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流年情 第十一節 誰為傷痛買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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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節、 誰為傷痛買單
幾日相處之後,白涼歌發現這個妹妹極其刁鑽,固執得不可理喻。白涼歌想王家怡來的那日定是裝出十萬分的可憐與可愛,可一但站穩腳尖便不可一世,完全不把他人放在眼裏。
她開始嗲著聲音反駁,她不姓王,她姓文;她嫌棄母親做的飯菜不合口味;她嫌棄花墳這塊地方的口音粗重難聽;她對所有人懷有敵意,將整個家弄得烏煙瘴氣。白涼歌明白,王家怡對父母的不滿,她的仇恨遠比自己深遠,她隻有不停地製造麻煩,不停地挑別人麻煩來保持自己內心的平衡。
母親終於受不了王家怡的惡劣脾氣,又躲進麻將館打麻將打得昏天地暗。白涼歌隻得拚命應付這樣極度憤怒又極度可憐的妹妹。
“白涼歌,怎麼還沒做好午飯?”王家怡走進廚房質問,她已叫她白涼歌,可見已經劃分出她們之間的關係。
“你大可不吃。”白涼歌發火,她本就不喜歡這個妹妹。
“這是我家,我有權利吃飯!”王家怡叫囂。
“你不是宣稱自己姓文麼?你這個外人竟然對我大呼小叫。”白涼歌不示弱。
“你欺負我是麼?你討厭我是麼?”
“是。”
“我從未感受過家庭的溫暖,這是你們欠下我的。你們得還!”王家怡的眼睛裏燃燒著憤怒的火焰,那火焰仿佛要將白涼歌燒作灰燼。
“我已經為了你不得不輟學,你還不滿意?”白涼歌自己也有倒不盡的委屈。
“你為什麼如此冷漠,我比你小,我不過十二歲,麻煩你溫情一點!”
“你既然知道你比我小,那麼為何不喚我姐姐?在我看來十二歲的孩子已經不是小孩子。”
“我討厭你,我討厭你們所有的人!你們將我拋棄這麼多年,且這麼多年來,除了王青偉來看過我幾次,你們都去了哪裏!你們為什麼不來看我!你們為什麼不來接我!”王家怡竟然哭出聲來,眼淚嘩啦啦流淌在臉上。她直呼父親的名字,可見已是恨之入骨。
“別哭。”白涼歌有一些不知所措,這妹妹一直傲慢刁鑽,突然淚流滿麵,白涼歌真的有點不能反映過來。原以為自己已算委屈,沒想王家怡也是如此可憐孤單。
“你叫我不哭?那麼你為什麼不能對我好一點?你為什麼不能待我像王家樂一樣?”王家怡哭起勁。
所有的人都要求自己對他們好,可是自己也不過是個凡人,自己也自私,活在個人的世界裏,不斷追究父母對自己的冷淡。“家怡,別哭。如果這個世界上沒有人愛自己,那麼更要自己愛自己。”白涼歌說。
“我對你們的仇恨比海更深。”王家怡擦幹眼淚走出廚房。
白涼歌望著那瘦弱又倔強的背影,心裏泛起一層哀傷。我們都是如此的疼痛,這個家卻不能給我們溫暖,不能給我們療傷的藥。為何我們這麼年輕就如此傷感?是否是因為我們從不把自己當小孩?為何不讓我直接做個孤兒,至少那樣就不會對家庭,父母的愛抱有期望。
“姐姐。”王家樂喚。
“怎麼啦,家樂?等一下就開飯了啊。”
“家怡姐姐在哭呢。”王家樂小聲說。
“讓她哭一陣子吧,她心裏不開心。”
“姐姐,家怡姐姐不夠勇敢。”
“家樂,你小孩子家家懂啥?”
“可是,可是姐姐你就不會哭,你比奧特曼更勇敢,你是最偉大的人。”王家樂豪氣地說。
“傻瓜,姐姐都快被你吹成神仙了呢。”白涼歌笑。
“姐姐本來就是神仙,大家都喜歡姐姐呢。”王家樂笑得甜美。
“家樂,以後你要與小姐姐好好相處知道嗎?以後你要保護小姐姐知道嗎?”白涼歌蹲下身,將弟弟摟在懷裏。
“家樂更要保護姐姐你呢。”王家樂的嘴一向很甜。
“姐姐,等我長大之後,我娶你好麼?我買鑽石給你戴呢。”
“所以,家樂一定要健健康康的,以後好娶姐姐做媳婦兒,哈哈哈。”孩子的童真是千金難買,在孩子的眼裏喜歡就是喜歡,討厭就是討厭,愛恨明朗。所以,孩子若愛你,那麼他就十分可愛,他若是不愛你,又十分惹人討厭。
“姐姐,那麼以後你不許跟別的男孩子交往。”王家樂霸道地說。
“好的,姐姐對王家樂始終如一。”白涼歌感覺有一束刺眼的光芒直竄進心髒,將心刺得疼痛難忍。如果想到一個人會是這樣的心痛,是否證明兩人的感情絕非一般?白涼歌想起了楊秋朗,他們已經有很長很長一段時間不見麵,他消失得毫無蹤影,他是否已經忘記了自己呢?
