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三
    丈母娘和小舅子都在家裏住了下來，為了長期“抗戰”，唐叔找來一些廢舊材料，和小舅子一起將原來房子後麵小花園裏那個涼棚改成了一間小房子，這樣就叫小舅子有了一個正經住的地方。對這個事情丈母娘心裏很滿意，因為丈母娘心裏最看重的還是他們劉家這個接香火的兒子。
    小舅子每天活回來都叫苦喊累，但多少有唐叔管束著，加之劉慧珍一再當著她媽的麵對她弟弟說：“你要是在城裏幹活路喊累，那你就幹脆回鄉下去，回鄉下去跟爸一起種地你肯定不累，你要累了我爸多幹一點、叫你少幹一點。”
    丈母娘心裏曉得這是劉慧珍在有意杵她弟弟，也不好說些啥子。再說她弟弟在唐叔手下幹活路，唐叔給他開的工錢也不少，每一個月5、60元，早晚在家裏吃飯，除去他自己花銷每個月都能存上30多元。丈母娘每個月也有25元，我們每個月還要給鄉下寄去20元，母子二人心裏也是有數的，比在鄉下過得自在逍遙，大家也都沒有啥子可說的。
    放暑假的時候小姨子來家裏，小姨子很懂事，說她可以幫著我們帶兩個月的娃兒，要她媽回鄉下住一段時間。丈母娘先是不肯，我猜想到了丈母娘的心思，就大方地對丈母娘說：“媽，你還是回鄉下看看我爸嘛，你老人家就放心回去吧，你那辛苦錢慧珍不會少你的。”
    丈母娘看了我一眼，笑著說：“就你會把丈母娘往扁的看，我是舍不得我外孫女哈。”
    丈母娘走了，小姨子悄悄跟劉慧珍嘀咕，我一猜想兩姊妹肯定有事情，晚上我問劉慧珍說：“你妹妹有事？”
    劉慧珍有些為難，我說：“有事就說啊，隻有是正經事情我都支持。”
    劉慧珍對我一番溫存，說：“小妹想4年本科念完了繼續讀研。”
    我說：“這是好事情啊，我支持！”
    劉慧珍輕輕打我一下，說：“你就曉得支持支持，小妹要再讀研又得3年。而且，現在物價也上來了，我現在每個月給她20元都不夠她花銷了啊？”
    我笑著說：“你現在工資不是已經漲到了46元了嘛，你還摳？以後你把你的46寄45給小妹不就完了嘛。”
    劉慧珍又打了我一下，說：“你在杵人啊，我們就不過了啊？”
    我認真地說：“我哪在杵你啊，我說的是真的。你想啊，你妹妹大學4年，再讀研3年，一共7年你要是都供下來了，你好大的功德哦，你妹妹回記你一輩子的好，將來你妹妹有了出息還不好好報答你啊。我嘛，也跟到你沾一點光！”
    劉慧珍使勁親了我一口，說：“我們一家才是粘了你的光，我這輩子真算是嫁對人了！我永遠都記得二叔說的，我們家老大做事情就是敞亮，哪家選了老大做女婿那都是福分和長眼了。我的好人，我真的是有福分和好長眼哦……”
    我也深有感觸地說：“要說做事就是敞亮，唐叔做事是最敞亮的，唐叔敞亮了我媽的心，叫我媽後半生過上了開心舒坦的日子。唐叔也敞亮了我的心，叫我不管是在鄉下還是在部隊都沒有走偏路，在我上戰場前唐叔專門跑到部隊上來給我打氣，要我不給我媽丟臉，還給我保證說就算我運氣不好，他要管我一輩子。我受傷後是唐叔打了我媽的心結，唐叔隨時都在兌現他的承諾，我最感激的就是唐叔幫我選定了你，使我這一輩子不孤單和有了幸福，每次在我們最為難的時候都是唐叔在幫我們。我跟你說實話，我爸死的很早，其實我早就記不得我爸是啥子樣子了，我現在就覺得唐叔就是我爸，我爸要是還活著肯定是跟唐叔一模一樣的。”
    劉慧珍趴在我心口上說：“那你咋個一直都不改口叫唐叔一聲爸呢，你個沒良心的……”
    我笑了，承認我的虛榮和虛假做作，我說：“好多時候我被唐叔感動，話都到嘴邊了我又叫不出口，我假嘛，我怕我這張臉掉在地上撿不起來……”
    劉慧珍又打我一下，說：“你就是假、太假了！”
    我和劉慧珍就這樣過著我們的幸福生活，第二年的1986年真是好事連連。
    先是唐叔跑來跟說鐵二局工程處在招工人，他給工程處幾個當官的都維修過房子，熟人好辦事情，他都替劉慧珍的弟弟劉慧智說好了，人要去新疆那邊的工地試用實習1年，表現好的就可以留用轉正。
    我和劉慧珍積極慫恿丈母娘和小舅子，說這可是天大的好機會啊，機不可失時不再來，有作為的年輕人誌在四方，以後真要是轉正成了正式工人，那農村戶口轉城市戶口就跟原來二叔一樣，先工地集體戶口，再慢慢挪回成都來落戶。
    唐叔說：“就是這樣的。”
    這一回小舅子老實了，看著丈母娘，丈母娘開金口說：“反正我信你二叔的。”
    小舅子去了新疆4個月後，劉慧珍的妹妹如願以償考上了瀘州醫學院本院碩士研究生，在祝賀小姨子的時候我和唐叔多喝了幾杯，信口說：“小妹你要是有誌氣，再給你姐考上一個博士生，哥我還是照舊支持你姐供你繼續往高的讀！”
    小姨子高興慘了，說：“哥，你說的是真的！”
    我仗著酒勁大言不慚地說：“哥好久說話沒算過數，哥做事就是敞亮，跟你二叔一樣的敞亮！”
    丈母娘在一旁說：“女娃子讀那麼多的書幹啥子？”
    劉慧珍抹著淚說：“媽，你曉得啥子，我就要小妹多念書，往死的念，把我沒有念成的書都念了……”
    年底的時候劉慧珍又懷上了，丈母娘說：“現在國家計劃生育抓這麼緊，在鄉下都要罰好幾千呢，你們城裏不曉得要罰好多哦？”
    劉慧珍抿著嘴笑，說：“媽，人家民政局有政策，我和王磊是可以生二胎的。”
    丈母娘笑得合不攏嘴，說：“國家還有這種好政策啊？”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