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4章 愛之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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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四愛之傷
離小葉忽然想安慰安慰傀儡師,還沒來得及開口,就被依依拽了回去。依依貼著耳朵低聲教訓她:“你傻啊,這個人古古怪怪的,要是發起瘋來怎麼辦?你還去惹他,不想活了。”
離小葉撇撇嘴說:“看起來挺正常的啊。你看他那麼傷心……”
依依白了離小葉一眼說:“正常?你見過正常人抱著個爛了的屍體哭的嗎?他還把自己的母親殺了,這麼變態的人,你竟還擔心他!”依依恨鐵不成鋼地拿指頭戳著離小葉的腦袋。小妖精被她搶白得無話可說,她本來嘴就笨,拍個馬屁也老拍在馬腿上,這會兒更不知該說什麼了。她探頭出去瞅了瞅傀儡師。那顫抖著哭泣的男子竟慢慢地停下了抽泣聲,抬起臉,嘴角盈盈揚起一抹溫婉柔和的微笑,抱著小透說:“小透,我找到了一張很好的臉。當然,沒有你以前的好看,你是最好看的女孩,沒有人比得上的。不過,沒有辦法,我隻能找別人的臉來給你替換。也怪我,要是我能早些學好本事。就不會讓你變成這樣了。現在沒了傷害你的人,你就不用怕了,我會一直陪著你的。你要是不喜歡那張臉,這裏還有兩張,也很漂亮。我還可以去找更好看的臉,我們可以一張張地試,總能試到你喜歡的一張臉。我們有很多的時間呢。”傀儡師微笑著轉過頭,看著離小葉的眼睛說,“我們先試試這一張好不好?”
離小葉嚇了一跳,不知道事情怎會變成這樣,剛剛還在哭泣的傀儡師忽然綻放無邪溫婉的微笑,嘴裏說出的卻是嗜血無情的言語。依依一副“早知道會這樣”表情,白著臉說:“你看吧!”她也很害怕,可更氣離小葉沒腦子的好良心。
眼看著傀儡師站起來向自己走來,小妖精顫抖著貼在門框上,細細的木刺紮著她的背脊,她都感覺不到痛。依依更是嚇得厲害,一屁股坐倒在地。
離小葉忽然想起自己的看家本事,她一把拉起依依,另一隻手猛地一推傀儡師晃晃蕩蕩的身體,然後撒開腿沒命地跑起來。傀儡師沒想到離小葉還有這膽量,他腳下本就不穩,被這麼一推,一下子向後跌去,跌進了小透的懷裏。腐爛已久的屍體瞬間歪倒在一邊,鳳冠也脫落了,烏黑的長發水一樣地漫出來,小透人偶一樣的手抬起又落下,耷拉在傀儡師的懷裏。
依依被離小葉硬拽起來,還沒來得及反應就被她拉著跑起來,。她腳上打顫,站都站不穩,更何況跑?才兩步就摔了,帶著離小葉也摔了個狗吃屎。
離小葉倒是皮肉厚實,一跳就起來了,還問依依說:“你沒事吧?沒事的話就起來跑啊!”
依依摔疼了,手掌上本來就有傷,這一蹭傷口又裂開了,不由得指著離小葉的鼻子罵:“跑什麼跑啊!那外頭全是人偶,出去也是死路一條!你要是想救我,就該乖乖讓那變態割了你的臉,那樣做還能拖點時間等人來救我。”
依依兀自哭泣咒罵,那傀儡師忽然瘋狂地呼叫起來:“小透小透……”慌忙地爬起來將小透抱進懷裏。依依看見了,也顧不上疼了,慌張地站起來說:“看起來他要瘋了,我們……”她咬著嘴唇,看看前頭又望望後麵,不知道該怎麼辦。
離小葉叫起來:“你看,他要過來了。我們先跑出去……外頭有大嬸,說不定能跑得掉……”她說得很沒底氣,卻依舊拽著依依的袖子不放手。
傀儡師寒瑟著臉容冷冷地向她們望過來,他懷裏緊緊抱著小透,蒼白瘦削仿佛白骨的手不停地顫抖著。忽然間聽見他無限哀傷地說:“我答應小透不讓人傷害她的……母親要把她做成人偶,我就把母親殺了……可為什麼還有人要傷害她?她那麼善良……”他哭起來,蒼白的臉容脆弱得仿佛一碰就碎,沒有血色的嘴唇劇烈地顫抖著。
依依怕到了頂點,嘴裏卻更倔強了:“明明是你碰倒的,你要是把她放在屋子裏,她能這樣嗎?都死了這麼久了,你還不讓她入土為安,她要是知道肯定恨你!”
