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部 第二十章月容半照千機重(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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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昕接過,仔細翻察。
織工繁密卻質地柔軟,是蘇州繚綾,多被收入宮中製成宮衣,價值千金,非一般人所得,但擁有的人也不在少數。而上麵所繡,也隻是一般花草,尋常無所殊。
在旁人看來,這不過是一方汗帕罷了,也許還是一段“以帕遺郎望相思”的癡心孽緣,蕭清晏眾多風流債中的一筆。但是玄昕卻不敢小覷。蕭清晏此人雖是放蕩不羈,一副流連花叢的浪子行經,但是他知道,隱於那張笑臉下的靈魂,是無比鋒利的。既然蕭清晏將此繡帕交於自己,必然有其用意。
隻是,一時玄昕也未能參透個中玄機。抬眸看了一眼對方,見他隻是微眯眼眸,似正為美酒的香醇而沉醉。
“這東西便是你的收獲?”
他挑挑眉,麵上收起了笑,取而代之的是一臉正經,“當初那批殺手,不是已經被你殺了就是自我了斷,一個活口也沒留下來,顯然是訓練有素的。我派手下調查過,最近三個月內接過大買賣的道上門派,並死傷慘重的,隻有斷鴻門和千葉堂。千葉堂,全是女子,善以媚術殺人,她們可以排除,剩下的就是斷鴻門。我的人去的時候已晚一步,斷鴻門早已人去樓空,找到的也隻是屍首。”蕭清晏眼中有著冷光閃現,“而這塊絲帕則是在斷鴻門老大石開泰手中找到,就順手帶回來了。”
“你為何斷定這塊絲帕的主人與此事有關?依這顏色看來,說不定是石開泰哪個相好的送與他的,所以他才藏得那般隱秘。”搶過他手中的絲帕,這種粉嫩的顏色隻有女子才喜愛的,無法想象一個大男人用這個,“而且就算這絲帕的主人與此事有關,但憑此帕你又如何找著主人?”
蕭清晏聞言不由淺笑搖頭,“玄兄,真是不識貨啊。這上麵用的可是千金難求的密流針啊,落在石開泰手裏,那可是暴殄天物了。”
“你是說,神針門也趟進這混水裏來了?”玄昕凝眸細看那絲帕上繡有的圖案針腳,揣測道。
天下皆知,神針門一根神針行四方,三絕一出八方豔。一絕器有千裏瀑,二絕武有三寸險,三絕便是繡有密流針。雖然神針門門人,各個技藝了得,但卻極少行走江湖,而他們所繡之物外流更是稀有罕見。
“那神針門針法冠絕天下,可都是一群不理世事的人。你這是舍近求遠了。”蕭清晏從他手中取過絲帕,將之攤在桌上,“晏素知玄兄無情,卻不想你對自己同僚也是冷漠至此。”
“那到是本王的不是了,還請蕭兄指教了。”玄昕含笑應對,謙謙如玉。
“指教不敢當,隻是略有所知罷了。”蕭清晏自得地搖著玉扇,“三年前,禁衛軍的李大人那場婚禮可是讓人津津樂道了好久,晏到如今仍是記憶猶新啊。”
三年前,當時雖然隻是一名禁衛軍的李遷,因著家世昌隆,才華又是佼佼於同輩人之上,前途自是無可限量。但他竟然毅然推掉與禦使大夫蘇辰次女的婚事,冒著兩家結怨、為親族所不容的風險,硬娶一江湖女子為妻,成就一段佳話。
“你是說……”玄昕恍然大悟。此事他也略有所聞,隻是沒放在心上轉眼就忘了。現在仔細想來,那女子依稀便是神針門出身。
“現場死的那些人,我曾派人查過,刀口利落,不似江湖中人所為,倒有些像訓練有素的軍中手法。”蕭清晏斷然道,眸中迸出亮芒,“神針門我不敢說,但禁衛軍絕對脫不了關係。想不到私屬於皇上的禁衛軍也被定遠王插了一手,不簡單啊。真想知道定遠王用了何種手段。”
“名震江湖的天人居從來隻有不肯說的消息,可沒有說不確的,又何況是勞主子親自出馬。”玄昕眼中同樣光芒閃爍,一眨也不眨的盯視著他,不肯錯過那雙狐狸眼中任何一道訊息。“你想說什麼?”
