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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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院的花依舊開得茂盛。此時算是深夏了,湖裏的開了一片菏,水麵上搖搖曳曳的。韜略樓的主子喜歡花,角角落落都弄了點,反正一年四季總找得到開。
可養這麼多花花草草,咋就不怕蟲子咬呢,韓武想。屋子裏倒是熏著香,出來那就是喂蟲啊。韓武幾年前做小倌兒細皮嫩肉的時候就是個招蟲的,每次來天院伺候主子,回去就是一身小草莓,有被人咬的,有被蟲咬的。又不能抹韓貝貝配的驅蟲藥——總不能讓主子一口一嘴藥吧。
現下他練得皮粗肉糙的,倒是不怕蟲咬了。但是韓文和韓十七白白嫩嫩往那裏一擺,嘖,狗堆裏的肉包子。
韓武隻有把自己和自己手下貢獻出來,狗腿地四處放熏香,燒完這堆又去添上另一堆。
準備齊了,才去把屋裏的韓文韓十七請出來。肖公子回了府,主子出去尋新鮮玩意兒,可總算把十七空出來給他們教了。
韓十七進樓這快一月,就沒下過床,被他們倆扶著,穿了鞋,腳踩了實地,還很是好奇地看看自己的腳,跺了一下。
娘耶,韓武被那白花花小腿刺激得,鼻子又一鬆。還好沒什麼東西出來,估計該流的都流光了。
可待他站直了,韓武那鼻子就不敢鬆了,嘴咧得吞雞蛋似的。
好高……這十七比他還高半個頭!
韓武算是韜略樓小倌兒裏最高的了,尋常小倌兒都是不敢長的,有些還尋了藥硬把自己留在十五六歲的高度,隻求裝嫩。韓武因為一直習武,個頭一個勁往上竄,眼瞅著超過了主子的高度。後頭主子也沒讓他床上伺候了,他估摸著就是因為自己越長越壯實的緣故——大家都喜歡細皮嫩肉纖腰盈盈一握的少年,好他那一口的少。
不過也就因為這樣他才混了下來,他們同期那幾個,除了會製藥的韓貝貝、詩書曲藝精通又會調教的韓文和功夫還算不錯的他,其他都要麼被丟去地院,要麼給人贖出去下落不明,前景一片慘淡。難怪了韓酒心愁得要跳樓。
可是話又說回來,這十七居然這麼高……
隻能說高度不是一個絕色小倌兒的必然標準啊。
韓武退了一步再看看十七,上飄的狐狸眼微眯,還有些未睡醒的樣子,依舊微腫的唇翹著,露個似笑非笑的表情。那張臉形容不出的好看,隻妖孽二字可以匹配,偏偏現下沒有一絲妖氣在。他穿了件式樣簡單的月白的袍子,袖邊領角繡了幾朵梅。黝黑長發散了一肩,有幾縷掛到胸前去,隨著他的跺腳的動作晃了一晃。(韓武小心肝也跟著晃了一晃。)
再加上修長手腳,肩寬腰細的身材,往那一站。若不蒙臉,四個字,人間絕色,但若蒙了臉,四個字,玉樹臨風……
他大爺的,韓武在心裏哀號了聲,主子喲,您哪是弄了個小倌兒回來,您這像是弄了個臉長得像小倌兒的大爺回來!
韓文也嘖了聲道,“怎麼這麼高。”
“高就高著吧,”韓武掩麵道,“指不定年底過後就流行這口了。再說了,你能給他鋸了?”
