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部 第二十二章血色夜染心字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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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刺客,保護王爺!”
夜色深沉,寧靜的花院裏忽然嘈雜一片,就著朦朧的月光和遠處的燈火,數名身著黑衣幾乎要和夜色融成一色的人,正與靜安王府中的侍衛打鬥。
玄昕將玉明彝護在身後,警覺地環伺四周,就像跳脫牢籠的雄獅,他那長長的發,順著他的每一個旋身、矯捷的閃躍在空中飛揚,每一劍都快、狠、勇地朝來者劈殺,不消片刻,來者便全數在他麵前倒下,微腥的血染紅一樹梅花。
但那些人都是訓練有素的殺手,武功雖然比不上玄昕,可招招都是致命的殺招,直取對方命脈。輪番殺來,即使武功再高,也疲於應付,更何況還要保護玉明彝。
忽然一道亮晃晃的白刀直朝他而來,此時玄昕正對付著其他人,一時不備,後方不開。左右夾擊之下,想挽救也來不及了。玄昕當機立斷,咬牙橫劍一抹,拚得挨一劍也不放過眼前二人。強勁得似是咆哮聲的劍鳴穿越過他的肩側,在他的麵前重重擊響,但卻沒有預期中傳來的痛。
玄昕回頭,立即被眼前情景驚呆——
“阿彝——”
一把長劍正插於玉明彝的胸膛,毫無疑問,剛才是他為了救玄昕衝上去替他擋了一劍。鮮血從他的胸口涓涓湧出,顏色鮮紅,像彼岸的曼珠沙華一樣緋紅,火熱而又妖媚。
彼岸花,開一千年,落一千年。情不為因果,緣注定生死。有些愛注定無緣,若死是必然的,那麼彼岸花就是我們今生的明證。,
玄昕一把跑過抱起他,揚聲朝身旁一吼,“仲景!”
“王爺……”一劍收拾完最後一個殺手,跑到玄昕身邊。
“看著辦!”他伸手指向那些花院裏倒地的人,眼裏透著不容置疑的決絕與狠辣。
“子恒——”玉明彝躺在玄昕懷裏,怔在他臉上的怒意裏,下意識地想伸手撫平他的眉心,剛抬手就嚐到了錐心的疼痛。
“為什麼不閃也不躲?”玄昕又怒又氣,忿忿地低吼,想用力搖醒他,又因怕傷到他舍不得用力。“就知道會幹傻事,你為何不想想後果!”
傻瓜,明明是那麼文弱纖細的人,為何有如此的勇氣?
“子恒,我沒有做傻事。其實,剛才那一劍一點也不痛,比起失去你的心如刀割,這又算得了什麼呢。”玉明彝倚入這個盼了一生的懷抱,這個今生最後的依戀,“即使死我也無憾了。”
“阿彝,別說傻話,你隻是受一點點傷,我已經派人去叫王太醫了,他一定能治好你的。”
“多好啊,子恒,你終於又肯抱著我了。”玉明彝恍若未聞,眼睛無神的看向玄昕,“你知道你有多久沒和我親近了嗎?真的好久,就像過了一輩子。我總在想,為什麼我們不能像以前一樣,那時候的我們多麼瀟灑自在啊。如果你不是王爺,我也不是尚書公子,那該有多好。”玉明彝喃喃的輕語著,眼中射出向往的光芒。
“阿彝,可以的,隻要你好起來,你想去哪兒大哥都帶著你。你不是說想去江南嗎,那等你好了我就去,你說好嗎?你好起來好嗎?”玄昕抱緊懷中的玉明彝,撫著他蒼白的臉,心痛如絞,那淚珠就這麼一滴一滴的流下來,滴落在他的眼睛,滴落在他的嘴角。
男兒有淚不輕彈,隻是未到傷心處。
“大哥?”張嘴想笑,卻笑出滿嘴的血。他激動的咳嗽著,咳出那鮮紅的血,咳出心中那無望的情。“你知道的,我從來不曾隻想當你的弟弟。”聲音絕望而淒涼。血珠順著他的唇角流了下來,顯得如荼靡花般蒼白的臉龐更為淒豔。
