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樂？”裳雲低聲問道，“嚇我一跳。”
    “你怎麼衣服都濕了？快點換下來吧。”
    “不用了，反正夏天，不怕。”這一換還不徹底暴露了……剛從一狼口跑出來。
    侍樂拽了她的胳膊移到營帳堆鍋碗的地方，“換了吧，我幫你擋著。”
    裳雲驚訝地往胸部看去，還好沒露餡。“你知道我是女的？”
    侍樂點了點頭，轉身過去。他知道，卻一直沒有說，默默守著她。裳雲心裏一陣暖暖的。“侍樂，謝謝你。”
    “嗯。”侍樂輕應了一聲，但表情卻越來越黯淡。他一直有跟著裳雲，也看到了問旋發出的飛鏢。他沒來得及阻止，或者說，他那一刻真的想她死。她驚訝的表情，她偷偷地壞笑，她躺在懷裏安睡的模樣，她講的向日葵的故事，她額角的勿忘我，她做的瓜子餅，把他的心動搖、吞噬。
    林子裏漸漸傳出鳥聲，一聲、兩聲、三聲。這些小家夥們已經起床開始覓食。天邊正一點點地收回黑暗，透出些許慘白的光芒。月亮漸淺，風收斂許多，隻輕飄飄地吹過他們。安靜之下，卻覆蓋著緊張的情緒。
    “為什麼要殺她？還在炎柒王的麵前，不怕露出馬腳嗎？”壓低的聲音卻是帶著震怒。
    問旋望著眼前熟悉的麵孔，以前總是溫柔地對著自己笑著，現在卻是怒目而視。不管忍受多大的屈辱，他也要跟著他，看著他。他知道他的憤怒，但他嫉妒了，看到裳雲，他的理智全被妒火燒盡。
    “你不能愛上他。你下不了手，我下。”明明很狠的一句話，卻冷洌中夾著錐心的刺痛，他克製不住任液體潤濕了眼眸。
    侍樂輕眨了下眼睛，伸手想抹掉不斷掉落的淚珠，隻僵硬在空中。他撫不盡，他給不起。是的，他不該愛她。他不能背叛主子。但他對著裳雲根本下不了殺手。
    “旋兒，你不該來的。”
    “你去哪我就跟到哪。”旋兒愛你。一如既往，生生世世，誓死相隨。
    “炎柒王今天怕是在用苦肉計，你要多加小心。”
    “我知道。消息已經傳給明居將軍了。”輕描淡寫，糾結在心。
    “回去吧。天要亮了。”他摸了摸少年的頭，一如他小時候。那時候他才七歲，像隻小貓一樣依偎在他懷裏。而現在，他跟他一樣，來到著就沒準備活著回去。
    感受到他手掌傳來的溫暖，問旋舒眉一笑，點了點頭。
    “旋兒……”輕輕歎息，似有噬人的憂傷，“不要碰她。”
    少年明顯地顫抖了一下。心涼似冰。
    “那你親旋兒一下。”他歪著頭似要留住手掌的溫暖，淺淺一笑融進無限悲涼，“一個吻一條命，很劃算。”
    怎麼可能親得下去。即使知道他的一片深情，他內心的絕望，可他待他隻如親弟。錯情糾結。四目相對，相視無言。仿佛他們不是在敵國軍營，不是在當奸細，他還沒碰到裳雲，他的心還能堅硬如鐵。
    “先讓你欠著吧，我改日再要。”僵局終於打破了，少年轉身離開。
    天已放亮。
    軍營裏又熱鬧起來，大家夥爬起來燒水做飯，整裝後軍隊繼續往滹沱城進發。
    不知道這個世界裏有熊貓不，反正現在隊伍裏倒是有一個。裳雲此刻頂著巨大黑眼圈跟在老徐後麵，這一晚上過得太艱辛了。到了紮營，裳雲什麼都顧不得，倒頭就睡。老徐一向寵她，也就讓她偷懶去了，其他人各自忙活著做飯。人是鐵，飯是鋼，一頓不吃餓的慌。雖然這個時代沒有鋼，可吃飯到哪都是少不了的大事。累了一天，米飯下肚是最滋潤的。但有一種情況例外，就是太累了，裳雲現在就是這樣。喊了幾遍她都不肯起來，繼續貪睡著，任由米飯香到處飄蕩著。
    偶爾有目光越過人影飄向她，夾著些許複雜，些許憂傷。再有一日就到滹沱城，計劃也要如期展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