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北方的天氣沒有驕陽，反而帶著一絲絲冷。烏雲沒有密布，但天還是陰陰的，像極了南笙的心情。
    胳膊上的被刀割過的傷口沒有包紮，血一滴一滴往地下掉。
    他已經數不清這是第幾次提著被汙水浸濕的書包、穿著被撕爛的校服與滿身傷疤往家的方向走了。
    學校在城中，家在城北，家裏沒有人，從小就沒有，城中往城北走的一條路中，有一條江，在三月的北方裏江裏的冰剛剛消融。
    南笙也不記得這條江的名字，曾經是有人告訴過他的。
    記什麼呢，他自嘲的笑了笑，嘴角勾起，裂開的口子滲出來的血，陰冷及殘忍。
    江邊微風吹起，不烈，卻吹的南笙踉蹌，摔在江邊路上。
    半晌，他撩起校服，在胳膊上狠狠地咬了一口，一直咬一直咬，越咬越深，血慢慢從他胳膊上滲出，一滴一滴掉在地上。
    這條江邊人群極少，隻有幾個散步的老頭老太太，有的人指點著南笙說著什麼，卻沒有一人敢上前。
    有個念頭一直在南笙心裏萌發，很早很早，很久很久，他慢慢從地上爬起來，胳膊上的血也還一滴一滴漏著，隨著他往江邊走的方向連成一條線。
    他站在江邊，微風吹起他額角的發，露出傷疤滿布，卻依然姣好的麵容。
    跳下去吧，他想，活在這世上有什麼意義呢？跳下去吧，南笙，什麼值得你活…
    他站在江邊護欄上，深吸了一口氣，看了看這城市的車水馬龍，看了看藍天白雲，他說：“來世，讓我做一隻飛鳥吧。”
    身體慢慢傾斜，南笙閉住眼。
    突然有人大喊一聲：“同學！”然後以光速跑向南笙，一把拽住南笙的衣服，把他從欄杆上抱了下來。
    南笙慢慢睜開眼，入目的是一張白淨的輪廓分明的臉，在陰冷的天的映襯下格外的好看。
    “同學，有什麼煩心事，你可以給我說，我做你的傾聽者，你家在哪呢，你也是德中的學生嗎？”暮遲深呼吸著，說話語速較快，臉上的表情也很緊張。
    南笙突然很想笑，他勾起嘴角笑了笑，但眼淚還是從眼角流出來，順著臉流了下去，掉在地上。
    暮遲還保持著抱著他的姿勢，也看到了他眼角流出的眼淚，不由得心疼了一下。
    暮遲把他從地上扶起來，拿出紙巾給他臉上擦了擦，說：“你叫什麼名字？我叫暮遲。”
    南笙看了看他，說了句：“南笙。”他叫暮遲，暮遲，是學校廣播站的那個暮遲嗎？是考試次次位列前茅的那個暮遲嗎？南笙不由得低下了頭。
    暮遲打量著他臉上和身上的傷，問了句：“南笙，你家在哪？”良久，沒有等到南笙回話。
    暮遲拽了拽南笙的胳膊，說：“陪我去個地方好嗎？”南笙也沒有應答，隻是點了點頭。
    暮遲在前麵走，南笙跟在他後麵，以後的以後，他隻記得，那天風很大，江麵波光粼粼，他愛的人帶他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