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醫生，預約的陳先生到了。”女助理的聲音從電話中傳來，溫柔，但卻沒有任何感情。
    “知道了，安排他十分鍾後第四會客室。”米砂回答，隨後向坐在對麵沙發任時飛點頭微笑，“那好吧，我們下次再聊。”
    “好，再見。”客人也十分有禮貌，起身走了出去，紳士的隨手關好門。米砂沉思了一下，然後繼續記錄病人的情況。
    筆尖沙沙地移動，微風吹動窗簾，米砂攏了攏被風吹散的劉海，繼續記錄。房間很安靜，布置成天藍的色調，很舒服，也很清爽，尤其在這樣的夏天。
    突然，門開了，一個人衝進來“砂砂呀，人家好想你！！！”說著便向米砂伸出魔爪。
    米砂連頭都沒抬就溫柔的回答了衝進來的帥哥一個字：“滾！！！”
    帥哥受了很大委屈的樣子：“我們家砂砂是不是不喜歡我了？”說著大大咧咧的在米砂對麵的米色沙發坐下，雙手放在在沙發扶手上，一條腿搭在另一條腿上，背向後靠，整個人陷進沙發裏，語調雖淒慘，臉上卻一副愜意的樣子。
    “不是！”米砂依舊沒抬頭，也沒停下手邊的工作。
    帥哥露出驚喜的表情，米砂悠悠的繼續道“是從來都沒喜歡過！”。
    “喂，砂砂你好歹看我一眼，再否定我的魅力好不好，你這樣讓我很難過耶！”帥哥故作激動地起身，把雙手放在米砂眼前的桌子上，眼淚汪汪地控訴米砂的罪行，隻差沒在六月人工造雪，說明自己比竇娥還冤。心裏想：如果有人看到本大爺現在的表情，一定會猜測本大爺是如何慘遭非人的虐待，以及空氣般的無視，並在心中杜撰N個版本的精彩故事……
    米砂的在他眼前揮揮手，讓這朵沉醉在自我精神世界的水仙回神，然後繼續低頭書寫：“再胡鬧就請出去，本中心隻接受心理谘詢，重症病人請去本市XX精神衛生中心，出門左轉乘XX路，在XX站下車即是。”
    “不要這樣嘛……”帥哥繼續撒嬌。
    “對了，我忘了說”，米砂完成了工作，合上文件夾，抬起頭，一臉想起了什麼的認真表情，弄得陳設也豎起耳朵，跟著一臉認真，“剛才的精神衛生中心最近還推出了人性化上門服務，要我幫你撥電話麼，那的院長我很熟，或許可以給你打個折扣，而且可以還提供保密服務，畢竟我還是一個非常愛國的人，諸如我國中央情報局前途大好的青年探長由於壓力過大精神崩潰之類的新聞還不會出現在明天報紙的頭版頭條。”
    “砂砂，承認喜歡我有這麼難麼？”
    “根本沒有難度，我隻是不知道為什麼要說這種無聊的謊話。”米砂的聲音依舊柔柔的，不是甜膩，但卻有一種讓人被吸引想要豎起耳朵傾聽的感覺；但當他提高聲音的時候，你會被他說服，心甘情願的聽從他的話，信服他的理論。
    陳設放棄了玩笑的態度，變魔術般的換上認真而憂鬱的表情，連剛才散漫的動作都已然變回了一個訓練有素的軍人應有的風範：“米砂，從大學開始你就是這樣，雖然對每個人都很友善，和氣，但是骨子裏卻是個冷漠的人，好像對每個人都好，又好像對每個人都不關心，你身邊的人都發現接近你到一定程度，就再也無法靠近，你會對每個人好，但又會把別人排除在你自己確定的某個安全範圍之外。當大家都迫不及待的進入學生會，參加集體活動，提高知名度和影響力時，隻有你整天沉迷於課業中；畢業後也是，大家都非常願意進入國家企事業單位工作，惟獨你對人家的邀請橫眉冷對，開了自己的心理谘詢中心。這就是你的理想嗎？”
    “我不知道我的理想是什麼，但至少我喜歡現在的生活狀態。”米砂據實以告。
    “但米砂，我真的怕你有一天會受不了，你已經替太多人承擔了太多的東西。橡皮筋如果拉的太久，太用力會斷的。你自己也是學心理學的，這些還用我給你分析麼？你看看你自己的眼睛，黑眼圈已經多嚴重了？你又幾天沒睡覺了？失眠的老毛病又犯了麼？為什麼不吃藥？！”
