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決定了，既然是加諸在自己身上的怨氣，一定是我自己造的冤孽。我自己的過錯，我自己承擔，跟別人沒有關係。我不需要別人替我扛那些怨氣。”淩帆用近乎愉快的輕快語調說出了自己進過艱難鬥爭的決定。他覺得輕鬆，從未有過的輕鬆，輕盈的好像可以在清爽的晨風中乘風飛翔。
    “你確定？”清明瞪著淩帆，語氣嚴肅，“即使這樣會讓你失去生命，甚至生不如死？”
    “是的，我非常確定。”淩帆的語氣鄭重，好像在宣布自己的誓言。
    “不後悔？”清明確認。
    “是的，絕不後悔！”淩帆毫不猶豫，脫口而出。
    清明覺得耶穌在被釘上十字架之前應該也是那樣的表情吧，毅然、犧牲、聖潔……
    清明覺得他能在淩帆身上看到一種光輝，與清晨溫和的陽光交相輝映，綿綿不絕……
    “噗……”清明忍不住笑出來，好像遇到了什麼極為可笑的事情，他的表情不是嘲笑，是那種真的遇到非常可笑事情的笑容。
    淩帆奇怪地看著他，滿臉不解，仿佛看到了一個怪物。
    “不好意思，淩先生，開了個玩笑！”清明邊笑邊說，用手捶茶幾的桌麵，已經直不起腰來。
    “什麼？！”淩帆不解。清明不是受了什麼刺激吧？大清早跑到別人家發瘋！
    “你還記得我是怎麼對你說的麼——隻有你最愛的人才能替你扛那些怨氣。如果你可以讓另一個替你扛那些怨氣，那隻能證明：你最愛的人是你自己，並不是他，所以那些怨氣還是要由你最愛的人——也就是你自己來扛！明白了麼？”淩先生笑得眼睛都彎了。
    淩帆又一次覺得七竅生煙，即使喜怒不形於色如他，也幾乎想把清明拖起來好好揍一頓，自己心裏鬥爭了那麼久，原來隻是這個少年的遊戲而已。
    “你這麼做有意義麼？難道你不覺得你在娛樂了自己的同時，對別人造成了傷害麼？！”淩帆的口氣很不客氣。
    “當然有意義！不然我怎麼知道你知不值得我救？！別跟我說，要幫助好人，不能救壞人之類幼稚的話。什麼是好人？什麼又是壞人？有清晰的界線麼？我隻幫自己想幫的人，我有自己的標準！你沒要你最愛的人替你受難，這證明你還有要用生命保護的人，你還有愛，還能為了別人犧牲自己，所以你還不算無可救藥，你的忙我幫了！”清明說出原由，語氣理直氣壯，把自己的行為上升到了理性的高度。可事實究竟是理性的試探，還是僅僅是惡作劇，淩帆就不得而知了。
    淩帆愣住了，他沒想到清明竟然有這樣的打算。
    淩帆問清明：“那如果我說出了那個人呢？你會怎麼做？”
    清明依然在笑，但那笑容在淩帆的眼中卻淩帆異常冷酷起來：“你說呢？淩先生。”
    淩帆一抖，他看到了清明眼神裏絕對的冷酷，那種冷酷閃著刀鋒一樣的光芒，仿佛隨時可以化為實體，殺人於無形。
    淩帆有些後怕了……
    那種感覺就好像從生死邊緣走了一遭！就好像作遊戲，蒙著眼睛走獨木橋，你走過了才發現，原來橋的兩邊是萬丈深淵，讓人怎能不出一把冷汗！
    淩帆覺得看不清清明這個人，原以為他是神秘空靈，接觸以後才發現比想象的更加複雜，完全不能用常理來度量。他不以斬妖除魔，匡扶正義為己任；也不嫉惡如仇，你死我活。不為名，也不為利，隻是為了自己的理想和信念；不是別人的，不是社會的，不是曆史的，隻是為了自己！那是一種怎樣的生活態度，怎樣的氣度和情懷？！是不是有一種放歌縱酒，笑對榮枯的感覺。
    應該說是亦正亦邪還是性情中人？也許清明根本不需要，也不屑於被定位，他就是他自己，獨一無二。
    淩帆想起了一句話：我人不在江湖，江湖卻總有關於我的傳說。
    說的就因該是清明那樣的人吧。
    淩帆笑了笑說：“現在，我發現，我開始對你感興趣了。”
    清明也笑了：“是麼？嗬嗬~~~”
    “嗯哼~~~”淩帆挑眉。
    清明笑著說：“好吧，那我們現在就來討論下怎麼解決糾纏你那個女人的問題吧。”
    淩帆抿著嘴唇，點點頭。
    清明的臉色遠離了玩鬧，變回了近乎憂鬱的嚴肅，他用平靜的語調開口：“那個女人本身怨氣就很重，這還不是最麻煩的，最麻煩的是她懷孕了，而且懷的還是個妖胎……”
    淩帆開始在清晨清冷的空氣中發抖，往事又像黑色的溪流，蔓延，流淌，累積，然後沒頂……
    原來，我從來沒有走出過，過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