農村孩子大概五六歲讀書，我們那時候是沒有幼兒園的。水水六歲讀書，上的是學前班，那時候在班裏算是大齡了，同一個班的最小的還有四歲的。
     學校從學前班到六年級總共也才七個班，教室都是那種比較舊的，各個教室的大小也各不相同。我學前班時候呆的那一個好像是最大的一個，也許原本不是教室，因為每個教室後麵都會有的黑板報那一塊是空的。
     教室很舊，在一個拐角，光線很不好，前麵的門開到外麵的大禮堂，後麵的對著外麵的開井，西邊是三個兩扇的窗戶，有些玻璃缺了用塑料或者報紙糊上，窗上的鋼筋很鏽，吹一點風就會往教室裏飄些碎屑，窗戶外頭有二棵大樹，不記得是什麼樹了，夏天能擋去些太陽。
     抬頭可以看到黑色的瓦，偶爾會有陽光從房頂的采光瓦照進來，一束一束的照在地上；地還是泥地，很老舊的那種黑色，很有些坑坑窪窪，下雨的時候，地上會形成很多小水窪；課桌是那種不知道多少個品種合起來的，形狀大小顏色全不相同，趴上去寫字會一搖一搖的，進去看整個教室的擺放，會發現有的兩個課桌之間間隔隻剛好一個人身寬，而有的大的可以再擺進去兩張椅子，因為掃地的時候經常會要搬動桌子，常常每天早上都要把桌子前後搬動很久才找到一個穩當的放法；前麵的黑板，做的太不結實，左邊有三分之一塊的地方鼓起來，後來幹脆被擦黑板的給壓壞了，就像結了痂的傷疤被揭起，露出裏麵黃色的泥巴牆。
     前門出去是大禮堂，也就是三個教室那麼長的樣子。地麵和教室一樣也是老泥，因為空曠，頭頂的瓦看起來就比教室蓋的高。靠近教室這一頭有一個石板搭的乒乓球台，表麵很光滑，台邊居然還有石頭花紋；另一關是一個舞台，大概一米多高吧，兩邊各有一個拱形的門，走一段就有階梯往舞台上去。舞台後麵有兩間小房子，裏麵亂七八糟的堆著些東西，基本上沒有什麼作用。這個禮堂和舞台最常的作用是六一兒童節還有元旦那時候開會用的。
     禮堂南北各有一個大門，北麵的大門有二扇看起來很朽的木門，是從裏麵用大柵栓的，很厚重的感覺，門底下有被老鼠啃出來的毛邊的洞，門下有一個寬的石頭門檻，門檻架在小石頭上，石頭沒擺齊，留著很多小縫，有時被老鼠挖出些泥土。南麵正對著北麵有一個大門，兩頭又各有一個小門，對著天井，沒有裝門頁。
     天井裏二個圓形的花壇，花壇裏有時種著些指甲花，有時候種著些菜。東邊有二間教室，二間老師的辦公室；我們的教室在西邊拐角，有一半和禮堂交疊，往南邊跟著是二間教室，再過去連著最南邊的教室。南邊的教室隻有兩間，中間是一個穿堂，一個大門對著外麵的操場。
    
     學前班時，班裏三十多個人，大多在四到六歲，剛剛進學校的小娃娃是很聽話的，也不會向老師或者家長抱怨環境的惡劣。那時候的老師也很年輕，長的很漂亮的女老師，大概剛從哪個學校畢業出來吧，也不對現狀發表什麼意見，隻認真地教著我們語文、數學，還有看圖之類的，每天上午三節下午兩節。
     那時候好像也沒有什麼有意思的事，也許是年代太久了，水水想不起來了。隻記得那時候很聽話的，老師說上課的時候要坐端正，手放在背後，提問要舉手，小的時候是做的很好的；夏天的中午會要求睡午覺，可是小孩子不是很要睡，但是因為老師會趴在講台上陪睡，也不敢出去玩。記得某天中午帶了一大瓶水去喝，睡不著不小心就喝了大半瓶，急著上廁所，又不敢跟老師說，結果就直接坐在座位上解決了。同桌午覺起來發現地上有攤水，很疑惑，那幾天沒有下雨的。水水就很認真的告訴她那是不小心把水壺打翻了，小孩子輕易不撒謊，也容易相信別人。其實水水就是這樣一個膽小又愛麵子，為了麵子又敢撒謊的人。
     學前班的孩子沒什麼娛樂，不熟的時候就個個坐在座位上望天，有哥哥姐姐在學校的，會出去找人，偶爾會有人來教室看望小弟弟小妹妹。水水其實有很多堂哥堂姐在學校，而且還有個堂弟在一個班，但是從來沒有人會來看水水，堂弟的哥哥姐姐偶爾會來下，也隻是順便瞄我兩眼。
     後來某天居然有個不認識的哥哥來跟我借鉛筆，因為他們上圖畫課需要鉛筆，而他們平常寫字都已經開始用鋼筆了。其實那個哥哥大概因為低年紀實在沒有相熟的才來學前班碰運氣的，結果我很熱心的就借給他了，然後自己沒鉛筆寫字，要等同桌寫完了才能寫，同學很不耐煩。而那個哥哥最終也沒有把筆給我送回來，我回到家又給媽媽念叨。
     後來慢慢有些熟了，下課會有些小追打吵鬧，也有些小遊戲或者念些順口溜，水水最記得的是一個類似於“一九八*年，我去坐輪船”的溜子，是用方言念的，後麵還有一些內容，記不太清楚了。其實那個溜子那幾年常常有人念的，隻要把前麵的年份改一改，就可以一直念下去。
     學校不開飯，中午有些人隔得遠會有家長送飯來吃，而隔得近的自己回家吃。水水家不遠也不近，就跟著哥哥姐姐們回家吃。那時候很奇怪，覺得在學校吃飯很有意思，常常想哪天中午不用回家，媽媽把飯送到學校來給我吃。有那麼個機會，某天天氣不太好，堂姐讓弟弟留在學校，我以為她會順便給我也帶飯來，結果坐在教室裏望眼欲穿望來了媽媽，她說帶來的飯會涼，吃了不好，拖著我回家吃，那時候中午時間很充足，都不怕遲到，水水其實很不甘心，後來也故計重施過，可是那次媽媽居然都不來接了，直接叫姐姐帶話叫我自己回家。從那時候開始，水水就好期望有一個很親的哥哥或者姐姐，某天能給我帶個飯，讓我在學校吃個痛快。
    期末的時候水水考了兩個滿分，得到了兩個小本子。其實水水是很聰明的，從小就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