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雨樓台 第三章(一)城隍廟謝靈運花言戲莽漢 長安城劉太尉巧語定軍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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滿院軍漢循聲望去,見一位額角頂個大血包、從頭到腳土耗般的年輕後生,身後跟著一位不過十餘歲的娃娃,眉眼神是極是淘氣,惡作劇般在唇上抹了兩道黑墨充大。
謝靈運劉義真兩人剛下台階,模樣兒已是惹得眾人一通笑。
“哪兒來的生人,此地是軍營禁區,豈是你等隨便擅入的!”
“瞧樣子倒可憐,尤其是那個小娃娃,象是兩天沒吃過一頓飽飯了。”
“又不是後秦奸細,怕的甚!我說兩位小兄弟,有什麼好故事兒給爺說來聽聽,當真說的爺們高興了,豬蹄豬肘油炸糕沒準管飽!”
劉義真並不怯場,近前指著說話的軍漢道:“喏,你個紅臉漢子,說話可算話?”
有人笑道:“紅臉漢子!老焦,確是臉紅,酒喝多了還是想娘們了!”
姓焦的漢子並不生氣,笑罵道:“日你娘個毛X孩,爺多會說話不算話了!”
劉義真扯扯謝靈運衣袖,低聲道:“老謝,先混頓飯再說。”
謝靈運看看滿臉得意的賈元正,清清嗓子道:“話說春秋戰國時代,曾經有一位姓甄的仁兄,從小便自詡有經天緯地、治國安邦之才,想去都城謀求一官半職。也不知是都城內未有當世伯樂,還是這位仁兄時運不濟,東西南北蕩了半月有餘,無人識見。”
謝靈運講的一本正經,剛說到一半,已有軍漢笑將起來。
“直至後來,這位老兄身無分文,餓的頭暈眼花,天旋地轉。恰好聽人說孟嚐君府內養了三千食客,決定去投靠孟嚐君作回食客。到了孟嚐君門口,府內寂靜得一點聲音也沒有,可巧見孟嚐君步出門口。”誰也不曾注意到原本側目聆聽的賈元正此時臉驀地拉長,臉色漸漸變得不端莊起來。
謝靈運微微一笑,學著故事中人的樣子朝廊院一拜,捏腔捏調道:“‘晚輩不才,願拜在孟公門下。’孟嚐君連忙還禮:‘啊呀,不敢承當。’這位老兄說:‘晚輩謝過孟公,敢問孟公,食客府在哪?’孟嚐君手指東邊一處府第說:‘那邊就是。’這位老兄奇道,‘嗯?為何不見諸食客?’孟嚐君手一攤道:‘現在可是午飯時分,大夥都各自回家吃飯去了!’”
話聲未落,周圍軍漢已是笑成一片。
“還談經天緯天、治國安邦,我看他娘的這位仁兄也跟我一球樣,四體不勤五穀不分的把式!”
“混飯油子,食客就是白吃幹飯,今我算領教了!”
“嗬嗬嗬”
“哈哈哈”
謝靈運朝賈元正一揖道:“這位可是賈將軍,敢問軍營食府在哪裏,灶下可有飯否?”
賈元正倏地怒道:“哪裏來的大膽狂徒,敢在此地信口雌黃。來呀,給我叉了出去!”
眾人聞言不由大愣,誰也不清楚謝靈運所言恰是當年賈元正困苦不堪,毛遂自薦投拜謝靈運族兄門下之事。賈元正驀地被人揭了遠年傷疤,猶如被當眾脫了褲子般尷尬,一邊細思眼前這兩人如何得知當年舊事,一邊大為惱怒發號拿人。
幾名閑站著看熱鬧的軍士聞言一齊看著正中的傅弘之。傅弘之亦覺賈元正的窘態,不過是說個笑話而已,何必犯如此脾火,動不動就當眾拿人,哪裏來的規矩。
當下站起來道:“賈將軍,有點孟浪吧?”
賈元正麵紅耳赤怒目瞪視謝靈運,鼻子愈發氣得膨漲,竟比常人大了一倍有餘。座中諸人強忍了笑,隻掩了嘴屏了氣哧哧哧暗笑。
王恢矛道:“老賈,你生什麼氣?兩個球毛孩,和他們慪氣也不怕辱了自個身份!”掉頭對謝靈運喝道:“漢子,編故事幹嘛非得說姓甄的,你們不知道老賈姓賈麼?這一真一甄的,興許被人誤認了老賈就成了老甄!”
謝靈運輕篾地一笑:“何為真,何為甄,尊卑未分階,真甄豈有痕?為何他姓得賈,我便說不得甄?”
傅弘之聞言心內一凜,覺知此人一腹辨才,倒不敢小覷,背了手冷冷地看著他們。
賈元正氣得渾身發抖,王恢矛亦被謝靈運一番搶白詭辨心生不快,明知口才遜色一籌,有心作個轉寰,便道:“我不管真呀假呀的,聽得拗口。想混口飯吃,就給在座各位大人說個好笑話來。說得好,自然有賞。說的不好,別說獵蹄豬肘,倒給你倆個有個豬球!”
話語如此粗俗,謝靈運大是皺眉。
劉義真惱恨恨道:“這倆個欠收拾的混帳羔子!”
謝靈運一笑:“好,那在下不才再給諸位將軍大人說個故事聽聽。”
眾人大感興趣,便紛紛坐直了身子,支棱起耳朵。
謝靈運仰頭故作一番思忖,慢條斯理道:“話說前朝初年,有兩位因善辨而名貫當世的人物,一個叫張三,一個叫李四。兩人原本不識,隻知道名字而已,卻無機會見麵。這張三長著一臉絡腮胡子,李四的鼻子又大又長!”
眾人聞聽,哄地笑了,一齊望著瞪大了眼睛的王恢矛和賈元正兩人。
頓了一頓,謝靈運又道:“有一天,有人置酒請客,便同時請了他們二人。”
大夥知道故事來了,一齊噤聲。
“當日座中眾客及主人聞知此二人能言善辨,便請他們說個笑話,讓大夥聽聽。張三便搶先說,說什麼來著?”
謝靈運裝作沉思半晌,渾似忘記的樣子問劉義真,“張三說什麼來著,記得麼?”回身衝劉義真連連眨眼。
劉義真會意,笑道:“你忘了,我卻記得清楚。張三好似說‘千張黑羊皮,隻裁一雙襪!’”
謝靈運奇道:“千張黑毛羊皮,隻裁一雙襪?那剩下那麼多羊皮,打算幹什麼用?”
劉義真看了眼王恢矛,道:“擬作灰毛頰!”
一言未了,滿座大笑。王恢矛滿臉通紅,又不便發作,隻管撫了絡緦胡嘿嘿地笑。
謝靈運道:“後來,這張三老兄又說什麼來著?”
劉義真責備道:“你什麼也記不得了隻管問我,記不得有膽上來給軍爺們說道麼!張三說,千丈黃楊木,隻為做個梳!”
謝靈運裝作大悟狀:“是這個詞,是這個詞!千丈黃樹木隻為做個梳?那剩下的木頭做什麼用?”
劉義真不耐煩地瞅了眼正掩嘴忍笑的賈元正,大聲道:“似作圓正蓖(鼻)唄!”
眾軍漢先是一愣,繼而指著王恢矛賈元正哄堂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