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去哪裏了？”
    深夜，在自家門口看到他的身影本就讓我驚愕不已，而他說話時用的語氣，更是讓我無言以對。
    關切、焦急、慍努、安心——交織在一起，織成了一張網，瞬間捕獲了我這隻脆弱的鳥。
    我不知道此時自己該說什麼，能說什麼，於是隻是越來越緊的咬著自己的唇，讓自己連一個單音節也不發出。
    僵持了良久，他顯得有些僵硬的身體才在月光的照射下微微的動了動。
    然後，耳邊傳來了他悶悶的聲音。
    他說。
    “你平安回來就好，我先回去了。”
    他要走？
    他要離開！
    驟然連呼吸都停住了。
    他要離開？！
    他怎麼可以離開！
    我伸手，猛的抓住了他的手腕，用盡全身力氣的，抓住。
    月光太暗，我沒有抬頭，所以不知道他此刻臉上帶著的是什麼樣的神情。
    而我知道，此刻的自己正在咬牙切齒。
    他的身體冷冷的，那溫度在告訴我，他在這裏已經等了好久。
    從我伸出手抓住他的那一刻起，他便停住了所有動作。
    昏暗中，我似乎感覺到了他正看著我。
    於是，再次咬了咬牙。
    我對他道。
    “既然來了，就進去坐坐再走。”
    出口之後，才發現自己的聲音中帶著多少的顫抖。
    也是出口之後，才發現其實自己，是真的渴望他留在身邊……
    他沒拒絕，昏暗中輕輕的“嗯”了一聲，然後便什麼都不再說，乖的像隻聽話的小狗。
    我笨手笨腳的開了門，把他讓進去，然後，第一次開了客廳的燈。
    燈光亮的刺眼，我眯了一下眼睛，半晌才適應過來。
    扭頭，偷偷的看他，發現他正怔愣的看著客廳裏蓋著白布的沙發。
    搬過來後就沒用過的東西，自然還保持著它原來的樣子，整個客廳都是。
    我也是一怔，有些茫然。
    這個牢籠裏從來都隻關我一個，所以它是什麼樣子我都無所謂……但現在……
    我微抬頭，看他的臉，他也正好看我。
    於是不自覺的對視了片刻。
    “咳，跟、跟我來……”
    我輕輕的咳嗽了一聲，想緩解一下自己激動不已的心髒。
    它正狂跳著，自在門外看到他的那一刻開始，它就狂跳不已。
    我帶著他，走進了不大不小的廚房。
    廚房是我常用的地方，所以比起客廳來，更有些人生活過的氣息。
    想起剛剛拉住他時那冰冷的溫度，我讓他在餐桌邊坐下，然後去倒了杯熱水給他。
    他伸手接過時，明顯的鬆了口氣。
    然後幽幽開口。
    “本來想看你上車之後就回家去的——但車子離開好遠後才發現你坐錯了車……給你手機打了好幾通電話都是關機，有些擔心，所以就過來了……”
    他的聲音淡淡輕輕的，語氣卻滿是關切。
    我驀然一怔，心髒好似在那一刻都加速到了無法接受的程度。
    我在他對麵坐下，低垂著頭，喃喃道。
    “抱歉，讓你擔心了。”
    “沒什麼。”
    他的暗自苦笑落在我偷偷窺視他的眼睛裏，竟帶著苦澀的味道。
    我蠕動了一下嘴唇，道。
    “今天和你在一起的時候……不想被人打擾，所以關了機……”
    雖然明知道這個時候基本不會有人來打擾我，但我卻依舊關了手機，甚至到現在都沒有再開過。
    但我認為，解釋到那裏已經夠了，所以後麵的話並沒有說出口。
    而他的眼神，先是驚愕，後是驚喜，最後是濃濃的溫柔。
    他沒說什麼，但臉上的表情顯得很是開心，因為他笑的很好看，好看的讓我覺得眩目。
    “你、你還冷嗎？”
    想打破目前的僵局，所以我看向了他正捧著杯子的手。
    杯子裏的水，已經有些冷了，大概已經無法溫暖他的手了吧？
    “有點。”
    他思考了一下才答。
    然後又是微笑。
    他說。
    “介意我在這裏做些運動，暖和一下身子麼？”
    我愕然，隨即搖了搖頭。
    他接著微笑，然後走進了客廳。
    之後，他的一舉一動看在我眼裏，都讓我覺得不知所措。
    而我又不能光站在那裏……
    於是，大年初一深夜至大年初二淩晨，我們，在我所棲身的那個牢籠裏，做大掃除。
    等到一切都收拾完之後，我們都累癱在了客廳柔軟的沙發裏。
    我倚著他，他靠著我。
    忽然發現，第一次，這個冰冷牢籠，出現了溫暖的味道。
    我用力的嗅著空氣中散發著的味道，而聞到最多的，是我們彼此之間的氣息。
    我“嗬嗬”的傻笑開了。
    這牢籠不大不小的空間裏，我發現，他的出現並不多餘，而是將這牢籠變得完滿，然後把“囚禁”變得溫馨。
    這次，我又錯了。
    這個大年初一，我沒有一個人度過。
    他在我身邊，即使分別了幾個小時，最後他還是在的，還是在我身邊的。
    兩個人的節日，我所期盼的，成了現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