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耀武樓。
    朱漆黃瓦的耀武樓前，有一片空地，早朝完畢之後，文武百官便聚在這片空地上等候當今的天子仁宗皇帝趙禎的到來。
    昨日因包拯追查賑災放賑一案回京，仁宗與包拯詳談了許久，可見天子對包拯的重視。而今天本是龐太師的長子龐龍在耀武樓封官的日子，因陳州一案包拯得一位江湖俠客相助斬了龐太師的小兒子龐昱。在朝包龐兩家早就鬥得水火不容，現又因陳州一案龐太師和包拯兩人都不知會鬥成什麼樣。
    在靜候著的文武百官的心裏都覺得，今天的耀武樓前和以往有些不一樣，因為這裏多出了一個與這裏格格不入的人，明燦如星的眸子，和煦溫暖的微笑，年少俊拔的身姿，簡單湛藍的衣袍。他這樣的人，本該是江南小竹吟詩作畫，而這莊嚴肅穆的皇宮裏，實在不是他該來的，可是，展昭卻意外的出現在這裏，並且氣定神閑的立在包拯身邊，對於周圍射過來的異樣的眼光，毫不在意，泰然自若。
    “這少年是什麼人？怎麼敢以布衣之身進宮來？”一個身著墨綠官服的書卷氣極重的官員低聲問道。今天不是龐太師的長子龐龍封官的日子，包拯怎麼帶一個沒有一官半職的人來？這不壞了規矩嗎？
    “聽說是皇上特許包大人帶進來的，好像是個江湖人，救過包大人幾回。唉，一個小毛孩子能有什麼本事，還值得包大人特意上湊向皇上推薦此人。”回話的那人是龐太師的門下弟子，跟包拯勢力不兩立，話說得是那個酸呀。
    “我看他手無縛雞之力，還敢說是什麼江湖人？不過有一點倒是挺像江湖人，一點規矩也不懂，進宮麵聖就穿成這個樣子，這才初春天氣就這麼隨隨便便一件袍子，不嫌寒酸！”北宋是一個重文輕武的國家，一聽說那個少年是江湖人，便有些瞧不起，不屑的朝少年的方向看了一眼。
    其他官員聽到他兩的議論本也想加入的，卻聽站在前麵的官員微微的起了點騷動，隨即便傳來了公公扯著嗓子喊出的聲音：“皇上駕到！”群臣聞聲，紛紛下拜，山呼萬歲。
    展昭跟在包拯身側，也攬衣跪倒，從容不迫。而展昭有那麼的一點無奈，沒想到自己也會被別人算計的一天。
    大宋皇朝的少年天子緩步步上耀武樓，在莊嚴華麗的龍椅上坐穩後，才虛抬右手，道：“眾卿平身！”
    不待群臣站穩身子，趙禎昨天聽到包拯將展昭說得神忽其神，少年天子早對江湖之事特別感興趣，沒回到這包拯帶回一個大大頂頂的人，已然迫不及待的將目光定在黑色金邊官服的包拯身上，輕咳一聲，道：“眾位愛卿，昨日包卿家給朕上疏，提到了屢次相救他性命的少俠展昭，說此人武藝超群，今日本是龐卿家之子封武官的日子，正好讓他兩人比試比試，一是想讓眾卿與朕一起見識見識這武林之中南俠風範，二是看看官家子弟與江湖中人的何不同？”少年天子說到最後一個激動便問道：“包卿家，你可將展昭帶來？”
    包拯上前一步，躬身答道：“回皇上，臣已將展昭帶來！”說完，側首看了展昭一眼。
    展昭無奈地勾了勾唇，上前走到包拯身邊，攬衣跪倒，規規矩矩的按照包拯教的禮節行了禮，道：“草民展昭，叩見吾皇萬歲萬萬歲！”
    趙禎其實在看到包拯的時候就已經看到展昭了，不過，他怎麼也不能把眼前這個清俊溫雅的少年和書中那些壯虎背熊腰的江湖漢子聯係在一起，沒想過原來江湖人也可以是如此文雅人，所以趙禎此時有種全信書則無書的感覺。細細地回憶著昨日包拯走後，讓皇城司對展昭的調查，看完那份調查後。這南俠被江湖人稱為儒俠，今日見展昭氣宇不凡，舉止合宜，此人若能留在自己身邊與自己相伴也是一件美事。
    “平身！聽包卿說你武藝超群，難逢敵手，朕未曾想過卿家是如此意氣風發，看你的年紀，也未必比朕大吧！”趙禎不知如何覺得便想逗逗那個還跪著的少年，隻見他微微的有些臉紅。別人說身高不是距離，年齡不是問題，誰規定了年紀小武功就不能好的，當然這樣的話展昭隻能放在心裏說說。
    “皇上，微臣所言，絕無虛假，皇上若是不信，不妨當場試藝！”包拯早料到趙禎會是這樣的反應，就如當初自己初見展昭時的神情。
