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修染若有所思，“天帝確實是說一不二的。”
    花傾落回到桌前，端起茶杯，仰頭“咕咚咕咚”喝了個精光。
    “修染，還記得在天界那會兒，清音仙君時常去天帝宮裏為你添精心調製的燈油，你才能這麼快幻化成人形。”
    莫修染徘徊幾步，揚袖收去淩容身上的寒冰。寒氣損耗精氣，淩容忙伸手扶住一旁的床架。
    莫修染望著他，長歎一口氣：“仙君好自為之。”
    “為何放了我？下次再見，我還是會想辦法收服你的。”
    莫修染攏了攏紗袍，踱步到窗前，半晌才幽幽道：“仙君盡管來收，到時候，仙君會改變主意也不一定。”
    “不可能！”淩容每說一句話，都會呼出寒氣。
    “仙君應該知道，這陰司最高職位是東嶽大帝一職。東嶽大帝每隔幾年便會換一次人，修染必要登上下一任東嶽大帝寶座。”
    莫修染伸手打開窗戶，窗外白霧朦朧，晨風裹挾著花香吹進來。
    “自任青蓮鬼王以來，每年七月十四，地府鬼門大開之時，我都會在青蓮鬼城張燈結彩，大擺筵席，邀請各地孤魂野鬼前來赴宴。隻有在我這裏，那些四處遊蕩無家可歸的孤魂野鬼，才能享受作為這世間一份子的尊嚴。我若為東嶽大帝，它們定將誠服於我。”
    淩容身子一怔，吃驚的望著莫修染高大的身影，仿佛第一次認識眼前這個人。
    “對於那些孤魂野鬼，從未有陰官真正去了解過他們不願投胎的原因，隻是一味打壓它們，嫌惡它們。陰司雖分工明確，可仙君放眼望去，縱觀整個陰司，是不是死氣沉沉猶如一潭死水？縱使它們是卑賤的鬼，也一樣希望感受到溫暖。”
    莫修染說著，轉過身來，俊美的麵龐顯現出一絲柔和。
    “就像在天宮時，我雖是一盞微不足道的蓮花燈，可也渴望得到別人給我的一絲尊重和溫情。仙君第一次為我添置精心調製的燈油時，我就感覺渾身暖洋洋的。那夜我為天帝照明，散發的光芒格外耀眼，天帝還誇了我。”
    淩容的心驟縮，這些年來，他仿佛第一次真正讀懂眼前這個人心中的抱負。
    作為仙官，他自己不也像那些陰官一樣，每日渾渾噩噩，按部就班上朝下朝。凡是天帝任命的事，總是不分對錯一股腦去執行。
    照這樣來看，他竟然還不如一盞小小的燈神有人情味。
    “好了，仙君請吧。”莫修染打開門，對他做出一個請的手勢。
    淩容微點了下頭，穿好衣袍跨出門檻，臨走前說了句：“丈夫非無淚，不灑離別間。”
    莫修染負手立於門口，望著淩容漸行漸遠直至被濃霧包圍的背影，抿唇笑了。
    天界再次炸了鍋。
    淩容手持玉板立於通天宮中央，麵色平靜。
    “愛卿既然沒有完成孤的旨意，按天條，孤隻能罰愛卿下界渡劫。此番渡劫，需鏟盡上古妖界遺留下來的八千隻妖獸，方可回天庭複職。”
    “臣，遵旨。”
    眾仙君禁不住替淩容捏了把汗。
    眾所周知，上古妖界，是玲瓏仙姬締造的鎖妖囚籠，裏麵曾封印著一萬三千隻上古妖獸。
    一日，玲瓏仙姬去天庭赴宴，手下仙童看管不利，至妖獸衝破囚籠，四下逃躥。玲瓏仙姬心灰意冷，自爆靈珠灰飛煙滅。
    從此，成千上萬隻妖獸隱匿於三界各處，為非作歹，肆意妄為。
    天界根本沒那麼多人手可以長年累月專門去各處尋覓這些妖獸，所以，凡下界渡劫者，任務就成了鏟除隱匿於三界各處的妖獸。
    可這妖獸數量實在過於繁雜龐大，大多渡劫的仙君都無法完成任務，最終墮入妖魔兩道。
    因此，天上的仙官一波一波換，地上的妖魔一茬一茬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