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展昭關上了，房間裏的一切，其實他不用看，也已經猜到了幾分。可是，當他看到時，心中還是忍不住驚訝與傷心。
    這裏是自己在展家的房間，裏麵的每一件物品的擺放，每一件家具，都跟自己的房間一樣。就連放在窗前的那張大墨書桌都是自己曾經用過的，書桌上的放著的筆、墨、紙、硯如果他沒有記錯的話，也是展府的自己用的東西吧。
    “大哥，你這是何苦？”展昭走到書桌前，正案上放著一本字帖，也是自己當年翻到的那一頁。它就靜靜地躺在那裏，似乎沒有經曆過時間的風霜一般。
    那一排豪筆，展昭記得小時候是自己最愛之物，那時，先生練字要求最很是嚴格，可是，他卻總喜歡拿這一些豪筆來畫畫。母親每每看到時，總是會歎息。
    展昭隨手取下一支，慢慢地摸了一下，果然是這支。兒童咬著筆杆留下的印跡深深地鑲嵌在這裏，可是，這一切卻物是人非了。
    床頭的平安袋是母親為自己祈福時求來的，她說過，希望自己可以平平安安地長大。她不求自己能有多在的成就，隻求自己能夠平安就好。
    自從母親逝世之後，他便再也沒有回過展家。他知道，自己從得知自己生世的那一刻起，便不再是展家的人，就如此當年哥哥嫂嫂說的那樣，自己不再是展家的人，沒有資格再回展家了。
    坐在藤椅上，望出去，居然是荷花池。可是，讓展昭驚訝的是，那一朵朵綻開的蓮花就這麼映入了自己的眼眸！不敢相信，現在是冬天吧，那一池的荷花為什麼會在這個時候盛開？久久不能回神，回過神時，時間已過許久。
    還記得自己曾經跟大哥提過展家，提過展宅，提過自己的房間。沒想到，這麼多年之後，大哥居然將展家內自己用的東西搬到了這裏。
    大哥，他是懷著怎麼樣的心情去展家老宅？他又是怎麼布置這裏的每一樣的東西？他知道自己喜歡展府，喜歡自己的房間，才會這麼布置，為的，就是有朝一日可以和自己一起住在這裏？
    如果不是遇到了白玉堂，最終和自己走到一起的會是大哥嗎？還是別人？一時間，展昭有些心亂，有些人，有些事，若不刻意去想，便不會發覺。情到深處帶著濃濃的懊悔……
    “展公子！”門外雲之裏的聲音響起。
    展昭用手逝去自己眼角的淚珠，理了理自己的衣衫，起身，推開了門，看著門口的雲之裏，“雲將軍？”
    “展公子，時候不早了……”雲之裏其實也不想這個時候開口，不過，展昭已經進去一個時辰，一點動靜都沒有，他有些擔心，所有才出聲的。
    “雲將軍，我可以住這裏嗎？”展昭小心的詢問，雖然，他知道這裏是大哥為他布置的，但是，他不知道自己現在是否還有資格住在這裏。
    雲之裏聽到展昭這麼一問，先是一愣，馬上又回答：“當然……趙將軍早就將這處宅子寫成展公子名下了。”
    “果然還是大哥有心。”展昭自言自語的小聲一說。
    可惜還是被雲之裏聽到了，他開口：“展公子，趙將軍之事，還是請你不要傷心，他生前說過，若他那一天不在了，展公子若能來這裏，看看這裏，喜歡他就滿足了。”
    “是嗎？”展昭也知道，若不是這次西夏犯境，他又怎麼會有機會前來，會見到以前的展家大宅了？當初大哥在修建這裏的時候，難道沒有想過，自己很有可能一輩子都不會到來嗎？
    “是的，趙將軍說，這宅子展公子見到一定會喜歡。”雲之裏以前也不理解為什麼趙將軍會這麼堅持一定要修這處宅子，當這宅子修建完之後，他又去了一個地方，帶回來了許多東西，然後，一一擺放出來。等一切都落定之後，他們才知道這宅子真的很精致。
    雖然他們是粗人，不懂得何為好，但是，每當站在這宅子之中，身心都會無比的放鬆。所以，當趙將軍出事之後，有人便托信於自己，要自己好好地照看好這處宅子，如果有機會的話，將這宅子交到展昭的手中。若無緣，他處宅子他們可以用。
    正是如此，隻有在沒有戰事的日子裏，他們這些將士都會抽空來這裏小住，放鬆身心。而這宅子裏也沒有什麼傭人，打掃之事也是他們這些人自己動手。這宅子的一草一目他們都努力保持著原來的樣子，不敢動壞分毫。
    像這次這麼大的戰爭，他們除了安頓好百姓外，就是擔心這宅子被西夏軍給毀了，所以，他們在大軍沒有到來之前，都立警，除非一人不留，都不會把這城池交給西夏軍，他們守護的不僅僅是大宋的山河，還有他們心愛的宅子。
