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六十三章舊好羈泊隔良緣(下)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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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瑪達姆”女伺十分驚詫,湖藍色的大眼睛立刻十分誇張的變成滴溜兒圓,望著麵前渾身貂皮,十足就像一個“暴發戶”的中國人,猶如可愛的波斯貓。“瑪達姆”女伺半晌才反應過來,連聲道謝,向餘震鐸拋了一個飛吻,惹得吳秀英忍不住掩嘴一笑。“瑪達姆”女伺又衝吳秀英擠了擠毛茸茸的大眼睛之後,這才扭動著圓滾滾的大屁股走出了西餐廳,買鮮花去了。
    哈爾濱人喜歡鮮花是受外僑的影響,互贈鮮花已經成為這座城市的一個重要的社交方式。在哈爾濱的大街小巷,在一些公共場所前、火車站、教堂、醫院,有無數賣鮮花的外國人,他們是專門種植和經營鮮花生意的外國僑民。在他們麵前的花桶裏,插滿了各種鮮花:菊花、鬱金香、劍蘭、玫瑰、水仙、仙客來和柱頂紅等,姹紫嫣紅,美不勝收。可是,一束鮮花便宜的也就三分、五分錢,最貴的鮮花也就三毛、五毛錢,二百“老綿羊票子”那得買多少鮮花?“瑪達姆”女伺一聽說剩下的錢給她當小費,難免驚得目瞪口呆了。“瑪達姆”女伺驚訝的是可以獲得比她的薪水多得多的小費,可吳秀英驚訝的是自己的心上人居然還精通俄語。
    原田菀爾和島本敬二見餘震鐸用流利的俄語和“瑪達姆”女伺對話,互相對望了一眼,但是誰也沒有驚詫。他們都看過餘震鐸的檔案,餘震鐸曾經在莫斯科中山大學留學,還是蔣建豐的同學呢。餘震鐸會說一口流利的俄語,原田菀爾和島本敬二一點也不覺得稀奇。
    餘震鐸被吳秀英挽著手臂,和原田菀爾、島本敬二、橫田正雄,以及“笑麵虎”互相謙讓了半天,這才走進了包房。待眾人坐定,幾個訓練有素的伺者魚貫而入,送上來俄羅斯大菜。被讓在主賓位上的餘震鐸,對這些俄羅斯大菜毫不陌生,隻是很久沒有品嚐過了,大有一種久違的感覺。尤其是在莫斯科時,幾乎每頓飯都離不開的“羅宋湯”,讓餘震鐸倍感親切。還有“布林餅”、“奶油雞脯”、“酸奶牛肉”和“罐燜羊肉”等,特別是餘震鐸最愛吃的金庸金大爺的名著《鹿鼎記》中,韋小寶韋爵爺所推崇的俄羅斯著名的烤牛肉“霞舒尼克”,他在莫斯科也是很難吃到的。
    伺者在每人的高腳杯中斟上一大半血紅的法蘭西葡萄酒之後,島本敬二站了起來,向餘震鐸、原田菀爾鞠躬致意,手舉斟了大半杯葡萄酒的高腳酒杯,“笑麵虎”急忙帶頭用力地鼓掌。在熱烈的掌聲中,島本敬二派頭十足的揮了揮手,待掌聲變得稀稀啦啦的之後,他氣沉丹田,挺胸腆肚的“稀裏糊塗嘎”、“馬鹿馬鹿噠”白呼了半天。
    “笑麵虎”坐在餘震鐸左側的下手,中間隔著原田菀爾,難以翻譯。但是“笑麵虎”是啥人呀?那是長了毛比猴子都精,他本想起身來到餘震鐸和原田菀爾中間。有他“笑麵虎”在,這臨時翻譯的差事是不能讓原田菀爾來充任的。不然的話,原田菀爾豈非大失身份?
