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部 第九章 紜紗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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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漸漸陰暗起來,章靈惜將車開到了郊外,停在了一處被用來堆放雜物的泥地旁。
“就是這兒了。”章靈惜走下車,西門顥璵跟在她的身後,“幸好夏凡說這萬妖盟入口的大致方位從未變過。”
“沒想到又回到這裏來了。”西門顥璵輕歎道,“這次我們怎麼進去?”幾千年過去了,入口的大致方位是沒變,但具體位置卻早就不知變了多少次了。
“這……”章靈惜陷入沉思中。記得上次好像是莫名其妙就到了萬妖盟內部,而且那次夏凡並不在身邊,沒有靈力的自己又是怎麼進去的呢?這的確是個問題。
章靈惜想了半天,腦海中對此事的印象卻是一片空白,不由得懊惱出聲:“可惡,那麼久以前的事,我哪裏還記得起來!”
“請問……”紫羽飛一直站在兩人身旁,傻傻地望著泥地上那一堆龐大而又雜亂的舊物,“這裏就是萬妖盟的入口?”
西門顥璵以一種難以置信的表情望向她:“你不是除靈師嗎?難道看不出這裏被施了障眼法麼?”
“呃……”紫羽飛動了動嘴唇,不出聲地自嘲起來。自己可是個連任采萌是人是鬼也分辨不出來的實習除靈師。
話雖這麼說,紫羽飛還是立刻開始幫著兩人尋找萬妖盟的入口。自己好歹也記得爺爺說過,像這種用障眼法形成的結界,在入口處會有特殊的靈力波動,當初她可是有針對這個做過特殊訓練的。“呀,在這兒!”沒過多久,紫羽飛興奮地叫出聲來,一馬當先地跳入一個沒有蓋子的破舊木箱內。
章靈惜和西門顥璵相互看了看,相繼跳了進去。
章靈惜跳入箱子後,發覺身子從箱底直直地穿了過去,眼前一片黑暗,接著便摔到一處岩地上。她來不及穩住身子,向後倒去,臀部撞得生疼。
她口中嘟噥著抱怨了幾句,站起身,揉了揉被摔疼的部位,眼睛也適應了漆黑一片的狀況。
紫羽飛站在一旁,心有餘悸道:“還好我閃得快,不然就被你壓扁了。”
“對不起。”章靈惜道著歉,又看了眼滿臉輕鬆站在一邊的西門顥璵。唉,沒有肉身就這點好,不用擔心會摔痛。
她不再多想,轉身打量起周圍的環境。
三人似乎是進入了另一個空間,正站在一處懸崖上,前方是一道看不見底的深淵。深淵的另一邊有一條純黑色的石板路,通過狹長的鐵索橋同這邊的懸崖相連。路的盡頭是被石牆圍住的城池,其中最為醒目的是一座中式高樓。城池的上空漂浮著星星點點如同鬼火般的藍綠色火光,將高樓映襯地更為陰森詭譎,讓人見了不寒而栗。
這座城池是傳說中妖怪們的聚居地——永夜城。而那座高樓就是萬妖盟了。
“我們走吧。”看清城門前沒什麼守衛,章靈惜率先踏上了那座看上去不怎麼可靠地鐵索橋。
“在過去之前是不是先去買份保險比較好?”紫羽飛低語著小心翼翼地跟了上去。
西門顥璵則毫不在意地走,其實是飄在最後。
剛在城門前站定,章靈惜開始頭疼了:“現在又該怎麼進去啊?”那扇用玄鐵澆鑄成的城門緊閉著,看上去足夠結實。
她話音剛落,從城牆的暗處突然躥出一個白影,將她拉到那些藍綠色火焰照不到的角落中。
“哇……”章靈惜剛驚叫出聲,嘴就被一隻微涼的手給捂住了。
“別叫,是我。”她身後傳來一個再熟悉也不過的聲音。
“夏……”章靈惜差點再次驚叫出聲,幸好記得要放低音量,當下輕聲道,“你怎麼在這兒?”
“說來話長。”任采萌出現在夏凡身後。
西門顥璵一見到她便跑過去將她拉到一旁,擔心地問東問西起來。
“那就長話短說啊。”紫羽飛也湊了過來。
夏凡道:“簡單的說就是我發現襲戰出現了,一路跟蹤他到這裏,任采萌是我在半路遇上的。”
“襲戰?”章靈惜覺得這名字很耳熟,但就是想不起來那人究竟是誰。
“就是那個……咳咳……”夏凡剛開口解釋,卻不受控製地逸出一連串的咳嗽,末了竟然還吐出一口血來。
“夏凡!”章靈惜飛快地掏出一塊素色帕子來,小心地擦去他唇邊的血跡,擔憂道,“你沒事吧?”
