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六十一章有餘不足夔憐蚿(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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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白兄英明睿智,小弟洗耳恭聽!……”解耀先連連點頭,似乎是很讚同“白狐”。
軍統的前身特務處幾任濱江組組長來哈爾濱後都沒熬過一年,“白狐”任濱江組組長已經快三年了。“白狐”機警過人,行事刁鑽古怪,不按常理出牌,奸同鬼蜮,行若狐鼠,什麼稀奇古怪的陰損招數都能使得出來。和特高課課長橫田正雄少佐對“白狐”十分頭疼,提起“白狐”就罵他是十分下作“毛二賴子”。確實,“白狐”如果沒有過人之處,肯定活不到今天。
“白狐”十分欣賞清朝陳澹然《寤言二•遷都建藩議》中的一段話:“惟自古”不謀萬世者,不足謀一時;不謀全局者,不足謀一隅。”誠欲延國命於累卵之崩,舉危疆以圖自保,則因勢製地之術,固有不容不先振其綱維,而徐措其節目之細,則遷都之說尚焉。……”
“白狐”通過和解耀先的幾次接觸,就基本明白這位“軍統六哥”對待敵人那是陰險狡詐,可是對自己的同誌盡管嘴上從不吃虧,卻是滿腔熱忱,毫無機心。對於餘震鐸和解耀先來哈爾濱的任務,“白狐”無權過問。他關心的是,解耀先來哈爾濱之後,出了一係列事情,處處透著不可思議。“白狐”就像一個受過驚嚇的老狐狸一樣,十分謹慎,他可不想稀裏糊塗的就把命送掉。萬一哪天讓人家賣了,自己還屁顛兒屁顛兒,樂滋滋的幫著數錢。
“白狐”舉起酒盅,和解耀先碰了一下,又是一飲而盡。嘶嘶哈哈的吧嗒吧嗒嘴兒,夾了一筷子醬牛肉放到嘴中一陣咀嚼,嗚嚕吧吐的說道:“解兄是有為而去聖母帡幪教堂,餘逆震鐸去那裏卻是湊巧。餘逆震鐸認出解兄之後,他連祖宗和組織都能背叛,怎麼會顧慮和解兄結義之情?也不會冒著自毀前程的危險和小日本鬼子公開翻臉,去救護一個中國女教師。餘逆震鐸這樣的大漢奸、大叛徒,以我輩看來,必欲除之而後快!可兄弟考慮了很久,結合戴老板數次來電”靜觀其變”的命令,唯一能夠解釋得通的就是餘……餘震鐸身在曹營心在漢。為了完成任務,在聖母帡幪教堂門前,不得不冒險開槍示警,掩護解兄脫險。……”
餘震鐸在聖母帡幪教堂門前,開槍掩護餘震鐸脫險?“白狐”的分析雖然出乎人們的意料之外,過於匪夷所思,但是也並不是沒有可能。就像革命現代京劇樣板戲《紅燈記》中,李玉和和地下黨的交通員磨刀人在粥棚接頭時,突遇小日本鬼子憲兵搜查。為了掩護李玉和脫險,磨刀人不就是十分機智的碰翻了磨刀凳,吸引了小日本鬼子憲兵的注意力。這才讓李玉和有時間把密電碼藏到飯盒中,再用粥掩藏好嗎?按“白狐”所分析的,那餘震鐸此舉豈不是就像李玉和唱的那樣:“他引狼撲身,讓我過難關!……”
解耀先一進“酒鬼小館”的門,看到“白狐”貼著“衛生胡”的漢奸樣兒就想笑,可他又不得不憋住不笑。這時,解耀先再也憋不住了,“嘎兒”的一聲大笑之後,他笑的神經一經撥動,就刹不住閘了。解耀先先是坐著笑,接著站起來笑,從直著腰笑到彎下腰,拍著腿,捂著肚子,流著眼淚和鼻涕。笑得“獠牙”都忍不住撩開廚房的門簾子,探頭探腦的看他的組座說了什麼,把解耀先惹得大笑不止。
解耀先這麼大笑,“白狐”可大為不悅,冷冷的說道:“解兄,兄弟就那麼好笑?……”
解耀先連連搖手,好容易止住了大笑坐了下來,蹦豆兒般的說道:“乖乖隆嘚咚,豬油炒大蔥!白兄你可真是腦洞大開,啥事兒都敢想!按白兄的意思戴老板派小弟和餘逆震鐸來哈爾濱執行任務,暗地裏安排餘逆震鐸叛變投敵當漢奸。然後和小弟一個在明,一個在暗,密切配合,來完成任務。為了實現餘逆震鐸叛變投敵的計劃,戴老板又命令白兄的手下把白兄迎接小弟和餘逆震鐸的情報出賣給小日本鬼子憲兵隊特高課,讓小日本鬼子把餘逆震鐸擊成重傷,餘逆震鐸不得已,這才叛變投敵當了漢奸。嗬嗬……白兄是不是《福爾摩斯探案集》看多了?或者是白兄真把戴老板當成諸葛孔明和劉伯溫了?……”
解耀先所說並非沒有道理。他和餘震鐸在老站一下火車,就在“大和旅館”門前遭到了小日本鬼子關東軍哈爾濱憲兵隊特高課和哈爾濱警察廳特務科有計劃有預謀的聯合圍捕。如果不是出現了意外,軍統濱江組和餘震鐸、解耀先就會被一網打盡。如果這是餘震鐸和解耀先來哈爾濱任務計劃的一部分,拋去把軍統濱江組整個浪兒搭進去的慘重代價不說,軍統還得動用另外的資源,演一出“蔣幹盜書”。可是,槍子兒不長眼睛,誰敢保證打向餘震鐸那幾槍能不把餘震鐸打死?餘震鐸一死,豈不是“賠了夫人又折兵”?還說什麼尋找《富士山の雪》作戰計劃失竊一案的核心人物情報掮客、國際間諜奧古斯特•馮•霍夫曼,奪取霍夫曼手中的《富士山の雪》作戰計劃。那不是癡人說夢嘛!
