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六 黑暗之淵•;夢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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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哥哥,你等著,我一定會找給你看的,到時候你就佩服我吧!”
……
“籬末哥哥,我跟你說啊,我正在玩一個遊戲!”
“哦?什麼遊戲呢?”
“先不能告訴你。但我覺得這個遊戲有些危險,所以你一定要保護我啊!”
“當然會了,一定!”
……
“我在這裏,哥哥,我再也不任性了,所以,求你快點來啊……救我……”
猛地睜開雙眼,還是夢,而主角依舊是那個猶如瓷娃娃般漂亮的少年。
不知道夢中為何總是加伊。隻是那些關於他的記憶卻是真切的闖入了我的腦海。那些痛苦讓我感同深受。那些希望讓我昂首以待。籬末,還有雲箴。
跟隨雲箴到了水天使警部的拘留所。我想,麵對水天使副官,那些歸屬籬末管轄的水之警使們會是何想法。隻是當我看到他們粗魯地將籬末帶出時,我便明白了,在他們眼中身為階下囚的籬末已經毫無威信可嚴,隻如案上魚肉,任人刀俎。
我的淚再也無法隱藏,我哭喊:“籬末,你傻了啊,為什麼要保持沉默,你說啊,說你跟那件事沒關係啊,說啊,為什麼不說?”拚命扯著他的衣襟,,我隻覺得那翻湧的悲傷已是無法阻攔,就象並非來自我自己的身體。
“我不想真相是這個樣子,我明明那麼的相信你……”眼淚肆無忌怠,我已經泣不成聲。
“對不起!”籬末微笑著替我擦拭了眼角的淚水,“但是,你會知道的,隻是還不是時候。”這句話竟是如此熟悉,對了,雲箴也說過。這兩個人一定都在唬弄我!
“克裏斯,你先出去,我有話問他。”一直沉默的雲箴終於開口。我自覺地退到門外,隻是,沒有離去,而是站在門邊靜靜地聽著他們的講話。
“你以為你這樣我就拿你沒辦法嗎?”雲箴淡淡地說著,然後麵對籬末坐下。
“我隻能說我沒有任何的話語為自己辯解。”籬末的唇邊帶著微笑。
“不要說得那麼輕鬆。”雲箴終是忍不下去,猛地起身,一把將籬末扯起,“你現在是想說你就是殺害加伊的凶手嗎?我告訴你我恨不得將你一掌給打死。”
“你不是自詡天才嗎?”須臾的停頓,籬末才說了這麼一句,此時的他終於收回笑容,臉上嚴峻透著寒霜,“在一切未查清楚之前別象一頭狗似的對我亂叫。”他一把甩開了雲箴的手。
“好,算你厲害!”雲箴先是一愣,隨即嘲諷一笑,轉身向門外走來。
我卻是完全的呆滯。加伊是因為被卷入那個案件才被害死的嗎?還有,一向溫柔的籬末竟會透出那麼冷峻的神色,居然會對雲箴說出那樣的話!
……可我依舊相信籬末。
太陽西下,天空已是漆黑。
我再一次偷偷潛入了水使宮,隻不過這次是獨自前往,而目的地則是主宮殿。
記得那天籬末被帶走時,奧可的眼中沒有半點的擔憂,而是冰冷還帶有些許的嘲諷,令我厭惡之極,同時也忘記了對他的恐懼。
我有預感隻要進入奧可居住的地方,所有迷題都會迎刃而解。
在水使宮前靜靜等待,終於到了淩晨一點。這刻結界會失效兩分鍾。而兩分鍾顯然不足以讓我爬上圍牆。唯一的辦法就是啟動天使羽翼飛過去了。
可是,飛行是我從未嚐試過的。不到十八歲,羽翼根本沒有足以帶人飛行的能力,勉強為之,則會對身體造成極大的傷害。但是,我顧不了那麼多了!
振動那顯然不夠成熟的翅膀。我的第一次嚐試算是成功了,隻是,有夠累的!
