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雨樓台  第一章(一)古棧道謝靈運護駕桂陽公 彭澤城陶淵明望想歸隱人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1876
滾屏速度: 保存設置 開始滾屏

    彭蠡澤,實為彭蠡湖。
    彭者,大;蠡者,瓠瓢。稱南北三百餘裏、東西一百五十餘裏的彭蠡湖為一大瓠瓢,此典究竟出於何時何地,已無考證。煙波浩渺、水域遼闊的彭蠡湖,南寬北狹,恰如一隻巨型的寶葫蘆橫係在萬裏長江的腰帶上,指其如瓠瓢,實不為過。彭蠡湖上名山秀嶼比比皆是,湖口、九江、星子之間,石鍾山、獨石、南山風景一年四季絕佳,恰是曆代文人墨客光顧留戀之地。星子縣境內有落星石,落星石俗稱落星墩,縱橫數丈,其狀如星鬥,湖水漲落起伏,此石終不沒水。相傳此石為墜落的天星。星子縣名,由此得來。沿湖四達,光鱗爭色,其中尤以湖口境內湖中獨石名重海嶽,因其外形狀如鞋狀,當地俗稱“鞋山”。據載上古時有一年輕漁郎名為胡春,曾於彭蠡湖內網到一盒,內貯明珠一顆,便欣然攜珠回家。途中遇一綠衣少女,伏地慟哭,其勢甚悲。胡春便問其故,得知丟失明珠。胡春當即奉還,少女拜謝而去。一日胡春打漁忽遭狂風暴雨,刹時天昏地暗。危急之時,綠衣少女手執明珠,為胡春導航,終轉危為安。此少女正是瑤池玉女,名為大姑,因觸犯天規,貶於彭蠡湖,獨居碧波間。後兩人由愛慕結成佳偶。鄉間漁霸見大姑貌美如花,頓起歹念,便伺機加害胡春。恰玉帝派天兵天將亦來捉拿大姑。大姑被劫持於半空,見胡春被漁霸擊傷,且欲置之於死地。大姑無奈,將所穿鞋扔下,化作峭壁,將漁霸鎮壓於湖底。此鞋即成獨石山,又稱“大姑山”。獨石山三麵絕壁,屹立中泫,西北有一石穴,可泊舟船,山頂建有天後宮、梳妝台。登山遠眺,四周碧水,白帆點點,天高雲淡。隔水相望,對麵山澗一條橫架於半壁的古棧道蜿蜒如曲蛇繞壁一路攀援,將湖口與南臨長江的彭澤縣緊緊聯為一體。
    時為晉安帝司馬德宗義熙十四年。
    一長隊約百餘人的車馬隊仗在古棧道上匆匆行進,厚達半尺的道板“嘎吱嘎吱”脆響,粗重的喘息、前後首尾低低的喝呼、刀劍磕響,人人麵容上一臉凝肅莊穆,隻管蒙頭趕路。時已午牌,人馬行至山巒陰壁,漸近一處高大平台。突地,隊後有馬蹄聲踏踏踏地朝隊前奔來,馬上一人約三十開外,瘦削臉龐,頭紮兩棱角巾,身著一件寬領刺文長袍,雙目炯亮。
    隊前有人低聲道:“讓開,讓開,謝中郎到了!”
    被稱為謝中郎者,本名謝靈運,原籍承郡陽夏,生於會稽始寧,育於錢塘杜明帥道館。晉安帝隆安四年由錢塘回建康,住朱雀橋邊烏衣巷內。其出身於名門望族,祖父謝玄為東晉名將,在淝水之戰中和叔父謝石、族弟謝琰以八萬人馬大破前秦符堅號稱的百萬大軍,東晉維已偏安,謝家被封為康樂縣公。其父謝瑛襲爵任秘書郎,其母則為當朝書法名家王獻之外甥女。家世顯赫,生活優裕,自幼文才出眾,馳名朝野。義熙元年入仕,初任琅王大司馬參軍,二年轉為撫軍將軍劉毅記室參軍。七年,因劉毅反對當朝太尉劉裕兵敗自殺。太尉劉裕並未深究謝靈運朋黨之罪,反而任用他為太尉參軍。十四年任相國從事中郎。
    謝靈運跳下馬背,將韁繩遞於身邊軍士在領頭軍官肩上一拍道:“連續趕了四個時辰的路,乏了吧?”一番和善問候頓時打破一路沉悶,周圍軍將紛紛長舒一口氣。軍官搖搖頭:“多謝謝中郎惦記,都他娘老軍伍了。當年隨劉太尉劉大人南征盧循、平定河洛時,曾連續行軍一天一夜,未吃一口幹糧,滴水未進,愣是搶在賊眾前列陣布防,何曾懼得這點行程!跟著劉太尉,我明白了一個理,這勝仗倒並非是靠陣前廝殺之勇,反而靠的是這兩條腿,誰跑得快誰就多著勝算。”謝靈運滿意地點點頭。有人笑道:“敗仗豈非亦是這個理,腿腳利索些,自然跑得快,好歹可撿得條活命,也是勝算。”眾軍士聞言哄地笑了。
    軍官大怒,待要喝斥。謝靈運擺擺手道:“劉公爺有令,上了前邊高台,全隊人馬歇息半個時辰。”軍官愣了愣,近前悄悄道:“謝中郎,此時不可歇息。聽說劉太尉已兵渡黃河,直逼關中,夏賊敗如潮水,長安城已為囊中之物,我等須速速趕程。”謝靈運陡地脖頸一陣陰冷,下意識掃了一眼身後:“你從何得知?”軍官似覺口風不善,忙道:“小人沿路上聽人傳言。”謝靈運緊盯了他,依舊笑吟吟道:“流言何足信。”軍官忙垂首道:“小人明白。”
    “劉公爺有令,全隊就地歇息。不得四處走動,不得埋鍋造飯,不得交頭接耳!”謝靈運道。
    大隊人馬迅即原地站定,槍不離肩,韁不離手,就近或坐或臥,喝水的喝水,啃幹糧的啃幹糧,一望便知為一支訓練有素、軍容嚴整的部隊。
    “謝大人,兄弟們走的實有些勞累,懇請謝大人給我等唱吟一首,解解困乏。”有人大膽道。唱詩吟賦原本謝靈運最為得意之事,聽了這話,謝靈運頓被搔了癢癢處,原本肅然端莊的麵孔立刻放展。回頭看看隊後一駕青布帳幔遮蔽嚴實的車仗,笑道:“若能幫兄弟們解乏,實是我謝某人幸事,便給大家唱一首臨行前段時日作下的詩賦。”眾人一齊叫好。
    
2024, LCREAD.COM 手機連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