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夫妻將哀章他們送出門去，哀章轉身作揖道：“大恩不言謝，青山不改，綠水長流……”
    李真多怕他囉嗦，對小夫妻道：“大槐樹是王孫家的，我們是幫他家捉鬼的。今天晚上損毀的一切東西你們去找王孫他賠償就是，還有衣服，明天一定還你們。”
    哀章被李真多踢倒撞翻馬桶，身上衣服都汙穢不能穿，男人便將自己的新洗的衣服借給哀章穿。
    男人比哀章高出一個頭，哀章穿他的衣服看起來就像個孩子。
    二人來到府邸門前，公雞開始唱歌，東方發白。
    李真多道：“不知道妖怪還在不在？”
    哀章憂心忡忡道：“老妖怪連三四個人抱不攏的大樹都能推倒，看來馬矢先生是九死無生。”
    李真多嗔道：“都怪你呀。吹牛說自己要掃除一切牛鬼蛇神全無敵，還瞎說什麼世界上本來沒有鬼怪，隻是吹牛的人多了，也就生出了鬼怪。如果馬矢被妖怪吃掉，他的親人來要人，你可要負責！”
    哀章尷尬道：“這——也不能怪我是吧，所謂進化趕不上變化。”
    李真多看著哀章道：“我發覺你怎麼越來越話多，從前你可不是這樣的，是不是被妖怪嚇傻了胡言亂語？”
    哀章摸摸頭道：“我也不知道為什麼，和你在一起就變成話癆，莫非真的愛上你了？”
    又招來李真多一陣拳打腳踢。
    以哀章（楊斌）以前的性格，誰要是敢動他一下他都會發火，可是挨了李真多的打卻感到甜絲絲的，心想他多打幾下才好。
    難道自己真的對他產生了感情？老天，男男結合，天理不容，會斷子絕孫的說！
    天大亮時，哀章和李真多方才前怕虎後怕狼地溜進王孫府邸。
    哀章隻顧東張西望，不小心絆了一跤。
    向前翻滾站起身，看見地上有一大堆黑乎乎的東西，像是牛糞，腥臭無比。
    哀章衣服上也沾上不少，舉袖聞聞，立刻大嘔：“是誰沒長眼睛在此拉屎。”
    李真多俯身看看道：“是昨天晚上的妖怪拉的。”說著用手指沾了些放在鼻尖聞聞。哀章捂住鼻子道：“你幹什麼？”
    李真多道：“從妖怪排出的糞便來看，它不是隻吃人，還吃些花草之類。”
    哀章道：“那你的結論是——”
    李真多站起身四下掃視道：“以我的經驗判斷，妖怪應該離此地不遠。”
    哀章道：“廢話，這我也知道，妖怪要是離的遠能經常到這來？”
    李真多一本正經道：“妖怪分為好幾類：吃草木的是一類，吃肉食的是一類，也吃草木也吃肉的是一類，這三類都不打緊，難對付的是吸血吸取陽氣的。”
    哀章問：“最厲害的是什麼？”
    李真多道：“是專門吸取人類魂魄的妖怪，一旦它們修煉成功，就連神仙也奈何不了。”
    哀章道：“別說這麼多，趕快去找馬矢，看他是不是整個被妖怪給吞掉，如果妖怪能發發慈悲，留下一手半腳，我好拿回去埋葬在他老娘身邊。”
    隻聽一個聲音道：“你就真的那麼盼望我死啊。”
    左邊的樹叢裏亂響，馬矢裹著被子小心翼翼地走出來，邊走邊左顧右盼。
    哀章大喜，過去抱住他道：“我還以為你被妖怪吃掉了。”
    馬矢道：“我也以為你死了……”
    原來馬矢被妖怪嚇暈醒過來後就跑到樓後麵的樹叢裏躲起來，大氣都不敢出。聽妖怪推倒大槐樹，驚天動地大響，以為哀章他們玩完了，在草叢裏悲傷不已。
    哀章看他雙眼紅腫如桃，知道他是真的擔心自己，心裏一陣感動，緊緊抱住他道：“好兄弟，你娘交代要我照顧你，你不死，我怎麼會死呢。”