“你別說了……”玄昕別過頭,咬緊唇啞聲道。看著他胸口上那一巨創,心中仿佛被什麼狠狠撞了一下,想要說什麼,卻好象被扼住了喉嚨,隻能單薄地吐出幾個字。
他艱難的想伸出手,想要碰觸眼前這個他在意了一生的人,想為他撫去臉頰上的淚。是不是人要死時會比平日要清明呢,這輩子他沒有比現在想的明白過。
“其實我現在就這麼走了,才是幸福的。為你死,總比躺在床上老死值得,至少我在你心裏留了一劍,你會記我一輩子。我也不必去看將來的事,你娶了誰,我又娶了誰,都不必看了。”
四周仿佛一下子靜了下來,所有的聲音都在一瞬間消失了,除了那如煙霧飄渺的聲音。
“阿彝,我是懂你的。”玄昕低應著,聲音貼了僵硬的唇齒,有種別樣的詭異陌生。
“你懂我?”玉明彝不敢置信,那渙散的眼神忽地閃現一點淡淡的亮光,皎皎生輝。
“我懂,我怎會不懂呢”玄昕連連應道,悔恨交加。
“我終於等到了。”玉明彝大口大口喘著氣,使盡餘力睜著無力的眼皮,他肌膚蒼白如紙,眼珠卻是墨墨的,悲哀而又堅定地看牢玄昕,聲音微弱如蚊,“答應我……答應我……。”
“答應什麼,你說?”玄昕俯下耳去。
“答應我……待我死後,去碧城的慈雲靜齋找一個叫玉明若的女子……”玉明彝語不成句,斷斷續續的,聽得所有人的心都揪起來。“她是我妹妹……。若她還未出家……你就將她留在你身邊,照顧她一輩子。”
妹妹,對不起,原諒哥哥的私心。你就代替哥哥留在他身邊,給他幸福吧。
哥哥隻是不想他忘了我啊,不想……
“好,隻要你說的我都答應。”
君子一諾,重如泰山。玄昕明白這一頭意味著什麼,但他已無暇顧及。
眼角滑下一串清淚,但他卻是眨也不眨地望著玄昕,一種純粹的渴慕漾化成點點的幸福照住了玄昕的一身。“子恒……我冷,不要放開我……”玉明彝將頭用一個最舒服的姿勢埋入玄昕的懷中,悄悄地閉上了眼,似老僧入定,神色間有寂寞如雪的倦意,一分一分,深刻入骨。
“嗯,好。”玄昕緊緊的抱緊他,任那鮮血染紅她如雪的白衣,不言不語,月光餘輝下,黯然神傷。
………
“王爺,王太醫——”仲景話未說完,即愣在當場。他服侍主子以來,從未見過他有如此神情。王爺那一慣平靜無波的麵容,此時浮現的卻是悲傷,那雙漠然如冰的眼睛,那眼睛深處有著深深的哀痛。
然後一看玉明彝,滿身的血已染盡那一身羅衣,他華美的長發靜靜地散在那裏,絕色的容顏一片枯槁,薄薄的雙唇挽出最優美的弧度,一路定格成了永恒。他的手指微微地彎曲在身側,似乎想要抓住些什麼曾經想要努力抓住的。仲景以眼無聲的詢問王太醫,對方也是悵然搖頭,不由心口一沉。
“阿彝,你放心睡吧。”玄昕喃喃低訴,緩緩抱起玉明彝,生怕吵醒了他。月光的清輝撒下,仿佛也染上了一層哀傷,照得人心中一陣淒涼。
開刀靡荼花事了。
水珠從玄昕眉宇間急速竄出,重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逼入玉明若魂魄中,她全身一陣輕顫,星眸陡然一張,眼中苦澀一片,像是被什麼東西紮痛了心,——
苦佛說:人生有八苦:生苦,老苦,病苦,死苦,愛別離苦,怨憎苦,求不得苦,五蘊盛苦。
但佛卻不知,人間最苦是相思,一個情字,便能摧了心肝。
那是情孽的淫滅。
開辟鴻蒙,誰為情種。
大胤王朝雖是民風開放,但也容不得斷袖之癖,同性相戀。何況,他們一個是堂堂的靜安王爺,另一個又是尚書公子,名聲昭著,朝野皆知。
到底是造化弄人,還是天命使然……
一切有為法,盡是因緣合和,緣起時起,緣盡還無,不外如是。
那麼他與她,又是什麼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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