韓文歎口氣,牽了十七的手柔聲道,“試試看,能走不。”
十七茫茫然看他,啟啟紅唇,困惑道,“……走……”
“怎麼跟個倆三歲孩子似的。”韓文皺眉道,牽著他往前倆步,“這樣,來……”
“是啊是啊。”韓武忙心虛地接上。老子啥也不知道,不知道。
十七倒是學得快,一盞茶後就學會“走”了,買一送一,把“跑”也學了,院子裏跑來跑去的,到處瞧新鮮。
“他看起來有二十來歲了吧,”韓文倚在院裏一棵樹下道,“好看歸好看,可人都喜歡嫩的,主子也沒讓上了二十的人去過南北戰……”
“年齡不是問題,”韓武叼著朵花哼哼,“你要不是把嗓子燒壞了,唱不高去,估計現下還是你去。”
韓文參加第一屆的時候十八歲,又過了三年第二屆快臨了,他偏偏發了場燒,小命差點沒有,嗓子也燒壞了。韓異隻能臨時把那年才十五的韓酒心弄上去,看他身段子好,讓韓武教了套劍舞,舞名就叫“銷魂一劍”。說是銷魂一劍,其實贏得是最終回劍時那滴銷魂淚。韓酒心才藝始終差了一把,若不是那滴眼淚,隻怕上屆就輸了。
“我就鬧不明白,”韓武又道,“你平日身體也好,那年怎麼就臨年底了來場大病。上輩子沒積德,還是倒黴催的……”
旁邊有人涼涼地來了句,“上輩子要積德,怎麼會做小倌。”
韓貝貝鬼一樣飄出來,拔了朵跟韓武嘴裏那一模一樣的花,纖指一撚,辣手催了,剩一把紅水沫在指尖,又繼續道,“他要繼續做紅牌,後頭的孩子哪有出頭的日子。是不是?”斜了眼去看韓文。
韓文不理他。
“你又來做什麼?”韓武無奈道,隻覺得天院的天頓時陰了,這刹風景的兔崽子。
“主子要我顧著十七的手腳,怕閃了折了!”韓貝貝從身後移出他藥箱來,丟在地上,低了聲,“不過他自己教那法子,好得倒快,才多少天,這活蹦亂跳的。”
“好了好了,”韓武怕韓文聽見,咳了兩聲道,“你就跟邊上守著,該顧啥顧啥!那啥……十七,來來。”
十七聽話,將手裏還在聞的花花草草甩在一邊,乖乖地就跑過來,靜靜看著他。
韓武被那張迷死人的臉那對勾死人的眸子望著就不自在,又咳了好幾聲,才把手裏的鐵劍遞過去給他,說,“乖,這是劍。主子讓你練的。”
“主子。”十七隻認得那個詞。
“唉……”韓武大歎口氣,語言上的溝通那就省了吧,隻能費點力氣手把手教。
“乖,看著,這樣握住,手……”
。。。。。。
剛教了小半個時辰,韓武就覺得不對勁。
劍舞劍舞,若要舞得最好看,自然是常年習武學劍的人,隻可惜那樣的人,比如韓武,又沒了小倌兒的身段。再者說,他們參加“南北之戰”的舞,自然是給人觀賞的,招式花樣繁多,求得是好看,沒什麼實際殺傷力,舞得出五分剛性五分柔媚,那就算極品了。上屆韓酒心比較極端,舞了十成十的柔媚出來,那是因為他就沒習過武,全是短期內跟著韓武學了個假樣子。
韓武本想著,看十七小片小片肌肉偷偷藏在細皮嫩肉下麵,像是個練過的,該能把那五分剛性舞出來——誰知道……
那是十成十的剛性啊!十成十的……“殺氣啊啊啊!”韓武慘叫一聲,捂著胸口跌倒花叢。
幸好對方手裏拿的是柄鈍的鏽的破劍,又沒內力,連力氣都什麼,否則他今天就對穿心,直接牡丹花下死了。
十七蹲下來,換了隻手抓劍,一臉困惑地,往一邊揪了朵花戳戳他胸口、剛才被自己擊中的那塊。
“你還來!死了!”韓武又痛又癢,仰頭大叫。
“小武!”韓文一臉擔憂出現在正上方。
韓貝貝則是比韓文更早的慘白張臉撲過來,一言不發地就去揭韓武衣服,打開來一看,就單單紅腫了一塊,破了些皮!頓時黑了臉,呸了一聲,隨便甩了瓶最廉價的金創藥在他身上,轉身又回樹下去了。
韓文也黑著臉說,“不就破了塊皮。”
“那也是疼啊!”韓武不平地吼道。什麼玩意兒,非得老子死了才心疼?!
再者說,他受傷的不是身體,是心!是心!給十七一碰到武器就產生的那股子殺氣給嚇的!
這家夥舞起劍來毫無半分媚氣,整一個氣勢如虹,森冷冷的殺氣撲麵而來。那劍法也是沒見過的——雖然韓武半吊子武士,能認識的劍法也不多。
“要人命……”韓武哼哼嘰嘰站起來,上上下下看了十七老半天,“你究竟是哪裏來的妖孽?”
十七茫茫然迎著他目光,被他看的不知所措,隻能東看西看一下,回頭見他還盯著自己,於是翹唇笑了一笑。
春風,咳,夏風拂過,韓武又失血了。
“大爺的這沒法教啊!”韓武哆嗦著捂著鼻子跑回樹下去,“他這劍一出去,人都給嚇死了,跑都來不及跑!回頭跟主子說說,這沒法弄!還是就學學曲算了!”
“也好,”韓文說,“要贏的話一樣也夠了。十七,乖,把劍丟了,過來。”
“?”
“……‘劍’是你左手那根東西,不是那朵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