    李真多不耐煩，喝道：“好了好了，我最見不得大男人哭哭啼啼，快把身子收拾收拾，我們去領賞去。”
    “哀章先生、馬矢先生、真多先生……”
    一群家奴掄著棍棒鋤耙之類走進來，看見哀章他們大喜道：“各位先生還活著？真是前所未有的事情啊，快去報告主人……”
    三人被王孫請進客廳，李真多吹牛說他們已經將妖怪打得屁滾尿流，哀章身上的糞便就是證據。
    王孫大喜，又賞賜他們不少錢，請他們再接再厲，務必鏟除此怪。
    哀章對李真多道：“看不出來啊，你吹牛還真有一套。”
    李真多作揖道：“過獎，我是跟你學的。”
    人要是有了錢財，便會覺得世間的所有東西都是好的。
    哀章懷揣著一千文錢，覺得長安城是如此的壯觀，街上的人個個都斯文有禮，連街上掃馬糞的大娘都美豔無比。
    三人拿到錢財，先去買衣服，然後到澡堂洗完澡換上。
    李真多卻不去，說自己一年隻洗一次，洗多了會倒黴。
    馬矢哀章立刻捂鼻子，說他不衛生。又對他一年洗一次澡身上還如此幹淨感到很詫異。
    接著到飯店點了一大桌酒菜，邊吃邊聊，回憶昨天晚上驚心動魄的場景。
    老板進來問他們要不要歌舞，馬矢說如果是鄭女就要，不是便不要。老板於是拍著胸脯打包票說絕對是貨真價實的鄭女。
    鄭女在當時是響當當的品牌，能跳會唱還會花言巧語侑酒，相當於二十一世紀的影視明星。
    哀章對小槐裏的歌舞記憶猶新，本著探索中華民族文化瑰寶的心裏答應了。老板進一步說如果陪夜的話價格可以商量，哀章因為高興，喝得有些高，於是揮揮手道：“隻要是處女、漂亮些的什麼價格都可以。今天我想開苞，挑水帶洗菜也把我的處男之身給破了，省得一些居心不良的婦女整天打我的主意。”
    李真多在旁邊聽得毛骨悚然，先是拐彎抹角地說鄭女跳舞太庸俗，我們還是來聽高雅藝術，讓我為大家彈一曲高山流水。然後苦口婆心勸說酒色傷身，破處屬於男人一生中最重要的事情，和大姑娘的身體一樣珍貴，要是老板用婦女冒充處女騙哀章的身體，稀裏糊塗地糟蹋了很不好。
    老板立刻正言厲色地說自己的店童叟無欺，李真多是在毀壞他的名譽，他不排除訴諸法律告李真多誹謗的可能。
    馬矢哀章更不答應，說高山流水屬於酒色過度的王侯公子偶爾吃的清淡小菜，像他們這種多年見不著葷腥的窮人正要下裏巴人這樣的大葷來滋補。
    李真多見二人油鹽不進，氣鼓鼓地側過身去不理他們，獨自一人喝悶酒。
    接著便進來跳舞彈唱四人組合。
    滿室仙樂飄飄，香風陣陣，跳舞的鄭女像兩隻花蝴蝶在飛舞。
    馬矢舞性大發，過去拉著一個鄭女跳舞，跳著跳著跳不來，便閉上眼睛渾身顫抖學巫婆跳大神。
    哀章則滾過去抱住舞女的一隻腳親吻，說好一雙三寸金蓮，看著真讓人心疼。
    鄭女雖然聽不懂金蓮是什麼意思，可是三寸卻很清楚，本著大漢人善良誠實的本性將哀章抱進懷裏說自己的腳不止三寸，是一尺還差三寸。
    李真多見二人醜態百出，氣得柳眉倒豎將酒杯砸在地上拂袖而去。
    馬矢踉踉蹌蹌走到哀章身邊道：“老弟，為兄的真是羨慕你啊。”
    哀章舌頭打結問：“何——何解？”
    馬矢道：“先前是宗相憐，後來是黃華，現在又是李真多，你的桃花運真是接連不斷啊，老哥我殺你的心都有了。”
    哀章還是不懂，馬矢將嘴湊到他耳邊大聲道：“我說，李真多喜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