“沒什麼。”夏凡輕喘了幾口氣後,略有些虛弱地笑道,“不過就是剛到這兒時和幾個守城的小妖打了一場。”當然,他口中的幾個小妖實際上是有百八十個,因此才會一時不防遭了暗算。
“幾個?”就連紫羽飛都懷疑起來,更別說是最了解夏凡的章靈惜了。
夏凡連忙轉移話題:“你拿的帕子是什麼做的?看上去很特別。”
“這個啊。”章靈惜看了眼已沾上紅色血跡的帕子,“是紜紗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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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風乍起,又一個寒冬來臨。司水宓站在高閣上憑欄遠眺,手中緊捏著一方素帕,心緒同她那被冷風吹亂的發絲一般,雜亂而糾纏不清。
那帕子是元彧軒給她的信物。那個男人曾今是她的未婚夫,也是她曾經愛著的男人。
說起元彧軒,不得不提到元家的織雲坊。織雲坊是少數幾家可以同羅家莊纖繡坊相提並論的織坊之一。不過同纖繡坊不同的是,織雲坊更著重於綢緞的生產。特別是元彧軒的妹妹元彧晴所創的紜紗綢,它和秦、羅兩家所創的絳煙繡一樣在這次太後的壽辰上深受好評,使織雲坊的名氣更大了。
而司家則是靠航運發家的。如今,司家的船隊可以說已是長江流域最大的一支。
為了使自身獲得更多的利益,元家和司家決定聯姻,將司水宓許給了元彧軒。
司水宓第一次見到元彧軒是在元家上門提親的那一天。他俊朗的外貌,不俗的談吐,非凡的氣勢,讓躲在一旁偷看的她幾乎在一瞬間就愛上了她。
那天傍晚,待元家的人走後,她爹交給她一塊素帕,說是將她許給了元彧軒,這是他給的信物,三個月後便來娶她。
司水宓接過帕子,拿在手中,噙著笑容仔細看著。
這就是天下聞名的紜紗綢。不知是用了什麼方法,這紜紗綢說是綢,拿在手中卻比紗還要輕,柔軟而潔白的質地,似是真的用天上的雲朵織成。
那一夜,司水宓毫不意外地失眠了。
從那天起,她每天都充滿期待的等著元彧軒,等著他來娶她。
然而三個月還未到元彧軒就來了,還帶著個誰也沒見過的女子。
他是來退婚的。因為他早在被逼著來提親前,就已愛上了現在站在他身旁的那個喚作殷倩兒的靈巧的女子。倩兒出身貧窮,元彧軒的雙親極度反對兩人的婚事,反而逼著他來司家提親。眼見成親的日子越來越近,元彧軒為了自己深愛的女子,也為了不連累到司水宓,總算說服了雙親,同倩兒一起來向司家退婚並賠罪。
司水宓的爹一聽此事,當場就想破口大罵,卻被司水宓攔下了。
她輕聲道,爹,難道您想讓女兒嫁給一個隻愛著別的女子的男人,一輩子都沒有幸福嗎?不如成全她們吧。
她爹考慮半晌,最終還是同意退婚了。
司水宓可以看見元彧軒和殷倩兒臨走前看向她的感激的眼神。
可她真正想要的卻不是他的感激啊。司水宓緊咬著牙,不讓淚水盈出眼眶,但視線依舊是無法避免地模糊起來。天知道,剛才她說要成全他們時,心痛得真的像是刀割一般。
又一陣冷風吹過,將司水宓從回憶中喚醒。她無意中鬆開了手,那塊元彧軒忘了或是從未想過要要回去的紜紗綢製成的帕子便被那陣風帶到了樓下。
不屬於自己的,總歸是會失去。
司水宓看著落在地上的帕子,又有些傷心起來。
掉了也好,即使是逃避,也起碼能讓自己快些忘掉那件事。
“小姐,你的手絹掉了。”樓下傳來一個男人的喊聲。
司水宓探出身去,隻見一個器宇軒昂的陌生男子牽著一匹駿馬,正抬頭看著她,手上拿著她那塊被風吹落的紜紗綢。
司水宓擦了擦將要流落的眼淚,揚起一抹微笑:“請等一下,我馬上下來。”
屬於自己的,終歸會來到自己身邊。
誰又敢肯定,她找不到幸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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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你居然會用你店裏的古董來給我擦血?”夏凡不可思議地睜大雙眼。
“洗掉就行了啊。”章靈惜滿不在乎地將帕子收好,“再說,你沒問過我,不也把那串紅香珠給拆了嗎?”
“呃,那是意外……”夏凡有些尷尬地想找個理由。早知道就別說那句話了。
“有人來了。”紫羽飛忽然轉身擺出一個防禦的姿勢,“或者說是……妖。”
“小丫頭,你還蠻警惕的嘛。”一個身形頎長,穿著黑袍的男子出現在她麵前,“歡迎來到永夜城。”
章靈惜和夏凡不再出聲,看向那個男子。居然抄襲我的台詞,章靈惜忿忿地想著。
西門顥璵和任采萌聽到聲音後也走了過來,站在夏凡身邊。
“襲戰?”西門顥璵驚訝道。
男子低笑出聲:“沒想到又見麵了,我的朋友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