    “沒想到大哥會去展宅。”展昭知道自己那年離開之後，除了每年生日回機關城會與大哥見上一麵之外，他的許多的事情自己都不曾留意過。若自己要是當時有心，今天會不會是另外一種結果？
    “展公子……”雲之裏不明白展昭突然提展宅是什麼意思？
    “沒事。”展昭搖了搖頭，逝者已經逝，有些東西藏在心裏便可。不過，他有些好奇，在南方都不可能隨時會開的蓮花，為什麼在這裏，冬天也在開？於是，展昭還是問出了口：“雲將軍，這後麵的蓮花？”
    “你說那個呀！”雲之裏很得意的回答。
    “雲將軍知道其中的奧秘？”展昭眼前一亮？
    “趙將軍曾經說，他心愛之人愛蓮，所以，希望他時時刻刻都能看到。正好這地下麵有溫泉水，展公子不知道吧，在溫泉水中，蓮花可是四季都開！可惜，隻有這麼一處，當初，還是這宅子建成之時，我們有機會看過一次，沒想到，那蓮花還一直開著。”雲之裏說得有些激動。
    “……”展昭什麼都沒有說，他隻是默默跟在雲之裏的身後，聽著。大哥，對不起，直到你死的那一刻，展昭才明白你的心意……可是，你為什麼要那傻？明明你可以坐擁一切的，卻因為我……
    “展公子？”雲之裏說了半天，發現旁邊沒有人了，於是他回頭，卻看到展昭站在不遠處發呆。他猜可能是展昭想起了趙將軍吧，他們兩人，不是天意弄人，該有多好！
    “貓兒！”白玉堂的聲音這一刻打破了這裏的寧靜。
    “玉堂？”展昭抬起了頭，看著不遠處的向自己走來的白玉堂。
    “貓兒，你沒有事吧？”白玉堂一直都很擔心展昭，特別是他跟雲之裏走了之後，雖然知道雲之裏不會傷害展昭，但是，他自己知道，他過不了心裏的坎。久等之後，還是不見人，他便直接從主廳出來找人了，沒想到，會發現一隻發呆的貓站在回廊之中。
    “我……”展昭想說什麼，卻被雲之裏給打斷了。
    “展公子、白護衛，你們先聊，我去安排其它事情了。”雲之裏向展昭與白玉堂打完招呼之後，便離開了。
    “貓兒，這宅子是趙乾住的宅子嗎？”白玉堂唯一能夠猜到的，便是這宅子是趙乾的，這世間能讓貓兒如此掛心的人，沒有幾個，而趙乾洽洽是這其中之一……
    “這裏可以說是大哥的宅子，也可以說不是……”展昭搖了搖頭，若真的隻是大哥的一處宅院，他不會這麼般處景生情。
    “果然，是他的。”白玉堂小聲的說，沒想到過了這麼久了，趙乾在展昭的心中的份量重來都隻有重沒有輕過……還好，當初趙乾選擇了死亡，若非如此，他還真的沒有把握能夠贏得了那個男人。
    “這宅子跟展家老宅一模一樣。”展昭其實並不想多少人知道他自己的事情，不過，白玉堂例外。
    “展家老宅？”白玉堂聽到展昭說這話的時候，似乎想到了什麼，“你是說，這宅子跟你小時候呆過的展家一模一樣？”白玉堂頓時聲音提高了八度！貓兒以前長在這樣的宅子裏呀！可是，回頭一想，心中又難免生氣，趙乾的城府真的很深呀！
    “八歲之前！”展昭看到白玉堂那樣子便覺得有些好笑。
    “原來如此。”白玉堂裝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於是，他又說道：“怪不得你一進這宅子就不對勁，你一定沒有想到在這裏見到這宅子跟展家老宅一樣吧。”
    “是呀，我也沒想到，大哥會把這裏修成展家老宅。”展昭隨口一說，可是聽者卻有心了。
    “貓兒，如果當初我真的死了？你會跟趙乾在一起嗎？”白玉堂將展昭擁入懷中，當初答應趙禎刺殺趙乾，現在回想起來，自己真的好傻。要不是弘太子，自己隻怕……
    “我不知道……”展昭若是在沒有知道趙乾心之前的展昭，或許，他會直截了當的告訴白玉堂，可是，自從知道趙乾的心意後，特別是因為這樣，趙乾為他而死之後，他真的不知道應該如何去麵對。
    “那現在了？你還在乎他嗎？”白玉堂抬起展昭的頭，與他四目相對。
    “大哥永遠都是展昭的大哥。”展昭現在唯一能說的，隻有這個。
    “貓兒，此生，我與你執手。”白玉堂知道不能逼展昭，但是，在這一刻想他要肯定的答應。
    “我們一起到老。”展昭回應著白玉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