主宮殿比我想象的還要大,尤其是在這夜裏,我更象是進入了一個無法逃脫的迷宮。磕磕碰碰之後,終於摸到了通向二樓的階梯。而二樓便是奧可的寢居所在。
除去黑夜的籠罩,這裏給我的感覺仍是陰暗,一種恐懼在內心滋長著,可是不能停住腳步,因為那黑暗的盡頭似乎有著什麼東西在吸引著我,讓我無視其它了。
徑直向前走去,然後在一麵牆前停下,牆上掛著的是一副畫像,無暇思索這甜美的女人到底是誰,我隻覺得這畫像可疑。
光溜溜的牆壁上為什麼惟獨隻放了這一副畫像呢?一邊使用變幻術化出一團光照亮,一邊伸手去觸摸畫像,卻發現這畫像象是被固定在牆上,上下左右都移動不了。
看來隻是單純的畫像了!有些失望地歎了口氣,加上之前啟動羽翼和用了變幻術,此刻的我隻覺得頭很沉,便無力的靠上了牆壁。頭則剛好抵在了畫像底部。
就在這刻,一道光芒突地閃現,是從身後,而身後不是牆壁嗎?我猛地回頭,頓時驚呆了,之前平常無幾的牆壁在瞬間猶如一道門般敞開了。映入眼簾的是另一個房間。我忙回過神來,去看“門”上的畫像,果然畫像底部便有一個按紐。而我的頭剛好抵住,順便將它按下去了。
整個水使宮沒有象我這樣年紀的孩子。加上人一般隻會留意自己視線範圍內的東西,所以象這個處在他們視線之下且藏在畫像像框之下的按紐自然就會被他們忽略了。
而我是矮有矮的好處了!我暗喜,邁步走進了那個房間。
然而當眼前情景清楚地映入眼球時,我的心開始劇烈的跳動,而且愈跳愈甚,幾乎就要跳出。
一顆閃著熒光的生命石在室內漂浮,整個空間就這樣被籠罩在詭異的藍色當中。地上有斑駁的黑色,不用懷疑這一定是血。此刻,腦海翻滾劇烈。
黑色的瞳孔裏漾著滿滿的淚水,但,就是不想讓它們淌下。
男孩就是被單獨關在了黑暗之中,任他怎麼喊怎麼叫都是惘然,隻是等到累了,倦了之時才知道這叫自作自受。誰讓自己逞強去做那麼危險的事呢?
可是,這樣做也是情有可原啊!因為,不想看到哥哥忍受委屈。
並不是想要炫耀自己的天才,而是,真的想替哥哥將真相找出。
閉上雙眼,分不清虛幻與夢境。能夠感受的隻有那熟悉的身影。
是誰在麵前說,加伊,好好學習,象哥哥一樣當個人見人愛,花見花開的天才!
又是誰在麵前說,加伊,你也長大了,哥哥有工作很忙,沒空回家看你啊!
……
是誰在溫柔地笑,要是我有個像加伊這麼優秀的弟弟就好了!
又是誰在溫柔地笑,一定,我保證!
……
冷風穿透單薄的外衣,直入骨裏,好冷,真的好冷!
“哥哥,我在這裏,在這裏啊……”
一顆冰涼的液體打在了手背。我才記起我是現實的克裏斯。可是為什麼……加伊的死卻讓我感同身受。
“沒想到你也找到了這裏!”突然,一個波瀾不驚,卻又帶著寒霜的聲音傳來。我下意識地想要離開,卻發現為時已晚。身體已經被人擒住。正是之前那個叫休斯的可惡老頭。
奧可就那樣立在門前,自上而下的注視著我。他的唇邊泛著一抹淡淡的微笑,卻隻是嘲諷。他走了進來,伸手將那顆生命石握在了手裏。“你知道這顆生命石是誰的嗎?”他將目光投向我。
我隻是瞪著他,恨不得將身上瞪出幾個洞來。
“也是一個和你差不多大的小孩,鋼琴天才,整個天使國無人能及。可是,這孩子卻偏偏喜歡玩偵探遊戲,說起來,真的和你很像啊!”
“就是因為他發現了這裏,所以你殺人滅口了?難怪水使宮覺察不到生命石的氣息,原來是在這個隱蔽的房間裏,我想這裏一定設了他人察覺不到的結界吧,那些失蹤的人也是在這裏被殺的吧!”
