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望拿過瓷瓶，“不是給我的。”
    “是給你的。”
    瓷瓶觸手溫熱，且歡腦子有些轉不過來，呆在原地說不出話來。
    半晌過後，且歡抬頭看去，“你給我…做什麼？”
    且歡思慮森林盛衰和林中萬物，大概是在數百年前或許他也為自己的生死憂慮過，可對現在而言，他自己都覺得無足輕重。
    但就是這麼件且歡自己個兒都不放在心上的事情，卻值得楚望用幾乎常人數十年的功力去換，人類短短一生，又有幾個十年？
    瓷瓶熱得燙手，且歡張張口，又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粟裕這下算是心中了然，手掌一揮開了古樓的大門，送客。
    “多謝粟姑娘。”楚望率先起身，拽著愣愣握著瓷瓶的且歡一同起來，“改日再來探望。”
    “慢走。”
    聲音輕飄飄從後方傳來，人卻消失在原地，且歡攤開手掌，掌心留了幾顆飽滿的穀粒。
    “你看，我就說她會喜歡你的。”
    且歡點點頭，不語。
    沉默被由近及遠的喧鬧聲打破，剛想開口說些什麼的楚望看過去，入目是滿眼喜慶的紅，紅妝鋪了數裏，鑼鼓嗩呐聲沸沸揚揚。
    坐在隊伍前頭身著紅衣滿臉春風得意的人有些麵熟，且歡分辨了下，好像是前幾日偶然遇見的那個花花公子周維揚。
    竟已有婚約嗎？
    “這位周公子，也不知道是迎了幾房小妾了。”
    “是啊，還個個正妻陣仗，要不是當時周夫人氣的病過去，怕是要從正門進咯。”
    “害，人家富家少爺，若是迎了正妻沒準比這個要氣派多了。”
    “瞎…”
    且歡歪頭聽著，麵上笑意不明不白。
    人之常情罷了。
    “這藥，我幫你收著。”他率先開了口，晃晃手裏的瓶子收入懷中，“日後你若需要隨時給你。”
    楚望默了下，拉著且歡的手轉身離開。
    直到客棧為止楚望都不發一言，隻是抓著且歡的手握得緊緊的，唇瓣微抿著，隱隱著似乎有怒氣。
    且歡也不知道他在氣個什麼，莫名其妙的跟著進了房間。
    “我…”楚望瞧著一臉莫名的且歡突然說不出什麼話來，“我去讓人給你送點吃食來。”
    手搭在了門框邊，楚望扭頭急匆匆說了句，“藥是給你的，收好。”
    且歡沒能把那句為什麼給我問出口，楚望走的急，透過門縫且歡隻看見他的背影轉瞬而去，像是在躲什麼洪水猛獸。
    飯吃的沒滋沒味，楚望這次沒坐在桌邊陪著，他付了自己十幾年靈力換得仙藥，等到真正休息下來隻覺得身體發沉。
    “我有些累先去休息片刻，你若有事的話隨時喚我。”楚望躲進臥房，沒敢去看且歡的表情。
    是的，他在躲。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躲什麼，或者說在不堅定什麼，粟裕的藥時世間絕無僅有，可楚望卻在第一時間想著要給且歡。
    這毋庸置疑，他也並不後悔。
    隻是若讓他說出原因，楚望也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一句幹巴巴的“是我的靈獸”，顯然說不過去了。
    這不是逃避，楚望自知自己可以堅定的拉起那個人的手，可以護在他身前，可以用滿身修為去換一次且歡平安，隻是不敢去開口。
    能輕易宣之於口的喜歡，不如鴻毛。
    楚望是玄靈穀大公子，自信且富有常人不曾擁有的清風傲骨，但麵對且歡他總是有些小心翼翼，怕被拒絕，怕之後連朋友都做不成。
    明明是這些日子一直陪在自己身邊活生生的人，可楚望就是覺得自己抓不住他，且歡像是風中偶然路過的花瓣，美麗，又轉瞬即逝。
    思緒紛亂讓靈氣的運轉也十分混亂，楚望壓著亂竄的靈氣試圖讓它們安分。
    楚望額頭冒了層薄汗，本就費了許多靈氣的人此刻更是臉色蒼白，似有走火入魔之兆。
    “唉…深呼吸，冷靜一些。”
    聲音突然闖入楚望腦海，聽起來很是熟悉的聲音帶著足以治愈安撫的力量，楚望不由自主的就跟著調整呼吸，原本躁動的靈氣停下，有些停滯不前。
    不過很快這種情況就被那個人解決，一股溫和略顯清冷的力量自丹田彙入，周身運轉時甚至讓原本體內靈氣更加充沛，隻短短幾周身的功夫便與之前相差無幾，兩人靈氣融合的極好，好像本就一體。
    楚望最終凝了心神，睜眼看去朦朧中對上且歡的眸子，但隻是一瞬間，且歡抬手捂上他的眼睛而後輕聲道：“你累了，睡會兒吧。”
    聲音似有魔力，帶著楚望如墜深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