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二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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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離那晚談話已過去三天了,這三天關紅珠一反常態一閑下來就到門房和吳嬸說話。至此關紅珠才發現自己的偽裝多麼失敗,她以為她看不起張家的事掩飾的很好,結果不僅僅溫茹娘和吳嬸知道,就連已經去世的張五湖也看在眼裏,也就是張家兄妹年輕才不曾發現。
她自從到張家如非必要從不出門,也不和張家老仆吳嬸說話。甚至寧願一人住那般簡陋的屋子也不願和張家獨女一間屋子,還美其名曰為張蔓蔓好。不過是看不起張蔓蔓村姑而已,也就是這樣張五湖才不給她布置房間。
她那樣自視甚高張家都不打罵她,是張五湖覺得遲早她會狠狠摔一跤,自己學會蹲下身子。日後會乖乖的做張家兒媳,可是張五湖沒想到自己會意外身亡,而她竟然異想天開覺得自己能一個人逃離溪源村。
和吳嬸交流之後關紅珠才知道,原來奴籍想銷籍不是拿了賣身契就可以的。豪強商賈、世家官宦給奴仆放籍都需要給管事一紙文書用印授權,書吏才會予以銷籍。而小門小戶要給家中奴仆放籍則需要裏長坊主帶上戶主親到衙門,書吏才能予以銷籍。
奴仆一人拿著賣身契去衙門銷籍,恐怕下一刻就會被拿下當做逃奴處理。她之前妄想偷走自己的賣身契離開,再給自己恢複自由之身簡直是癡人說夢。
“吳嬸,你不曾想過再尋一個如意郎君嗎?”關紅珠之前從不用正眼看吳嬸,如今才發現吳嬸長相還是可以的。“吳嬸這般每日勞作堪比男子,為何不找個大丈夫回歸內宅?”
“小娘子就是年輕,這話說的!”吳嬸一聽關紅珠這般說就笑了,她道:“如我這般又有什麼正經人家看得上?我前夫家看我十餘年不曾生育這才將我發賣,無需我傳宗接代的人家買我回去也不過是想讓我幹活。既然同是幹活我為何要到別人家受辱,至少張家老爺太太為人寬厚,不僅僅不曾責辱於我,還待我如同家人。人啊!需得惜福!”
“可是天天下地女子如何受得了?”關紅珠能勉強接受吃的差穿的差,但是她無法接受下地幹農活。
她到溪源村兩年了,雖然自己不想出門但是每逢農忙之時她也是需要下地搭把手的。就是如此她也覺得勞累不堪,何況她打聽過偌大的溪源村不需要女子下地的人家少之又少,唯有何家女眷和溫茹娘而已。而溫茹娘還是因為身體差,張五湖疼惜她才為了她買了吳嬸。
“這受不了也得受,農家哪能容得下不幹活的人?”吳嬸輕輕撥了撥矮爐裏的炭火道:“吳嬸知道你從小到大沒幹過農活,就是農忙時來幫幫忙都覺得無法忍受。但是我張家真的是你遇到的最好的人家了。”
“溪源村其他人家的日子有比張家好的,也有比張家差的,但是不論是誰家你看看有那家的兒媳婦隻在農忙時下地的?就是農閑時也有幹不盡的活,膽敢閑下來家婆就敢拿棍子打一頓。就是家中的女兒也要去摘取野菜、拾取柴薪。而你和蔓蔓除卻農忙搭把手,老爺太太何曾要你們做過這些?”
“家中的野菜柴薪老爺太太從來都是讓三位郎君去備的,你之前待的地方高故而看不見這些小事,但是啊!你若是和村裏的小姑娘小媳婦來往就知道多少人羨慕你了!”
關紅珠這才恍然,原來她如今過的日子竟然也是被人羨慕的。她下地幫忙也隻是撿落下的麥穗之類的,雖然一時腰痛但是比起天天被要求下地除草施肥的農婦們,日子已經好過太多了。
她要是想重回富貴生活確如溫茹娘所言找不到門路。莊家原是司州河東郡的,家中三老爺到豫州安豐郡做官。她們一家就隨著老爺太太離開河東到安豐十八年,隻不知家中爺奶父母叔伯犯了何罪,竟落得全家發賣的下場。
她生於安豐,在莊家的日子也隻比庶小姐差一線而已,妄想能成為莊家少爺的美妾嬌婢!她知道自己在張家也不過是表麵恭敬,實則心高氣傲,覺得張和威半點也配不上自己。
在張家的日子越清貧,越是想念莊家的榮華富貴華服美食。對張和威就越發的看不上,然而她已經無緣富貴。整個渤陵郡她就知道一個橫山縣張氏,覺得也就張氏勉強算得上是豪強氏族。
這短短三日她總算知道自己是多麼的無知可笑。以為自己出身河東莊氏,雖是奴婢但也知書達理,不堪為妻也能做妾。卻不想張氏也有一支在京中經營數百年,橫山縣張氏即便是商賈又哪裏看得起她一個別家下人?
關紅珠這才冷汗津津,也就是她沒能找到自己的賣身契,沒能邁出無可挽回的一步,否則真要應了那句”心比天高,命比紙薄”了。也不知道她哪裏來的勇氣,覺得自己能一個人離開溪源村離開橫山縣!
“下坪村有個小媳婦得到家中祖母重病,應是農忙夫家無法送她回娘家,於是她一人上路三日未歸。夫家才找到娘家接人,才知道那小媳婦根本沒到娘家。於是兩個村子的人漫山遍野的找了兩天,才在一個山坳中找到她的屍體,那女子竟是被人奸殺!”
關紅珠又想起前一天吳嬸和她說的這個故事,她之前也知道獨身女子外出危險,但是她不曾想就是鄉裏鄉親都有可能有此惡徒存在!吳嬸和她說不僅僅是惡徒,還有壞事做盡的拐子四處流竄。鄉野之間不比高門大戶安全,女子出門具要小心,就是在縣城之中也不能離了父兄夫君。
“這就是為什麼女戶難存的原因!沒有男丁女子便會淪為人人可欺的對象。”吳嬸這般感歎道:“我還記得我小時候村裏有一女子立了女戶,就此夫家不容,父兄不護。短短三年那女子就死了,女兒也被叔伯賣了,家宅田地也被族中收走瓜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