    讓“笑麵虎”沒有想到的是,坐在餘震鐸和島本敬二中間的吳秀英已經伏在餘震鐸的耳邊,把島本敬二的慷慨陳詞翻譯給了餘震鐸。“笑麵虎”這才醒悟,那吳秀英是日本神戸大學醫學部畢業的高材生,日語水平豈能比他還差?“笑麵虎”不由地感覺到有些失落。
    島本敬二鄭重向餘震鐸表示道歉,慷慨演說之後說道:“祝”五族協和”,共建”王道樂土”!幹杯!……祝”大滿洲帝國”繁榮昌盛!幹杯!……”
    吳秀英翻譯完之後,餘震鐸不敢裝犢子,急忙站了起來,轉身雙手抱拳,向島本敬二深深一揖,說道:“島本君太客氣了,讓餘某如何敢當!這杯酒祝”天皇”陛下和”康德皇帝”陛下聖體安康,萬壽無疆!……祝滿日友誼與鬆花江同在,與日月同輝!……”
    餘震鐸說到這裏,拿起桌子上的高腳杯,和島本敬二碰了一下說道:“かんぱい!……”
    眾人喝幹高腳杯中的法蘭西紅葡萄酒,紛紛坐下拿起刀叉,切開麵前盤子裏的“霞舒尼克”,用各種不同的姿勢放入嘴中。就在這時,那個“瑪達姆”女伺走進房間,恭恭敬敬的對餘震鐸說道:“先生,斯維亞托斯拉夫•特奧菲洛維奇•特克利耶夫先生感謝您送給他的鮮花,他想把小約翰•施特勞斯的一曲《藍色多瑙河》獻給您,可以嗎?……”
    餘震鐸把“瑪達姆”女伺的話翻譯給眾人之後,征求大家的意見。原田菀爾和島本敬二、橫田正雄心裏邊跟明鏡似的,餘震鐸隻是客氣,三個人沒有不同意的,也沒有理由不同意。那“笑麵虎”就更不敢說半個“不”字了。至於吳秀英,自然是情哥哥說什麼是什麼了。
    餘震鐸取出一張十元麵值的“老綿羊票子”,塞到“瑪達姆”女伺的手中,十分紳士的道謝之後,說他和他的朋友們十分喜歡小約翰•施特勞斯的一曲《藍色多瑙河》。
    “瑪達姆”女伺拿著又賺到的十元“老綿羊票子”,歡天喜地的走了出去。沒有幾分鍾,大廳中就傳來了優美動人的《藍色多瑙河》鋼琴曲。《藍色多瑙河》被譽為奧地利第二國歌,特克利耶夫纖細的十指在古樸的“雅馬哈”鋼琴琴鍵上歡快的跳動著,演繹出了高潮起伏、波浪式的旋律。餘震鐸和眾人喝了一口法蘭西紅葡萄酒之後,左手的叉子叉住一塊“酸奶牛肉”放到嘴裏,邊咀嚼著,邊揮舞著右手的刀隨著《藍色多瑙河》鋼琴曲的旋律打著節拍,嘴裏還輕哼著:“在多瑙河旁,美麗的藍色的多瑙河旁。香甜的鮮花吐芳,撫慰我心中的陰影和創傷不毛的灌木叢中花兒依然開放,夜鶯歌喉囀,在多瑙河旁,美麗的藍色的多瑙河旁。”
    眾人受餘震鐸的傳染,也隨著《藍色多瑙河》的旋律輕輕地拍著手。隻有橫田正雄似乎是沒有這種雅興,心裏邊就像長了草一樣,幾次想站起來走出包房,可是又怕島本敬二這個老師批評他沒有禮貌。橫田正雄隻好耐著性子坐在那裏,抓耳撓腮的不知道怎麼才好。
    原田菀爾已經發現了橫田正雄的窘態,知道橫田正雄正在迫切的等待影山善富貢帶著“三十六棚”北滿鐵路哈爾濱鐵道工廠“工人夜校”的那個窮教書匠前來敬酒。原田菀爾心中暗笑,隻當做沒看見,依然撓有興致的隨著餘震鐸拍著手,其樂融融享受《藍色多瑙河》。實際上,原田菀爾也在等,他的秘書山田正一郎警佐正守候在電話旁,影山善富貢一有了消息,山田警佐就會第一時間進來通知他。抓獲“GRU”國際北滿特科的負責人“瓦西裏”和北滿省委秘書長劉劭燚,這可是震動整個滿洲的大事情。
