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楊城，洪記酒樓。
    大清早沒什麼生意，僅有的兩個熟客點了一壺酒，就著小菜和掌櫃聊起來。
    “今兒怎麼不見小元子？”
    掌櫃噼裏啪啦敲打著算盤：“去攀高枝兒了唄。”
    熟客想到近日城中大事，了然於心，仗著多年的交情打趣道：“元子在你這兒白幹活，還不如去碰碰運氣，沒準就被塗大小姐選中了呢。”
    “唉，隻怕他那身子骨連一天也熬不過。”
    掌櫃停下了動作，歎息道：“好不容易撿回來一條命，怎麼偏就這麼倔……”
    熟客們也是連連搖頭。
    元子剛來的時候他們也見過，瘦得跟個小老鼠似的，他們柏楊城多少年沒見過這樣淒慘的娃了，差點引起了圍觀。
    可憐喲，居然還是個小啞巴。
    最後還是回春堂的老藥師心善，把人撿了回去，將養了數日，竟然也能學著說幾句話了。
    洪記酒樓當時正好走了兩個夥計，小啞巴——不，該叫沈聘元了，也不知道怎麼地，給自己琢磨出了這個名，一邊結巴一邊比劃著要來酒樓幫傭。
    包吃包住不給錢，傻子才拒絕呢。
    沈聘元在洪記酒樓一幹就是半年，老實勤快，就是膽子小了些，月前還被驚雷尊者嚇得幾天下不來床。
    這樣一個人，要是折在了塗大小姐手裏，還真是可憐……
    規規矩矩排隊的沈聘元絲毫不知自己已經被判了半個死刑，他小心地探出頭，看著前麵所剩無幾的人，心裏越來越打鼓。
    四百多人裏頭居然才選中了五個，淘汰率也太高了吧。
    半年來見過那些形形色色的“元士”，無疑加深了他對這個世界的陌生和恐懼，與此同時，心裏也燃起了一股希望。
    如果他也能“修煉”，是不是就有機會重回故土？
    就算不為這個，也得想辦法學點東西自保呀。
    若不然，指不定哪天會像那個倒黴的大叔一樣，隻是因為坐的位置太近，就被他人的戰鬥波及，無辜丟了兩條腿。
    ……嘖，不能再想了。
    老天保佑，讓我能麵試成功吧。
    日落西山，終於輪到沈聘元入內了，隔著老遠，那胡子灰白的管事隻抬起眼皮掃了一眼，就搖搖頭：“怎麼連這種貨色也放進來了。”
    沈聘元：“……”
    他鼓起勇氣道：“你好，我是聽說塗家在招藥人才過來的，我曾經在藥館裏幫忙，懂得一些藥理。”
    他以為這樣好歹能加個一兩分，熟知管事聞言哄然大笑，連他周圍奴仆打扮的人也是低頭聳肩的模樣。
    管事笑夠了，才好心告訴他：“還算有幾分逗趣本事。怎麼，哄你來的人沒告訴你嗎？藥人其實就是用來試驗的玩意兒。”
    這幹巴巴的小子也不知道是哪個偏遠之地的人，居然連這種常識都不知道。
    沈聘元頓時愣住了，直到被人出聲驅趕才如夢初醒，咬牙道：“就算是這樣，我也願意成為塗家的藥人。”
    這是唯一能接觸另一個玄妙世界的機會，他絕不放過！
    管事聞言麵色一冷，鄙薄道：“隻怕你沒這個福分，想做塗家的狗，也不打量自己配不配。”
    這番不加掩飾的言論讓沈聘元一張臉漲得通紅。
    要不是踩了狗屎一跤摔到這個破世界，他還是家裏千嬌萬寵的幺兒，學校備受歡迎的青年，又怎麼會淪落到這個地步？
    自覺繼續留著也是受辱，他轉身就要離開，忽然聞到一股馥鬱香氣，隨即一道女聲遠遠傳來：“南管事，藥人都挑好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