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當鄭傑踏入馨盛文化，他或許還不曾明白，原來一切都還留在原地。
    他以為他可以帶走的，或是可以改變的，都沒有改變。
    隻是，其它的，整個世界，在變。
    所以，當他順著世界的成長時，他發現，本是停滯不前的顧嚴變了。
    在他的眼中，顧嚴越發的寂寞，越發的與世隔絕。
    最近，馨盛文化新接手了幾個案子，最為重要的是預定下月在新世紀會展中心投入使用的第一個展覽。
    這是一次私家車展銷會。
    作為企劃文化部部長的顧嚴負責這次活動的起草、策劃、安排、及各單位間的引入工作。
    有多年經驗的他對此也不陌生了，但竟仍有些力不從心。
    他的班組下，沒有一個能與之互換思想的人。
    他也沒曾向上級要求過特別助理或其它的人。
    而這次不一樣，他對私家車毫無經驗。
    從來沒有接觸過的東西，要如何才能做到最佳，他做不到。
    那樣的東西也與他整個人有所不符。
    他冷靜、淡陌。
    而愛車一族時尚而又熱情。
    所以當作為人力資源部部長的鄭傑再一次向他推薦人員時，顧嚴認真的考慮了她。
    那個人的名字是候軾。
    顧嚴手裏拿著她的資料，上麵簡明的寫著：
    候軾，女，會展策劃專業畢業，從事企業文化拓展工作五年。
    顧嚴微微眯眼，笑了下，對鄭傑說：
    “她多大了？”
    鄭傑回話：
    “二十八歲”
    “那她還跳槽。”
    “慕名而來。”
    “看來馨盛文化越發壯大了。”
    鄭傑沒再搭話。他知道，候軾不是慕馨盛文化之名，她是慕顧嚴之名。
    可鄭傑並沒有因此而不向顧嚴推薦此人。
    工作是工作上的事。
    那人是有才之人。
    馨盛文化須要這樣的人。
    當天下午顧嚴自然的接見了候軾。
    擁有多年從業經驗的候軾輕鬆的成為了顧嚴的下屬，專司本次新世紀會展一案。
    她與顧嚴在思想上超然合一，工作開展相當順利。
    臨近展期的最後幾天，顧嚴習慣性的將自己關在了辦公室裏。
    他傾聽肖染的聲音。
    他做著自認為的事。
    而候軾亦未離去。
    她守在門外，做著最後的臨變應變計劃，並時刻與參展單位密切聯係。
    隻是她漸漸了解到越來越多的被他自認為有趣或是感興趣的現象。
    候軾看得真切。
    這個毫無生氣的顧嚴，原來如此有情，可愛。
    展銷當天清晨，顧嚴叫了候軾來他辦公室。
    “顧部長。”
    “候軾，準備一下，向後勤部要輛車，一會兒和我去趟會展中心。”
    候軾立馬去了後勤部。
    後勤部為每個部的部長分別配有一輛車，而又特別為顧嚴配有一位專屬司機。
    候軾很是奇怪。
    顧嚴不可能不會開車，馨盛文化卻獨獨為他而配了位司機。
    候軾卻沒有問。
    她知道職場上，有些還是不問為好。
    這是生存的法則。
    她回到了企劃文化部部長室，交待好後，與顧嚴去了新世紀會展中心。
    展出很順利，很成功。大型而又專業，豐富而又規則有序。
    顧嚴很是滿意，他站在會展辦公室，背對著窗，向候軾說：
    “謝謝。”
    窗外有不知名的小鳥飛過。
    劃過天空，看得候軾驚了心。
    原來平凡的外表，其實並不平凡。
    候軾卻沒有多說什麼，她說道：
    “我隻是做好我職責之內的事，無須言謝……到是這須時間我深切體會到了馨盛文化的魅力。集體並且專精。我得到了很多。”
    “是啊，馨盛文化，很好，很好……”
    顧嚴想起了肖染。
    他的死，成就了今天的好。
    可這樣的好，卻偏偏成就了肖染的人生價值。
    本是可悲，卻成可喜。
    或許曾以為是哀其不幸，怒其不諍。
    然而，一切都在她的手裏。
    她看得很清楚，所以才沒有走。
    如果她想，又有什麼做不到的。
    那顧嚴呢。
    顧嚴是不是像個跳梁小醜？
    像個伶人。
    別人隻是做了別人想做的事，他卻跟隨了進去。
    入深淵的不是肖染，而是顧嚴自己。
    顧嚴今天才想明白。
    原來，一切都是自做多情。
    他又想起。
    那肖染本是有過婚約的。
    原來是這樣。
    其實他沒有真的說過和自己有過什麼情。
    一切都是一場笑話。
    隻是像條河流。
    肖染忘記了過去，邁了過去，喝過孟婆湯，忘川的水。
    而顧嚴呢，則是選擇了記憶，沒有邁過去，沒有成長。
    人生沒有過高潮，直接落了幕。
    顧嚴忽而想起，那時，肖染的姐姐有了孩子，那個孩子叫楚碸。
    那個女孩子，她很是喜歡。
    他走時還提起過她。
    很多年了，顧嚴都沒再想起過她了，而現在，她該長大了吧，在讀書吧，該是個純潔的孩子吧。
    顧嚴輕輕的念到了她的名字：
    “楚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