離小葉忙扯了扯依依讓她別刺激傀儡師,轉眼卻看見傀儡師冷澀澀地看著她們,虛浮無力的雙腳慢慢地從地上站起,要向她們走來。離小葉覺得自己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了。
傀儡師站了起來,衣擺卻被人拽住了。他一呆,緊接而竟開心地笑起來,孩子一般地轉身過去。他看見小透雪白如人偶的手緊緊拽著他的衣服,那雙玻璃一樣的眸子柔柔地望著他呢。
他的小透活過來了。
他驚喜地撲過去,抱住小透冰涼僵硬的身體,哭泣著喊:“小透,小透……”他仿佛又看見那個奔跑在花叢裏的女孩,曾經那個女孩會爽朗地問他:“喂,你在做什麼?……哇,你這個娃娃真好看,你真厲害……”
可現在她就在自己的身邊,卻隻是一具冰冷木然的傀儡。他甚至能看見許多年前她絕望害怕的眼神,他的母親麵無表情地站在小透的麵前,手掌緩緩地拂過小透的臉說:“你會成為最好的人偶。”
那時的小透好害怕,她怯怯地望過來,雪白柔軟的手向著自己招搖。他卻躲在角落裏,軟弱地抱著自己的身體,害怕得瑟瑟發抖。
他的小透,一直安慰他、保護他的小透,那新婚之夜紅蓋頭下嬌羞無限的小透……這樣好的小透卻要離開他了。他看著猙獰地笑起來的母親,深黑色的眼睛無神地大睜著。他就這麼看著他的小透死在自己的眼前,他甚至都來不及和她說一句話。
小透,你是恨著我的嗎?
傀儡師緊緊抱著小透,將腦袋埋進她的懷裏。她的胸膛不再溫暖柔軟,反而堅硬冰涼。他卻很開心,抬起頭來看著小透的眼睛說:“小透,你回來了,你終於回來了……”
小透僵硬地轉動脖子,玻璃石地眼睛柔和地望著傀儡師,那張腐爛的臉也因這雙靈動飛揚的雙眸而柔和親切起來。傀儡師失神般地伸手觸摸著小透的臉。他就像個寂寞的孩子,終於在無盡的黑暗之後找到了回家的路。
“小透,你回來了。”他夢囈般地喃喃而言,嘴角帶著滿足傻氣的微笑,“小透,你恨我嗎?我知道錯了,你不要不理我……”此時的他隻是一個無助柔弱的孩子,隻知道向最愛的人祈求著最薄弱的幸福。
傀儡師依偎在小透的懷裏,仿佛全然地安心了。小透卻緩緩地抬起手來,慢慢地將掌心貼在傀儡師的胸口。雪白的手掌泛著妖異的光芒,忽然間指尖一扣,細長尖利的手指狠狠鑽入了傀儡師的血肉裏。他痛到了,下意識地掙紮起來,蒼白的麵容糾結痛苦,嘴裏斷斷續續地吐出痛苦的聲響。
小透卻狠狠地把傀儡師擁在自己的懷裏,緊摟在他背上的手壓住了他的掙紮,指尖不依不饒地往血肉裏鑽去。那是他的心窩,那裏頭有一塊跳動的軟肉。
“小透……小透……”傀儡師痛苦地呼喚著她的名字,瘦削的雙手無意識地向前抓撓著,猛地探進小透漫長散亂的黑發裏,手臂向下一拽,糾結的黑發死死纏在傀儡師的手掌上,順勢下落。頭發連著頭皮,可那腦袋早已爛透了,這一拽,竟把腦袋拽了下來。小透空蕩蕩的脖子上還粘連著些許深黑色的腐肉,脖頸卻是白的,妖異非常。
離小葉呆呆地看著這一切。黑色的竹林裏,沒有了腦袋的屍體狠狠地壓住一個活人,雪白柔膩的手掌忽然間穿透了胸腹,竟從背脊上穿出來,掌心裏還有一顆跳動鮮活的心髒。她看著這一切,嚇得捂住自己的嘴瑟瑟發抖。
傀儡師停止了掙紮,深黑色的眼睛裏目光渙散。他的手垂落,一瞬間就像空了的麻袋,軟啪啪地貼在小透的懷裏。沒有頭的屍體緊緊地抱住他,手掌一點一點扣緊,將兀自跳動的心髒捏得粉碎。刹那間,血染紅了白膩的掌心。
傀儡師的臉耷拉在小透的肩頭,眼睛正好對著那滾落在地麵的腦袋。小透那雙美麗溫柔的眼睛溫和地望著他,仿佛在對著他寵溺地笑。
沒了腦袋的小透緩緩地將手從傀儡師的胸膛裏抽出來,掌心貼到自己的心口,她似乎要感受心口的跳動,可是那裏沒有靈動的軟肉。漸漸的,小透好像累了,脖頸垂落,就這樣再也不動了。
她陪著她最愛的人沉睡在這個寂寞的竹林裏,春水一樣的眸子還對著他溫柔地笑著。
短短的一瞬間竟發生這麼多事,離小葉、依依兩人完全呆住了。出神的時候,淅淅簌簌的聲音一點一點向她們靠近。離小葉硬梆梆地扭頭看去,她看見一片白色的海洋,猩紅色的光點彌漫在雪色的波濤間,竹林裏陰沉暗瑟。
小妖精下意識地向後一退,眼見著白色的人偶海洋向著自己湧來,她嚇得腳也軟了。身邊的依依大聲地哭起來,捂著臉坐倒在地,哭得渾身發抖。
忽然間,一個人影飛掠在人偶間,紫色的劍光利如雷電,狠狠地削下一個又一個的頭顱。離小葉心裏立時有了希望,喃喃自語說:“是海大嬸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