“是啊!”在我的一連串怒吼之後,奧可竟隻是淺笑著回答。
“你這個沒人性的家夥,為什麼要殺他們,為什麼?”這個人竟然能如此平靜?我內心的憤怒終於抑製不住。
“因為為了活下去啊!”冰冷的話語傳來,我的心竟突然平靜了下來。我茫然地看著奧可,看到他的麵上隱約透出了除去冰冷之外的東西。
“我得了重病,如果沒有純正生命石入體,就會死!而我是堂堂的水天使長,且為天使國做出過莫大的貢獻。所以,他們為了我的重生而付出生命,死也死的有價值了!”
“沒有人是該死的,誰都不想死!”我大叫起來,心裏猶如針刺般痛,眼角一熱,竟然流下了眼淚。“你根本不清楚那些願望還沒達成就無辜死去的人的不甘和怨恨。說什麼為天使國做貢獻,你根本不配!”說完,我感到那隻掐住我脖子的手開始用力了。
呼吸開始困難,視線開始模糊,恍惚間,隻聽見奧可在說:“就是因為不甘所以更想活下去!”
原來你也知道嗎?可是,也不能為此殺害無辜性命啊,他們可是崇拜著你,相信著你的啊……
“砰”一聲金屬落地,振開了我混沌的大腦。得到解脫的我顧不上多想,就躬著身子拚命喘息。抬起頭來,便看到了雲箴擔憂的麵孔,“還好吧!”
“嗯!”我點頭。不知為什麼,這刻淚水再也收不住,我竟然很沒形象地大哭起來。
“克裏斯,原來你也有被嚇哭的時候啊!”海清的聲音傳來,我一驚,慌忙抹淚。這回可真的醜大了!不過,他怎麼也來了,還有希亞?
“奧可,你輸了!”這回說話的是籬末,我驚訝地扭過頭,看到了籬末那張依舊溫和的麵孔。
“你剛才所說的我在外麵已經全部錄下,而且清清楚楚,毫無雜音。當做證據怕是綽綽有餘了!”希亞說著拿起一個小戒指在奧可麵前亂晃。我苦笑,現在的科技可真是發達了!
“原來這小家夥隻是一個誘餌而已!”奧可冷笑,“不過,你就不怕趕不及讓他死在了這裏?”他的目光轉向雲箴。我也看向雲箴,確實,他們這幾個人會突然這麼出現,顯然是早有預謀,然後再利用我讓奧可說出真相。
如此危險的事,他們竟然沒有跟我有過任何的商量!
“因為他不可能被你殺兩次!”雲箴卻隻是淡淡一笑,聲音低得宛如夢囈。
“這麼一來,籬末哥哥就沒有嫌疑了!”海清顯然沒在意雲箴的話,隻是高興地叫道。
“好了,奧可,是去自首還是讓我親自把你押到警部去!”雲箴對一臉鎮定的奧可說。案件算是得到圓滿解決,但是,他的臉上沒有一絲的微笑。我扭頭看籬末,他也亦然。
“都不必了!”說著,就是吐出了大口的鮮血。我一驚,奧可的在用靈術自殺麼?
“不可以!”我叫道。
“主人!”老頭叫著想要掙脫被希亞套在他身上的鎖鏈。
“現在的你沒有死的權利!”雲箴已經上前扶住了奧可那搖搖欲墜的身體。可是,晚了。
“你不是想活嗎,為了這還殺了人,怎麼還要自殺!”我朝奧可大吼。
“讓他去吧!”一旁的籬末開了口,身為奧可養子的他卻是無比平靜,“如果不繼續服用生命石,他遲早也是死!”
