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迷茫的看著麵前在我眼裏顯得異常高大的身影。
    恐懼，因為太多所以心髒開始無法負荷，然後漸漸的變得麻木起來。
    我不知道自己對他該說什麼，能說什麼，想說什麼。
    我不知道自己麵對他時，是否還有過多的壓抑感。
    因為心髒的麻木，帶動了神經的麻木。
    於是，對於麵前的一切，我似乎是在理所當然的迷茫著。
    他看著我，眼神——我看不懂。
    曾經幾度把那種眼神定義為心疼的我，此刻隻是茫然的與那雙散發著那種眼神的眼睛對視，卻才發現，自己似乎什麼都看不透。
    他要幹什麼？
    我不知道。
    他還想做什麼？
    我也不知道。
    他到底想怎樣，他到底要我怎樣？
    我更不可能知道。
    而我此刻知道的，是自己之前的太過不冷靜。
    因為太過不冷靜，所以才把他的每一個動作每一個神情都記掛在心裏，折磨自己。
    現在，雖然我依舊沒有從前的從容與冷靜，但我終於在這種迷茫中讓自己安靜了下來。
    這是好事。
    隻要慢慢的安靜下來，我就會恢複思考的能力——就會擁有分析目前局勢的能力，就能盡全力的努力保護自己。
    他緊抿著嘴唇，微眯著眼睛看了我好久，然後一句話也沒說便離開了。
    而之後的一天，道館開始放假，因為，春節快到了。
    春節？
    春節！
    置身在康健給我買下的那不大不小的公寓裏，我默默的對著窗外發呆，腦子裏不斷的想著這兩個字。
    聽說，春節的時候家人都要在一起團聚。
    好多好多的人——春節應該是熱鬧喜慶的。
    熱鬧？
    喜慶？
    想到這四個字，我不禁打了個寒戰。
    緊緊的將自己蜷縮，可還是冷。
    家人？
    康家的家譜裏沒有我的名字，我那所謂的母親，更是除了“自求多福”四個字外便再沒留給我什麼。
    唯一有點印象的，好像是康為行，康健的父親，我名義上的爺爺。
    他雖帶我不冷不熱不溫不火，但卻也是康家裏唯一對我還算友善的人。
    他長什麼樣來的？
    嗯——不記得了。
    畢竟，從小學畢業之後，我就沒再回過康家的那幢像籠子一樣的大房子裏。
    那裏比這冷清的世界更黑暗，而且黑暗的不安全。
    搓了搓冰涼的指尖，我環視了一下黑暗的室內。
    忽然發覺，自己不過是被康健關在另外一隻籠子裏的鳥。
    自以為自由，其實早已被無形的繩索綁的死緊，束縛著雙翅，根本無法飛翔。
    飛翔？
    仔細的思考了一下，我才發現，遠方有一片無邊無際的天，而天低下，卻沒有可以讓我停下的岸。
    連一個角落都沒有。
    若飛走，隻能站在海的浮萍上麵；若停留，隻能在黑暗之中期盼不屬於我的黎明。
    我不喜歡停留，但我也不喜歡帶著束縛飛翔。
    所以——我在等一個機會，足以讓我擺脫康家的束縛的機會。
    因為對於我來說，即使飄蕩著死在海上，也好過在康家的牢籠裏撲打著翅膀，任人宰割無法反抗。
    除夕夜，外麵有人在放煙花。
    很漂亮，但卻是帶著殘忍的豔麗。
    瞬間綻放瞬間消失。
    隻一瞬間，精彩絕倫，無與倫比。
    這樣的一生，對於我來說就夠了。
    我是等待綻放那一刻的煙火——我知道，我是。
    我在等待自己被火花點燃，然後綻放，開出世界上最絢爛的花朵之後，便即刻隕滅。
    我知道，自己要的一生不過是一瞬間——絢爛多彩美麗，帶著毀滅性的一瞬間。
    手機的忽然振動嚇了我一跳。
    拿過來，看了一眼上麵的數字，是個陌生的號碼——其實所有的號碼對於我來說都是陌生的……
    把不可能的人選都排除掉，腦子裏便隻剩下了他的身影。
    接聽，我卻發現，自己依舊一個自也說不出來。
    “曉曉，是我。”
    手機那頭傳來的聲音溫柔動聽，不輕不重的幾個字，卻深深的砸在了我的心上。
    他說。
    “曉曉，新年快樂。”
    然後，我們都沉默了良久。
    我努力的整頓著自己再次因為他而變得淩亂的心緒，半晌，才緩緩開口，用幹澀而十分沙啞難聽的聲音道。
    “謝謝……你也是……”
    隨即，我掛斷了電話。
    心跳的速度超乎尋常的快，似乎要從胸口跳出來一樣。
    而置身在我自己的冰冷牢籠裏，我很快的冷卻了自己激動不已的心情，轉而，覺得難過。
    冰冷的感覺再次向心髒深處襲來。
    我無法抗拒。
    包裹在心髒周圍的，是一層來自他的溫暖。
    而我無從得知，這薄薄的溫暖是不是夠堅韌，能不能夠阻擋我內心的寒冷外泄，是不是可以保護我再也不受到外界寒流的襲擊。
    而我隻知道，此刻我蜷縮在這裏嚶嚶哭泣隻是因為他太溫暖，而心太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