    “當場試藝？”趙禎點了點頭，他等的就是這個，不潰是包拯多年的君臣能將自己所想一一道來，聽一回事，見又是另一件事。眼前的少年真有如此之能？不是信與不信的問題，而是不管他是不是有這樣的能力，他都想將他留下，隻是在百官的麵前有足夠的理由。現在包拯就給了他這個理由，所以趙禎笑道：“這是個法子，不過這試藝之法，包卿可有什麼意見？”
    “臣隻知展昭武藝有三絕，乃是劍術、袖箭、輕功，至於如何試藝，微臣一介文人，不懂武藝，還是看展少俠如何說吧！”包拯說完看了一下展昭，小展不是我不幫你，誰叫那個螃蟹老頭今天要讓他兒子獻藝封官。怎麼你以為你有螃蟹有個兒子會武功欺負我沒兒子是吧，現在我把南俠都拐來了，看你這個螃蟹還怎麼得意，所謂烏龜怕鐵鍾。
    “哦？”趙禎見過對展昭的調查，上麵說他的劍法了得，卻不知他的輕功也厲害，還有袖箭完全沒有聽過的東西。趙禎完全被包拯的話勾起了興趣，笑著望向展昭，道：“展昭，你怎麼說？”
    展昭此時心裏早已暗暗叫苦，今天早上包大人說讓他陪自己進宮時就有些奇怪，當時他說自己多次救自己並向皇上提及自己行俠丈義之事，又說少年天子一向對江湖人世有所敬仰，所以下了聖旨在早朝之後想見自己。自己也覺得包大人是個青天的好官，若因自己受到遷連那就太對不起百姓與天下了，可展昭萬萬沒想到天子會搞出這麼大的排場，把文武百官都驚動了，更沒有想到包拯會提出當場試藝的意見，他現在覺得，自己似乎是被這位赤膽忠心的包大人給算計了。
    “皇上想看，展昭不敢不從，隻恐展昭學藝不精，讓皇上失望！”真是趕鴨子上架，箭在弦上不得不放了。展昭無奈呀，想想自己這麼多年與那群師夫們鬥智鬥勇，原以為自己行走於世間不會有太大的問題。可未曾真正的見識過官場，沒有跟作官的打過交道，在狡猾的狸貓怎麼算得過狡詐的狐狸了？
    淡淡平和的話語，讓趙禎甚是詫異，布衣百姓他不是沒有見過，哪一個見了他都是戰戰兢兢，小心翼翼。而眼前的少年，卻看不出一絲的緊張，連一點拘束都沒有表現出來，那明亮的黑眸裏淨若春水的眸光，那溫潤的唇角微微勾起的清淺的笑容，都讓趙禎覺得耳目一新，這樣的少年，一定要把他留在身邊。
    “皇上，犬子想以武會友，希望皇上能夠成全。”本應試是今天主角的龐龍，卻在這時突然讓自己的父親為他開口。不僅文武百官驚訝，就在趙禎都有此不解。他知道自己這位大舅子與自己的老丈人不一樣，雖然龐太師丈勢了點、專權了點、貪財了點，可是那根本不會動搖國本，那些小東小西的可以原諒。在說了他跟包拯一個做壞人一個做好，整個朝庭才會平衡。
    而龐太師也有他的想法，今天本是把自己這個兒子帶入官場的好日子，可是沒想到被包子給破壞了，別以為他不知道。昨天他回京並不打算將展昭之事告訴皇上的，後麵聽到他的學生顏查散跟他說今天耀武樓一事，他會把展昭給脫下水。
    龐龍是龐太師初為官時的孩子，而非現在的龐夫人所生，又與自己的妹妹及弟弟那種出身大富人家不同。從小就是一個非常的獨立的人，沒有父親的貪財、戀權。聽說在龐太師取小老婆時就離開了龐家，跟著名師習武。如果不是這次陳州的案子讓包拯把龐昱給斬了，可能龐太師不會接自己的這個兒子回家的吧。
    “好吧，刀劍無眼，兩位點到為止。”趙禎看著下麵龐文跟包拯眼中打架的火花有些想笑，都半百的人還像小孩子一樣大眼瞪小。真不知他們年輕時，會不會大大出手。他們是同窗卻又彼此兩看生厭，一個往東另一個往西，一個踩左另一個絕對踩右，還真是一對冤家。
    展昭接過王朝遞過來的寶劍，向皇上行了一禮，又向那龐龍抱了抱拳。龐龍也並未多說什麼，與展昭相同的向皇上行禮，回了展昭一禮。
    龐龍似乎知道展昭絕對不會先出手，隻一笑，“刷”的一聲，拔劍，銀光閃出，疾刺之下，似乎蕩起一片水光，寒意，隨著劍鋒，絲絲的滲入空氣。展昭沒想到龐龍用的會是寒劍，他修練的內功陰柔對寒冷之物或多或少都有一些無法牽製他。
    展昭在寒劍刺向自己的一瞬，就已經反手拔劍，同時足下輕點，旋身避過了挾著寒劍。一時間，場上寒氣凜凜，水光蕩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