“我隻是好奇你會如何罷了?那李遷可是堂堂的禁衛軍副統領,你會放心將他留在那個人身邊?”口中所指,二人都是心照不宣。
“他既然明知李遷出身那老賊門下,仍敢用他,定然會有所防範。”此次暗察,由天人居出馬,便是確證無疑的事。想到這裏,玄昕容色一斂。“這點我相信他。”
“那倒是,誰能精得過那隻萬年妖龍。”蕭清晏一聽到那個“他”就敬謝不敏,他人生少數的跟頭其中就有栽在那個人手裏的。想從他手裏討便宜,那是活得不耐煩了。
“萬年妖龍?這可是大不敬。”想起自己那位皇侄的處事,玄昕玩味地笑了笑。還真是貼切啊,清秀文弱的外表,卻有一顆狡詐而陰冷的心,連他也不由汗顏。不過,如果沒有這些,他又如何能坐穩皇位,守住江山,自己又如何願臣服於他呢。
外有強敵環伺,內有權臣當道,他玄家的江山啊,又經的起多少風雨?
“不要糊弄我,你心知肚明我問的不是這個。”
“那你想問什麼?”玄昕端起酒杯淺酌,目光意味深長。
“玉明彝。”蕭清晏盯著玄昕,說出那個禁忌的名字。、
手中杯盞一頓,抬頭對上他的視線,那一眼,清冽如冰,玄昕冷然道:“你多事了。”
果然還是死穴。
那個飛揚的夭灼少年,竟在如此風華就絕然而去,也難怪玄昕會傷心如斯。
“換個問題,聽說定遠王家的宓郡主對你可是青睞有加啊,可有此事?”蕭清晏起身繞到玄昕身邊,笑的像隻吃了十斤蜜搪的狐狸。
“我不知道。你可以去問她。”玄昕四兩撥千斤的回答,滴水不漏。
“嘖,那可是‘定遠王’的掌上明珠,上京第一美人啊。”言辭調侃中有意無意地強調了定遠王三個字。
玄昕抬頭望了望窗外,避重就輕地回答。“長的是不錯。”
古有美人者,以花為貌,以鳥為聲,以月為神,以玉為骨,以冰雪為膚以秋水為姿。憑心而論,她當得起“宓”之一字。若早出生兩年,借著定遠王的勢力,那皇後之位必然是其囊中之物。
“隻此而已?”蕭清晏仍不死心,堅決不放過任何一個調侃他的機會。
“僅次而已,所以蕭兄盡可放心去追求,相信令堂大人也會十分熱見此事。”玄昕反擊道。
“哪裏,晏風流成性,豈可害人家郡主終生。”蕭清晏有些懊惱地說道,但突然又向玄昕不懷好意地一笑,“既然子衡如此小弟著想,小弟也不好吝嗇。難得你今晚來了擷香閣,怎能不盡興而歸。雖然茜兒已是我的人,但這裏也不乏其他佳人,小弟不介意替你介紹幾位。”
“客氣了。昕曾偶聞某些隱疾多處於風月場所,晏久經此地,方要保重才是。”說著有意無意地向蕭清晏看去,言辭間不乏擔憂之色。
“多謝關心,晏自問身體不錯,就不勞子衡掛心了。”蕭清晏黑著臉回答。
“既然如此,天色已經很晚了,我就不多做打擾了。告辭。”玄昕起身向室外走去。臨走仍不忘叮囑一句,“晏可千萬珍重,莫操勞過度。”
一語雙關,既是調侃,也是交代。
蕭清晏從雅室的窗口上看著玄昕逐漸遠去的身影,自語道:“果然是個不好的家夥。”好像又突然想起什麼,低笑出聲,“不知是誰有這本事,能令你變臉?”
話音剛落,就聽得房門咚咚聲響,然後門吱呀一聲開了。原來是薛茜桃進來了。
“公子,茜桃可有打擾了?”
蕭清晏笑著迎上前去,順手握住佳人柔夷,將她拉近,“怎會,有茜兒來了,晏就算是有天大的事也會放下。”
“公子說笑了。”薛茜桃聞言微微一笑,眼波一轉,顧盼生姿。
他也付之一笑,這種話有幾分真心大家都知道。他伸手托起佳人的下巴,“依你看來,剛才那位公子如何?”
薛茜桃眉心一皺,似被這問題難住,半晌才答,“茜桃自問閱人無數,可剛才那位,實在是看不透。我自負容貌,但他自上樓來,對妾身卻是視若無睹,足見內心深沉。雖有失急躁,但絕不可小覷。與此人為敵,憂也。”
看來連她也注意玄昕的反常了,真是好奇啊。蕭清晏低低一笑,“放心,晏怎麼舍得茜兒,為了茜兒晏也會珍重自己。”他雙臂一伸,薛茜桃身子一軟便跌入他懷中。
“公子。”薛茜桃嬌聲呼道,雙手輕輕纏上他的脖頸,無限嬌羞的看向他,“公子,今晚讓奴家伺候您可好?”
蕭清晏雙手輕撫那盈盈不堪一握的纖腰,看向懷中含羞的美人,柔弱無依,嬌媚入骨,一雙水眸楚楚可憐看向他,玩世不恭地笑道:“那今晚就有勞茜兒了。”
說罷,便一把抱起那軟玉溫香的嬌軀,向雅室深處的床榻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