如果“白狐”的分析是錯誤的,那就是他和解耀先低估了餘震鐸。餘震鐸既有冷血的一麵,也有他扶弱抑強的俠肝義膽。他一定是眼見狗漢奸幫狗吃食,幫著小日本鬼子禍害自己的同胞,這才不惜得罪小日本鬼子,給自己帶來殺身之禍,解救了那個桃山小學女教師。
“白狐”陰森森的目光盯了解耀先片刻,這才無奈的歎了一口氣說道:“唉……不瞞解兄,你所說的兄弟不是沒想過,隻是總想不通。餘震鐸是受命打入日偽?這麼去想的確是有點異想天開!”不謀萬世者,不足謀一時;不謀全局者,不足謀一隅。”在這條隱蔽戰線的博弈中,以解兄和兄弟的身份,有很多情況咱們的確不掌握,也不應該掌握。……”
解耀先似乎是有意安慰“白狐”,他自言自語般說道:“嘿嘿……不管餘震鐸這個癟犢子是不是在聖母帡幪教堂門前”他引狼撲身,讓老子過難關!”他出賣了那麼多的軍統機密,就罪該萬死,老子要是不打你九九八十一槍,把這個癟犢子打成篩子……不中!不中!老子的二十響”大肚匣子”插上大梭子也就二十發子彈,咋整出來九九八十一槍呢?……”
解耀先眼睛不知望著何處,嘴中嘟嘟囔囔的不知詛咒餘震鐸些什麼的樣子的確搞笑,“白狐”的抑鬱心情在不知不覺中好多了。他拿起酒壺在自己和解耀先的酒盅中斟滿“燒刀子”之後,笑了笑說道:“我說解兄,咱哥兒倆光顧了說話了,得喝酒呀!整!整!整!……”
二人放下酒盅之後,解耀先晃了晃倒空了酒的酒壺,衝“白狐”齜牙一笑,對廚房喊道:“老板,再來一壺滾燙滾燙的”燒刀子”!……”
“獠牙”又取來一壺“燒刀子”,在解耀先和自己的酒盅中斟滿離開,消失在廚房的門簾子裏麵之後,“白狐”夾起一粒花生米放到嘴中,瞥了一眼廚房的門簾子,邊慢慢咀嚼花生米,邊對伸著筷子正想夾起一片醬牛肉的解耀先說道:“戰兄,你聽說了嗎?憲兵隊的翻譯官”王胖子”全家都讓小日本鬼子殺了!……”
“誰?翻譯官”王胖子”?……”見“白狐”好木秧兒的提起全家被小日本鬼子殺害的哈爾濱憲兵隊的翻譯官,他的同誌王楚飛,解耀先心中不由得“撲通”一跳。他抹搭了一眼“白狐”,冷冰冰的說道:“死個把漢奸有啥稀奇的,這種人活著浪費糧食,死一個少一個!……”
“白狐”翻了翻眼皮,說道:“解兄,你說啥呢?啥叫”死一個少一個”?……”
說到這裏,“白狐”瞟了一眼窗外,轉過頭來壓低了聲音說道:“聽說那翻譯官”王胖子”是”老毛子”國際北滿特科”古斯達夫爾斯基”中國特工小組的臥底,代號”冬妮婭”。……”
“”冬妮婭”?咋聽著像個”老毛子”的瑪達姆?……”解耀先搖了搖頭,又一本正經的說道:“白兄,這個”冬妮婭”既是”老毛子”的間諜,原來還是咱們濱江組在小日本鬼子關東軍哈爾濱憲兵隊中的臥底。這麼重要的人物白兄告訴小弟,足見對小弟的信任!……”
“白狐”瞪了瞪眼睛,說道:“我說解兄,你說你咋除了幸災樂禍,就是冷嘲熱諷的?我本來很敬重解兄,眼目前兒看起來解兄的人品……嘿嘿……不說也罷!……”
解耀先知道自己失言了。尤其對於他的同誌王楚飛烈士一家,他不應該有一絲一毫的不敬。何況,王楚飛烈士是為了掩護他的身份不暴露這才犧牲的。王楚飛烈士的仇還沒報呢,自己怎麼能夠說出對王楚飛烈士不敬的話,和“白狐”開這種無聊的玩笑呢?
解耀先的額頭不由得冒出了冷汗,急忙真誠地向“白狐”拱了拱手說道:“白兄,小弟知錯了!老子雲”天之道,利而不害。人之道,為而不爭。”別人落難了、失敗了,不應該幸災樂禍。別人成功了也不應該嫉妒。白兄宰相肚裏能撐船,請不要與小弟一般見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