    “我不喜歡那種感覺，大腦被抑製，不能思考。”米砂用輕到聽不見的聲音歎氣，“好了，不說這個了，你上班時間來找我一定有公事吧，什麼事，快說吧，我的時間很寶貴，收費很貴的，已經二十分鍾了，你走後我會把費用按時間結算，然後把帳單寄過去，是你自理還是中情局付款？”
    “不要總是這樣嘛，一感動就言不由衷的，你這樣很不可愛耶！”陳設回到沙發坐直身子，顯出經過多年訓練的筆挺坐姿，隱隱有談判的範：“好了，我說就是了。我們現在遇到了一個麻煩，今天的報紙你看過了吧？”
    “恩。是昨天發生的爆炸案麼？”米砂說，語氣平靜。
    “是的。”陳設一幅原來你早知道的表情。
    “不是說是意外麼？”米砂瞪大琥珀色的眼睛，一副吃驚的樣子，卻在眼底閃過一絲輕到看不到的輕蔑。
    “你也和中情局合作了這麼久了，就不要挖苦了。有些事情我也不方便說，總之，又有一個人要麻煩你了。”陳設無奈的聳肩。
    “好呀，掙錢的事誰會不喜歡。”米砂露出一個我是財迷的表情。
    “我說過了，別挖苦，你知道事情不簡單。”
    當年國家大學心理係畢業的他們，因為學習的學校半國立半軍事，學習的內容也已經涉了很多有關於國家安全的內容，有一定的敏感性，所以工作也是有一定的定向性的，當初米砂是和他是一起因為成績優異被中情局錄取實習的人，陳設是因為軍事及專業的綜合素質佳，而米砂是因為專業成績突出被選中，但米砂卻拒絕了這個別人看來好得不能再好的機會，別人或許不能理解，但他卻懂，因為米砂在專業方麵的造詣，一定會被安排諸如審訊犯人或者國家安全心理戰之類的工作，而他是個沒有侵略性的人，不會主動去打擾別人，也不願意被別人打擾，相比之下，他更願意在不損害自身的條件下幫助別人，而不是去設計別人，得到自己想要的。
    “我沒興趣，也不想知道，知道得太多是件痛苦的事，而且危險，我又不是沒因為你們的事被追殺過。”米砂的眼裏沒有絲毫波瀾。
    “很抱歉，米砂。”陳設道歉。
    “沒關係，其實救我的不也是你們麼？”米砂出言安慰。
    “可是，當時如果我們再晚到一點結果就不好說了。”
    “你怎麼知道我想要的不是那種結果？”風吹起米砂柔軟的茶色頭發，劉海擋住了他的眼睛，陳設看不到他的臉，隻能猜測他是怎樣的表情。
    “我知道，所以我才擔心。我知道以你的修為，對付那幾個人不是沒有辦法，可是，當時你還是放棄了。”陳設道出心中所想。
    “命是我自己的，我自己決定。說事情吧。”米砂撥開擋住眼睛的劉海，揚起頭。頭發該剪了，米砂想。
    “好吧。有一個人可能見過嫌犯，但是在爆炸過程中受到衝擊，加之驚嚇等因素，導致記憶部分喪失以及退化。”
    “有多嚴重？”米砂總是對專業充滿了興趣。
    陳設從公事包中拿出準備好的病曆遞過去，米砂接過來，打開，仔細閱讀。
    大概十分鍾後，米砂合上文件夾，“二十六歲的人記憶已經退化到七八歲左右了，身體沒有嚴重的外傷，看來是心理因素造成的。你們為什麼不親自處理呢，又是應付不了？！”
    “你知道的，我們沒那個時間，現在已經焦頭爛額了，再說，他到底看沒看到，看到多少還不一定，我們不會浪費太多時間在無謂的可能性上。”
    “那你們想讓我做什麼？”
    “我們希望你能暫時監護他，並且試著幫他恢複記憶。”陳設口氣中有淡淡的命令，淡淡的無奈。
    “噢~~~讓我看小孩呀。”米砂聳聳肩，口氣調侃。
    “不要挖苦！”陳設大聲。
    “知道了。他什麼時候過來？”米砂不想浪費時間。
    “明天吧，你們準備一下。”
    “好。”
    “那我先告辭了，我還有事忙。”
    “好，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