“你早就知道?”雲箴猛地盯向籬末,氣氛再次凝滯。而籬末卻隻是淡淡地說:“他自小體弱,幾度在生死邊緣徘徊,可是他很好強,終於實現了他的夢想——當上了水天使長。他的身體卻再也堅持不住,後來聽說十七至十八歲的純正生命石能延續生命,他才踏上了這條不歸路……沒有誰的本性是壞的。”
“不愧是我的……兒子!”嘴角微微開啟,帶著淡淡一笑。奧可這最後的話語也隨著他那慢慢消失的軀體而散去,留下的是那顆在空中發著蒼白光芒的生命石。
不知道,此刻的他還有沒有不甘與抱怨。
看著這養育了自己多年的人死後留下的唯一痕跡。籬末的臉上露出了一絲淡淡的笑容,就象如釋重負般,卻也包含著無限的惆悵。
我想籬末從來沒有恨過奧可,不管奧可如何對他,他記得的永遠隻有奧可將雪地上奄奄一息的他抱回的情景。一日養育,終身不忘,何況是籬末這樣善良的人。
“那之前害克裏斯墜樓的也是他嗎?”平靜下來,海清問。
“不,應該是這個人。”雲箴說著,指向了一旁的休斯。“西林李失蹤後,他怕警部會前來搜索就布下了那個陷阱。”
“對!”似乎是為主人的死而受了太大的打擊,休斯坦白了一切。至於那個告示牌的提示,原來根本不是線索,隻是加伊惡作劇畫上去的,而那隻紅色的筆正是加伊隨身攜帶。加伊死後,為了不引起別人的懷疑,老頭便打算將告示牌給毀了,隻是,那告示牌是天王宮送來的,不能說毀就毀,便將它移至了雜物倉。
雲箴伸出雙手輕輕捧起了藍色的生命石,然後轉身來到了我的麵前。
“一切都結束了!”他的聲音宛如小溪般柔和。我僵硬的身體落入了他溫暖的懷抱,聽著他在耳邊的低語,“哥哥已經找到你了,回去吧,加伊!”
我的心猛地一顫,淚水再次如泉般湧至,卻又溫暖無比,我輕輕地張口,喚了聲,“哥哥!”
我叫加伊,除去天才這個稱呼,我,是雲箴的親弟弟。
身後是海清和希亞詫異的驚呼。而籬末呢,他走到了我的身邊,蹲下身,低聲說:“對不起,加伊,我明明答應過要保護你,卻……”
“當時你什麼都知道了,為什麼不跟我說?”雲箴又詫然地看向籬末,眼裏依然是憤怒。
“籬末哥哥,跟哥哥解釋吧!”我抬起頭來,對籬末說,“你沒有錯,以後也不要再內疚了!”
是的,籬末根本沒有錯,那時候跟雲箴打賭說一定要將案件查出的男孩跑進水使宮找籬末,卻隻是借機會潛入主宮殿那外人止步的天使長寢居。然而,他卻不知等待他的是絕望。害得前來搭救自己的籬末被打的隻剩半條命不說,還害得籬末被下了詛咒——一種一旦說出有關事情真相的字眼便會粉身碎骨而死的惡毒詛咒。
就是這樣,籬末背負了不為人知的痛苦。誰又知道他微笑的麵孔下卻是比死還難受的痛苦煎熬?
“好朋友就應該互相信任,哥哥,這點你做的一點都不夠哦!”我笑著對雲箴說。對籬末哥哥來說,哥哥真是個差勁的朋友!
“等等,你們在說些什麼啊,還有克裏斯,你到底怎麼了,盡說些胡話!”身後的海清終於開了口。他的腦袋瓜還是如此的遲鈍。
我轉身,走到了他的麵前,說:“很對不起占用了你好朋友的身體這麼久。不過也很謝謝你,因為生平第一次嚐到了友情的滋味。”
“……你在說什麼,克裏斯,嚇傻了嗎?”海清依舊睜大著雙眼。我一笑,說:“你才傻了呢,我可是英俊瀟灑,風流倜儻,花見花開,馬見馬載的天才加伊哦!”
聽了我的話,海清終於露出了一絲笑容,可是隨即又沉下去。
“我得走了,再不走,克裏斯就有危險了!”心裏是前所未有的舒適與平靜。難怪當初會對失蹤少年的事情如此關心,原來那少年便是我自己。說起來有些好笑啊!沒想到天才無敵的我是真的已經死了,而且是早就已經死了。現在想想,卻已經沒了當初那麼強烈的不甘。
“加伊……”海清喚著我的名字,眼淚也落了滿麵。希亞也開始哭了,嘴裏還喃喃著:“我早該發現的,我真的笨啊,明明那麼像!”
“真是的,你們居然連一滴眼淚都沒有。”我對著那兩個神色淡然的人埋怨,心裏卻很清楚,我的死,最難過的不就是哥哥和籬末哥哥嗎?
要說流淚,恐怕在我死的那一天,他們的淚就已經流盡了。
“希望下輩子還能當哥哥的弟弟!”對著雲箴和籬末粲然一笑,我張開了自己的羽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