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錯那個憨憨啟唇叼住煙輕輕吸了一小口咽下，然後煙霧從鼻腔緩緩出來，眉頭都不皺一下。
    來陳家頭幾年伺候陳敬寶洗腳或是按摩的時候，對方偶爾會惡作劇地把嘴裏的煙塞他嘴裏逼迫他抽，看著他哭喪著臉把吸入嘴裏的煙艱難咽下去然後從鼻腔出來，看著他嗆得劇烈咳嗽眼淚鼻水流就哈哈大笑。
    負一樓和二樓中間隔了一個樓層，陳敬寶在負一樓怎麼鬧騰陳家人都不會知道，或者知道了也當做不知道。
    陳敬寶把煙灰缸推到他身邊，順帶坐到兩人間空著的座位上，靜靜地看著他抽煙：他每次吸一小口，小心咽下去，喉結輕輕滾動了一下，然後淡淡的煙霧從鼻腔出來，他的鼻子高挺，嘴角微微上翹，薄唇帶著油潤的紅色……
    歐陽錯被他看得不自在，稍微側過身子，避免看到那張陰晴不定的臉，此刻他很享受香煙的刺激，香煙流經肺部引起的輕微不適緩解了心裏的憋悶。排空思想眯縫著眼睛看著餐桌上的某一點，夾著香煙的手指時不時往唇邊送一下……
    兩人誰也沒有說話，一個在抽煙，一個在看著另一個抽煙，直到抽煙的人把煙頭摁熄在煙灰缸裏。
    “還要再來一支嗎？”陳敬寶問。
    歐陽錯擺了擺手表示不要了。
    陳敬寶一把抓住他的手反複觀察一番，說：“這手不是幹粗活的手，賣苦力是不能改變命運的。”
    歐陽錯抽回手不屑地苦笑了下，說：“少爺的身子奴隸的命，不敢奢求太多。”
    “搭上我的順風車可以一夕改變命運。”
    “怎麼搭你的順風車？”歐陽錯強做淡定地看向陳敬寶，那人忽然對自己好的答案就要出來了，自己一直想不明白的答案。
    “信任我，乖乖聽我的話，你這一輩子，我捧你做人上人。”
    “為什麼是我？”
    “別人沒你的好條件，我也不想肥了外人。”
    歐陽錯一向認為陳敬寶從事非法的事，那人從十三四歲起經常拿麻袋往家裏帶大量現金，他房間一個大大的保險櫃放的都是現金。他曾威脅他：“要是有其餘人知道我保險櫃裏的錢，我就把你變成啞巴，天王老子都保不了你。”
    陳家所有人都知道陳敬寶房間有個保險櫃，但不知道裏麵有多少錢，認為他一個小孩子也不會有多少錢。歐陽錯盼著警察找上門，可這麼多年過去，也沒見警察找上門，而且聽廚師和保姆們無不羨慕地說陳敬寶多麼能幹和厲害，一年起碼掙多少多少錢之類的話題。
    他對陳敬寶說的好條件以及不想肥了外人嗤之以鼻，心裏多少猜到對方想讓自己從事什麼。
    “要叫老大失望了，我心無大誌又不善周旋交際，老大還是另找他人吧。”
    “你聽我告訴你是做什麼後再拒絕。”
    “老大不用告訴我，我是死腦筋，相信世上沒有捷徑可走。”
    陳敬寶冷笑一聲說道：“若是陳敬華跟你開口就不一樣吧？”
    還用問嗎？你怎麼能和大哥比？歐陽錯心裏翻了個白眼回道：“大哥雖然對我好，但他從不會拿恩情要挾我為他做事。”
    “他對你很好嗎？還有，他讓你為他辦事是遲早的事，甚至……你這輩子都不會有人身自由，他是同性戀，他不會放過你這麼個……”陳敬寶在腦袋裏搜刮了下用詞，眼睛一亮，笑道，“尤物，對，尤物，不管你願不願意，你隻能在他同意給你自由你才能自由。”
    說完嗬嗬笑起來。
    他的笑聲讓歐陽錯心裏煩躁，但也怕像上次一樣挨打不敢頂撞，思索一番說道：“老大忽然對我好就是想讓我欠你人情，然後為你所用嗎？”
    陳敬寶嘖嘖兩聲後說道：“你把你老大想得太卑劣了，你自己憑良心說說，你十二歲以後我有隨便打罵過你嗎？若不是你那時候對我冷淡愛答不理，我根本都不會讓你跪著給我洗腳，你別說你對我恭順聽話，那都是你裝出來的，你六歲起就是我看著長大，你一個小小的動作我就知道你要做什麼，你什麼都瞞不了我，你內心裏一直厭惡憎恨我，但是又怕我。我看到你對我表裏不一的態度就深深鄙視你，想糟踐你，想把你踩進淤泥裏一輩子翻不了身，讓你仰望著我，痛哭流涕地求我救你脫離苦海。”
    他後麵的幾句話基本上是咬牙切齒說出來的，歐陽錯打了個冷顫：“我那麼招你恨嗎？”
    “你今後在我身邊裝孫子就要裝得像一點，不會裝就別裝，男人點跟我杠到底，我還會佩服你是個男子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