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
    過大年前一天，唐叔領回家來一個鄉下姑娘，唐叔給我介紹說她叫劉慧珍，是他遠房親戚三孃家的外孫女，今年5月份就滿20歲，初中畢業後就沒有再上學了，一直在鄉下幫著家裏幹農活。
    劉慧珍的模樣還算清秀，老實巴交，一進門就叫我媽二娘，叫唐叔二叔。眼呲呲地看著我，憋了好長時間才很小聲地叫我一聲：“大哥……”
    我媽稀罕的不得了，拉住劉慧珍的手左看右看，羞臊得人家都想找個地縫鑽進去算了。我媽要小妹唐雨和弟弟唐小兵叫她慧珍姐姐，還說這是你們大哥的女友朋友，以後不許亂欺負人。
    晚上吃飯的時候，唐叔當著大家的麵攤開說：“我跟三孃家把啥子情況都說清楚了，慧珍自己也考慮了好幾天，她說願意。慧珍啊，二叔的想法還是和在你們家說的一樣，我們不能出爾反爾是不是？我們還是都先當是自家親戚幫忙，算你來幫忙照顧一下你大哥的生活，我們管你吃住和穿，每個月再給你20元的辛苦費，也就算是工錢吧。你和王磊大哥都相互多具體了解和適應一段時間，等你們兩個人都相互了解了、都覺得合適了，我們再說下一步的事情好不好？”
    劉慧珍不說話，隻是點了點頭。
    唐叔又問我說：“老大，你看叔這樣安排要得不？”
    沒等我表態，我媽就替我說話了，說：“就這樣，還有啥子要得要不得的哦，我看你叔這樣安排就最好了。我們大家話是都說清楚了，但是你們兩個到底合適不合適還是要你們兩個人自己都覺得合適了才是最合適的。”
    聽我媽把這麼咬口的話說的好利索，我心裏都好笑，我現在覺得我媽越來越實際、越來越狡黠了。
    吃過晚飯，劉慧珍沒等我媽開口就自覺地收拾起碗筷和去洗碗刷鍋，而且動作麻利、幹淨利索，我媽看在眼裏心裏偷著笑。等劉慧珍把廚房裏收拾完了，唐叔說：“那我送你們回去。”
    劉慧珍很靈性地說：“二叔你歇著吧，這段時間你好辛苦，我送大哥回去。二叔二娘還有啥子要交代給我的，以後我會好好照顧大哥的……”
    我看我媽還想要叮囑劉慧珍啥子，被唐叔悄悄拉住了，唐叔說：“暫時沒有了，以後有再說。”
    我要劉慧珍把她的包袱放在我手搖車前麵，出了我媽家的門為了打消尷尬，我問劉慧珍說：“你以前來過成都沒有？”
    劉慧珍在我身後推著車，小聲說：“沒有，我就去過我們鄉上兩次，第一次去是考高中，考上了我沒有上，第二次是我奶奶得病在鄉裏住醫院，我去經由奶奶。我們去鄉下要走大半天的山路……”
    “你考上了高中咋個不上呢？”我替她惋惜。
    她說：“我們家人多，就靠我爸媽兩個勞力幹活路，家裏年年都是倒找戶（四川話：年底欠生產隊錢的人家），家裏供不起我們三姊妹念書。”
    “你們家人多？”我這樣說是想多了解她家裏的情況。
    她說：“我……我們家7口人，有我奶奶和外婆、我爸和我媽、我是老大，我下麵有一個妹妹今年18，一個弟弟15歲……”
    她聲音很小的在我身後說：“大哥，二叔啥子話都在我們家說了，我願意真心的服侍你一輩子……你……你不要嫌棄我……我能吃苦，我會聽你話的，城裏有我不會的事情我會好好學，二叔說你是戰鬥英雄，你為國家受的傷，我……”
    我打斷她說：“那你弟弟和妹妹現在還在念書沒有？”
    她還是很小聲地說：“妹妹今年高三畢業，我……我想要妹妹和弟弟都上大學，我們……鄉下很窮，農村隻有念書這一條路有出息……”
    我無言以對她說的鄉下貧窮，我想幫她做些啥子，我說：“你給你弟弟妹妹寫信，要他們好好念書、堅持念書，你……你照顧我會很辛苦的，我以後每個月給你40塊錢，你要叫你弟弟妹妹好好念書……”
    她停住推車，慌慌張張地走到我前麵來，扯著衣襟說：“不！大哥……你……你不要這樣，二叔啥子話都已經給我們家說清楚了的，你……你不要再這樣考驗我了，我會聽話的、我會好好服侍你，真的……”
    我笑了，說：“慧珍妹妹，我沒有一點要考驗你的意思，我跟你說的是真心話，我也在鄉下當過知青，我曉得鄉下生活的艱難，以後你每個月給家裏寄40塊錢回去，供你弟弟妹妹念書。”
    “大哥，這個絕對不可以，我曉得二叔二娘和你都是好心人，你就是給我我也不要。二叔答應每個月給20塊錢已經很多了，弟弟妹妹一年的學費也就3、40塊錢，妹妹就算是考上了大學，她學習成績好，可以爭取獎學金的……大哥，我求你這事以後不要再提了，二叔是說話算話的，他要是曉得了會不要我的……”劉慧珍好緊張地說這番話，一邊說還一邊抹著眼淚。
    我說：“我不會叫你二叔曉得的，你二叔在你們家都跟你們說了些啥子？”
    她看著我說：“二叔說大哥是戰鬥英雄、是革命傷殘軍人，大哥現在的待遇都是拿命換來的，是國家給的……二叔領我走的時候還給我們家留了200元錢，也跟你說的一樣，要我弟弟妹妹好好念書，念書才有出息……”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