“你們兩個到底有完沒完?麻煩你們說肉麻的話時注意這房子裏還有一個人!”王家怡突然竄進廚房,氣勢囂張。
“家怡姐姐,你為什麼生氣?”王家樂向王家怡走去。
“你給我閃開點!別靠近我!”王家怡大吼。
“王家怡,你是否一定要鬧個天翻地覆?”白涼歌生氣。
“是。”
“抱歉,我們不想奉陪。”白涼歌漠然。
“‘我們’?你們已經統一戰線了麼?你們是眾,我為寡。你們是要以沉默來羞辱我麼?”王家怡歇斯底裏。
“你真是無理取鬧。我真不敢相信你是一個初一學生,因為你的小心眼就如同四十歲的大媽,而你的幼又如同三歲小孩。”
“白涼歌,我恨你!”王家怡咬牙切齒。
“隨你。”白涼歌斜斜地看一眼王家怡,一臉不在意。
“你根本就不懂我!”王家怡奔上前去,伸手打白涼歌的臉。
白涼歌擋住那隻憤怒的手,兩人扭打在一起。王家樂大聲呼喊,希望她們停下來。
“你根本就不明白。”王家怡滿臉是淚,可是絕不手軟,她的眼睛血紅。白涼歌有些招架不住。
“我根本就不想明白。”白涼歌毫不謙讓。
煤爐上的肉湯沸騰,唱得響快。電飯煲裏的白色熱氣與飯香升騰,本可以有一頓美好的午餐。
白涼歌感覺鼻孔裏有一股暖流淌出來,那暖流淌進嘴唇裏腥鹹。白涼歌伸手去摸,是血。
“你流鼻血了。”王家怡驚恐,停止戰爭。
“你害怕?不用怕,不是被你打出來的。”白涼歌竟然笑,又對王家樂說道,“家樂,去給姐姐拿一卷紙巾。”
早已嚇得六神無主的王家樂趕緊聽從姐姐的吩咐。
“王家怡,你是個傻子。你竟然向我索要父母虧欠你的愛,可是你不知道麼,他們也同樣虧欠了我。王家怡,我十分討厭你。知道為什麼嗎,因為那些因仇恨而發狂的人實在讓人難以忍受。”
“姐姐,紙巾。姐姐,你還好嗎?”王家樂眼裏閃爍著淚花。
“姐姐沒事,家樂不害怕。”白涼歌安慰道。
“王家怡,知道為什麼家樂如此惹人喜愛麼?因為他絕對單純,而你我都早成熟,都是不可愛的人。”白涼歌扯下把團紙擦臉上的鮮血。
“家怡姐姐,你太可惡了,你把姐姐傷成這樣!”王家樂要替姐姐打抱不平。
“我可惡?誰讓你們在廚房裏嘀嘀咕咕,完全忽略我的存在!”瞧,她隻是害怕被人擯棄而已。
“家樂,姐姐流鼻血而已,不要大驚小怪。不是你小姐姐給打的,你不要怪她。”白涼歌教訓弟弟。
王家樂不說話。
王家怡走出廚房。
白涼歌隻覺得天旋地轉,這樣的日子到底何時才可結束?有沒有人能給我們多一點的愛?這寂寞的心靈在這常年不見陽光的蘭花頭深處,就要腐爛。
如果現在有一個人帶自己私奔,白涼歌一定迫不及待。遠離這塊陰鬱的地方,遠離這些人。
楊秋朗你為何躲避著我呢?難道我們就這樣失散,再也不相聚麼?
楊秋朗,我不知道為什麼總是想念你,我一遍一遍問自己,卻依舊沒有答案。我說過我們是朋友,永遠的朋友。如果我將這份情誼廝守,是否你也廝守?
楊秋朗,你來帶我離開好嗎?我們去一個永遠溫暖的地方,我們去一個沒有人知道的地方,我們去一個童話一般的地方,我們去天邊,我們去海岸線……無論是哪裏,讓我們遠離好麼?
楊秋朗,你來帶我離開好麼?你來帶我離開蘭花頭,離開花墳,你來帶我離開絕望與寂寞。我相信你,我相信我們都會好起來。人總不能一輩子都這樣失意吧?總有風水輪流轉的時候吧?總有苦盡甘來的那一天吧?所以,我們總會好起來的。
楊秋朗,我有時認為我的傷痛是無病呻吟,故無人來為我的傷痛買單。可是青春期的孩子,總是這樣多愁善感吧?我又怎會例外呢?一個人若要一直活得理智,那是需要強大的毅力和勇氣的,我的眼睛與心智已經被無來由的悲傷蒙蔽,一向理智的白涼歌也要崩潰了呢。
青春期的孩子是否想過自殺?我相信每個人都有過自殺的念頭,隻是大多數人沒有去實踐而已。不,我們沒有必要自殺,我們隻是需要一個人來指導我們心中的迷茫,需要一個人來指引我們去快樂,需要一個人來理解我們,寬容我們的錯誤。
白涼歌會一直活得頑強,生活總有花開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