可以照顧自己嗎?這手正傷著,很不方便的。”玉麟擔憂地問。
“沒事的,我基本都在餐館裏吃完再回去的。”
陶思仁是個很節儉的人,雖然經營這家餐館,但每天晚上都是隨便吃點大雜燴飯解決的,玉麟昨天還看見他滿足地吃著一大鋼碗的拌飯,上麵隨意地放個荷包蛋,勺上一些鹵肉湯汁。
“陶大哥應該吃點有營養的。”
“沒事的,湊和吃點,也不是什麼大傷口,謝謝玉麟。”
“怎麼和我說謝謝呢,應該是我謝謝陶大哥,肯收我在店裏。”玉麟心裏感激。
“你那麼能幹,收了你是我的福氣。”
“不要這麼說。。陶大哥,你不嫌棄我進過監獄,我已經很感激了。”玉麟微微低頭,作個鞠躬的姿勢。
“別這麼說,錯誤麼,人人都會犯的,隻要能改就好。”陶思仁趕緊安撫玉麟,看著玉麟有些難過的神情自己也跟著難過。
“我的錯誤還是很大的。”玉麟苦笑。
“玉麟,我想你肯定是有苦衷的,我明白的,從你眼睛裏就可以知道你本性很善良。”陶思仁有些語重心長地說。
“謝謝陶大哥,我會認真努力工作的,好好報答你。”玉麟又笑笑。
陶思仁心裏一震,玉麟可愛的笑容讓人心動,這樣的可人兒說著報答,很像古書上寫的身世淒涼的浮萍女子以身相許報答仗儀相救的富家公子。
天啊,我在想什麼?陶思仁趕緊搖搖頭,自己對玉麟怎麼會有這份心思?
“陶大哥,你臉上好多汗。”玉麟說著拿紙巾幫陶思仁擦擦。
陶思仁有些心虛地笑笑。
兩人又說了會話,心裏都暖暖的。
沒料到的是門外貼著一隻長耳,耳洞很大,房間內兩人的談話一字不差地像風一樣灌進這隻大耳朵裏。
是薑子布,他剛好走過辦公室看見玉麟正在為陶思仁換藥,心裏狠狠地啐了口,認定玉麟又在拍馬屁,更是張亮一隻細眼,銳利地從虛掩的門縫裏射進去,那目光和刀子似的,狠不得刺進玉麟身體。
當聽到什麼監獄兩字,薑子布楞了塄,隨即兩眉上挑,一手捋捋胡子,一張馬臉油光光地,說不出的得意,興奮,有種烏雲散盡,小太陽出來的喜形於色,自己的好日子終於來了,這些天受的氣終於可以找個宣泄口了。
想著想著,麵露怪笑,沉浸在自己袖珍世界裏的巨大喜悅中,搓著兩手,想著怎麼揭露這場好戲。
為了認證事實,薑子布這天留到很晚,等到人都走光了,悄悄溜進辦公室,翻著抽屜裏的檔案,終於在底層找到玉麟的擋案,急忙扯看,眯著兩眼尋覓自己要的信息。
果然,在個人經曆那攔找到了自己想要的信息,薑子布哈哈笑起來。
“好家夥!真是大快人心!”薑子布夾著檔案本瀟灑地回家,路上還買了兩瓶黃酒,一些鹵味,準備好好慶祝自己的好心情。
隔天,薑子布睡到太陽照著了屁股才起來,慢悠悠地趕向餐館。
一進廚房,薑子布左右打量著廚房裏的人,兩個洗菜的夥計,一個搬運東西的,還有就是在切肉的玉麟。
“誒,這個世道,真是世風漸下啊!”薑子布大歎一口氣。
“薑師傅又發表什麼看法?”洗豬腸的大媽抬頭笑笑。
“誒,誒,現在人心難測啊,表情上看起來挺正經的人其實都幹了喪盡天良的勾當!”
“哦?怎麼說?”大媽疑惑,“薑師傅,你又從哪個小報上看到什麼消息?”
“比那些更可怕,更心寒!現在的孩子居然蓄意謀殺自己的父親!這真是豬狗不如!”薑子布笑著說,眼睛看看玉麟。
玉麟一怔,背上像爬了串小蟲子,涼颼颼的。
“喲,小薛,切肉呢?這麼多血絲,真新鮮啊!”薑子布湊過頭去,冷笑。
“早上到的肉。”玉麟淡淡地說。
“你也夠狠的,切成這樣一條條的。”薑子布繼續冷笑。
玉麟有些驚訝,肉不是向來這樣切的嗎?
“你這孩子外表文靜,內心倒也挺狠的,真是沒瞧出來。”
“薑師傅,我不懂你說什麼,肉不就是這樣切的嗎?”玉麟轉頭看薑子布。
“是啊,是啊,你連人肉都切過,還不會切這嗎?”薑子布蠕動厚唇,一字一字吐出來,看似輕鬆的語調,實則是發自髒腑的聲音。
玉麟的菜刀掉在地上,驚慌失措。
“瞧,急了吧,做了什麼虧心事這樣害怕?”薑子布的臉慢慢逼玉麟。
玉麟看著這張青麵獠牙的臉逼近自己,本能地有些害怕。
“薑師傅,幹嗎嚇小薛。”大媽說。
“你們別被他騙了,這孩子是個鬼頭,可怕的很,殺了自己的父親!”薑子布轉頭鄭重地向整個廚房宣布,兩撇胡子一揚一揚。
這句刻薄得帶毒的話回蕩在整個廚房,玉麟煞白了臉,手裏全是冷汗,這樣一句話渾身帶著毒劍,刷刷地刺向玉麟,整個廚房頓時扭曲了,所有的菜汁鹵肉味混合成一種濃酸腐臭的味道,傾軋著玉麟。
玉麟喘著氣,小跑出來廚房。
薑子布仍在廚房裏大聲嚷嚷著,添油加醋,繪形繪色。
玉麟逃似地出了餐館,突然覺得無處可遁,走到公用電話處,想起喬岫藩,想打電話給他,訴說自己的委屈,但怎麼能打呢,自己這樣的事情是千萬個不願意告訴喬大哥的。
想著想著,覺得陽光亮得刺眼。這陽光不是溫暖明亮的,是灼熱燙眼的,像一個在黑暗中躲藏許久的人一下子暴露在陽光下,眼睛瞬間暴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