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去六殿看看。”莫修染瞧著卞城王。
    卞城王豎眉方臉，頭頂戰盔，身著鉛甲，束腰勒帶，足踏革靴，儼然一個威武將軍，此時卻也不敢怠慢。
    他回頭看了眼酆都大帝，快步出了一殿，在前邊兒帶路。莫修染一行人跟隨他進入枉死城，左右石壁上燃著長明燈。
    眾人來到理事殿，卞城王命鬼差取來生死薄，呈給莫修染。
    莫修染記憶力異於常人，向來過目不忘。翻看了幾眼，很快認出眼前的名字與巫溪戶籍冊陽壽未盡的村民們名姓一樣。
    “卞城王，巫溪村這些人都陽壽未盡。”
    卞城王忙探前身子，瞧了眼莫修染手指的地方，低低道：“君上，這些村民即使陽壽未盡，恐也難以還陽，因為他們在迷魂殿喝了迷魂湯。”
    莫修染並不理會他的話，依然翻著簿子，“凡是本座念到名字的，都帶上殿來。”
    “是。”卞城王無奈，隻得附和。
    莫修染清了清嗓子，挨個兒念起來，“張世伯，李樹……”
    他念一個，卞城王命鬼差往殿內帶一個，淩容則上前辨認一個。
    “柳三娘。”莫修染念完最後一個名字，合了簿子。
    當柳三娘拖著腳鐐叮叮當當進入殿內時，莫修染略顯吃驚。這水蛇腰的女子，不就是早上在玉泉湖邊同他搭訕的女子麼？
    “帶他們到一殿。”莫修染眼底的驚訝很快收了去，將生死簿遞與一旁陰差，倒是柳三娘驚的眼珠都快掉出來了。
    一行人又浩浩蕩蕩返回一殿，來到內設的孽鏡台前。台高一丈，鏡大十圍，向東懸掛。
    “帶柳三娘到孽鏡台上。”莫修染發了話。
    一殿秦廣王出列，其豹眼獅鼻，絡腮長須，頭戴方冠，左手持笏於胸前，垂首道：“是。”
    柳三娘哆哆嗦嗦上了孽鏡台，剛站定，鏡中立刻現出一副詭異畫麵。
    月黑風高夜，王二翻牆進入隔壁柳三娘家，一番爭執後，柳三娘用剪刀不慎刺死王二，後將他的屍體裝入麻袋，悄悄拋入玉泉湖。
    “柳三娘，你可知你為何殺了人，還能進入這枉死城？”許久未發話的酆都大帝終於開了口。
    柳三娘“撲通”一聲跪倒在地，梨花帶雨哭起來。
    “大人，三娘守寡三年，一直守身如玉。不料那王二不安好心，三娘才不慎……各位大人都是好官，知三娘冤枉，沒有將三娘派發到其他各殿……”
    莫修染心知肚明，這話是酆都大帝故意問給他聽的，好證明他們是清正廉明的好官，遂笑道：“三娘殺人既是出於自衛，加之陽壽未盡，理應還陽。”
    酆都大帝麵上泛起陰雲，提出異議：“三娘生前是個剛烈女子，既已身死，何不留在這酆都城？我替她謀個好差事，也算是善有善報一樁美事。”
    莫修染沒有應聲，掃了眾人一圈兒，正色道：“以後在生死簿上加一條，凡生前行善陽壽未盡卻枉死者，經本人意願，皆可還陽。”
    “這……”酆都大帝瞳孔驟縮。
    莫修染搖起手中折扇，莞爾，“地獄是惡人的歸宿，好人應該上天堂。”
    眾人啞然，麵麵相覷。
    稍後，莫修染和淩容在眾人恭送下出了酆都城。
    “仙君，巫溪村村民很快就會還陽，你不必焦慮。”夜鷹掀起轎簾，莫修染俯身坐了進去。
    兒女情長的話，淩容說不出口，搜腸刮肚半天，隻道：“今日之事，多謝。”
    “仙君不必客氣，舉手之勞，何足掛齒？”
    “那……告辭了。”
    “嗯。仙君請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