    《藍色多瑙河》一彈奏完,橫田正雄就再也坐不住了,假稱去廁所,起身走了出去。鋼琴聲稍停片刻,就又響起了《普羅柯菲耶夫的第6號奏鳴曲》。餘震鐸的興致很高,和眾人喝了一口法蘭西紅葡萄酒之後,就又醉心於欣賞《普羅柯菲耶夫的第6號奏鳴曲》去了。
    餘震鐸心中流淌的血液正隨著《普羅柯菲耶夫的第6號奏鳴曲》起伏,可特克利耶夫把“re”彈成了升“re”。“內行看門道,外行看熱鬧。”旋律突然出錯,餘震鐸心中不由得“咯噔”一下。就像金庸金大爺的《倚天屠龍記》中,明教教主陽頂天正在練功,猛然聽到老婆和成昆幽會,給他戴了一頂綠油油的帽子。陽頂天盛怒之下,氣息逆了,立馬走火入魔。餘震鐸雖然沒有走火入魔,但還是渾身都感覺到不舒服。餘震鐸急忙自我安慰,再高明的鋼琴家也難免有出錯的時候,也許這個特克利耶夫隻是徒有其名而已。
    讓餘震鐸沒有想到的是,特克利耶夫一遍《普羅柯菲耶夫的第6號奏鳴曲》沒彈完,居然把三處的“re”都彈成了升“re”。彈錯一次是手誤,彈錯二次是錯誤,彈錯三次那就是有意而為之了。如果換成一般的彈鋼琴行家,也能發現特克利耶夫的錯誤。但是,這位彈鋼琴行家盡管不以為然,嗤之以鼻,也不會多想。隻能笑話特克利耶夫的水平“不咋的”。
    就在這時,橫田正雄臉色鐵青的返了回來,附在島本敬二的耳邊低語了幾句。島本敬二的臉色也是一邊,陰森森的目光望向原田菀爾。島本敬二長出了口氣,微笑著“稀裏糊塗嘎”、“馬鹿馬鹿噠”白呼了半天。
    餘震鐸正在為特克利耶夫三次把“re”都彈成了升“re”而渾身都感覺到不舒服,島本敬二夜梟般的聲音更讓他皺起了眉頭。吳秀英時刻關注著情郎,見餘震鐸皺眉,急忙附在他耳邊翻譯道:“島本君在問原田君,影山君是因為有重要的事情爽約了嗎?”
    原田菀爾並沒有立刻回答島本敬二,隻是頭不抬眼不睜的嗅著高腳杯中的酒香。
    “影山君?……不就是保安局的影山善富貢嗎?他也在今晚的應邀之列嗎?……”餘震鐸心中一動,腦子中卻猛地靈光一閃:“那個特克利耶夫為什麼這麼熱衷於彈奏《普羅柯菲耶夫的第6號奏鳴曲》?他三次把”re”都彈成了升”re”是有意的。他這是在向外界傳遞什麼信號!會是什麼信號呢?報警?不會的,他目前並沒有危險呀!唯一的可能就是他在召喚什麼人。嘿嘿……這個什麼鋼琴家斯維亞托斯拉夫•特奧菲洛維奇•特克利耶夫有問題!……”
    “島本君!橫田君!請不要著急!影山君正在辦一件大事,到時你們也會欣喜若狂的。……”原田菀爾說到這裏,低頭看了一眼手腕上的“英納格”金表,接著說道:“哎呦……時間差不多了,影山君應該有好消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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