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家人回老家，歐陽錯沒有去送，他沒必要去，他在陳家可有可無，不過陳家三個五歲的小孩倒是一看到他就會纏住他玩，實在躲不掉，他也會耐心地陪他們玩會兒。
    小女孩是他大姐的女兒，兩個雙胞胎男孩是他大哥陳敬華的兒子。
    他很敬重大哥，雖然大哥不苟言笑，這是陳家對他最好的人。他的學費是大哥交的，零花錢是大哥給的，甚至身上穿的衣服褲子也是大哥買的，讓司機給買的，他的頭發長了，也是大哥讓司機帶他去理的。
    到陳家後，他大姐做甩手掌櫃沒管過他。他大哥讓他去“明金國際”附近的村裏上小學，每學期剛開學的三天親自接送他，後麵都由他自己走路上學，一直到現在。
    雖然兩人接觸少，即使接觸也不怎麼說話，但是他心裏對大哥是萬分感激和敬重的。可是因為去年的一件事，他沒法再平靜地麵對大哥。
    記得去年春末夏初的時候，他端著大鐵盆坐在廚房外的石頭上吃飯，陳家廚師忽然過來神秘兮兮地在他耳邊說：“你小子可別跟陳總走得太近，他喜歡男孩。”
    歐陽錯知道大哥中午碰到他，往他褲兜裏偷塞零花錢的一幕被廚師看到了，他肯定是心裏不自在。因為他注意到陳家的三個傭人隻要哪個受到表揚、或者得到好處，其餘兩個就會言語間很不爽。
    他不戳破廚師心思，說了句“謝謝陳師傅關心就繼續吃飯。”
    廚師看他明顯一副不相信或者也不懂的樣子，於是把他拽到廊簷下邊的兔籠邊，指著籠子裏的兩隻大兔子小聲問：“你知道這兩隻兔子經常做愛為什麼就是不下小兔子嗎？”
    一聽到做愛兩個字，歐陽錯臉紅到脖子根，因為他也曾經親眼目睹過兩隻兔子光天化日眾目睽睽之下做不要臉的事。不久前他用青草在喂兔子，屋裏的三個小孩子也跑過來爭著喂，或許兔子也是像人一樣保暖思淫欲，居然……
    “舅舅你看！一隻兔子要另一隻兔子背！”他大姐的女兒陳敬妍大聲喊。
    “哇哦！兔子們也會做遊戲。”雙胞胎驚訝。
    歐陽錯微微紅著臉不自在地催孩子們離開：“快進屋玩去，家裏大人沒見著你們會擔心的。”
    “你這是誤導他們！”陳敬寶忽然走過來說，“都什麼年代了還在孩子們麵前羞於談性知識。”
    歐陽錯一向怕陳敬寶這個流氓，借口有事走開，陳敬寶一本正經地給孩子們講性知識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孩子們大膽地問著自己不明白的問題，比如“兔子的雞雞在哪兒？”“兔子做愛後多久會生小兔子？”
    廚師看他紅臉尷尬的樣子笑道：“肯定還沒玩過五指姑娘！”
    “陳師傅為老不尊！”說完就要走開。
    “哎！哎！”廚師拉住他，“你這孩子！開不得半點玩笑，叔不逗你了，告訴你吧！”他又湊到他耳邊以兩個人才能聽到的聲音說，“這兩隻兔子都是公的，兩隻公兔子做愛怎麼會有小兔子呢？你要是不跟陳總保持距離，哪天他對你……就是跟這兩隻兔子一樣，他的老二就要插到你屁股裏，你……”
    “你胡說，”歐陽錯打斷廚師，“大哥才不是你說的那種人，他有兒子。”
    廚師冷笑著說：“不然你認為陳總為什麼要對你好？”
    歐陽錯答不上來，即便他說出他自己一向認為的理由別人肯定也不會信。
    自那後，每次大哥關心他對他好他就忍不住想起兩隻兔子的親密事，忍不住屁股抽緊，忍不住臉紅，忍不住遠遠看到大哥就躲起來，他無法解釋自己的行為，他認為自己的齷齪心思褻瀆了大哥對自己的好，大哥對自己絕不可能有那種想法，大哥隻是看自己可憐。
    大哥依然是他敬重的大哥，他不想別人看出他對大哥的齷齪心思而引起不必要的麻凡，他隻能盡量躲著大哥。
    陳家人上車的時候有很多人來送行，都是住在一個小區裏的女主人，歐陽彩屏非常享受別人違心而又客氣恭維的笑臉。
    歐陽錯坐在花園涼亭朝魚池裏撒魚糧，他知道涼亭的柱子能夠擋住他的身影，他眼睛看著水裏的錦鯉，耳朵聽著大門口的動靜。
    陳敬寶上車前不經意地朝後花園涼亭的方向撇了一眼，看到一隻手臂朝魚池撒東西。
    “媽的！怪不得好幾千塊錢一條的大錦鯉也容易死，原來被這蠢貨喂撐死的。”
    “寶哥，我去阻止他。”司機兼保鏢小袁說著欲下車。
    “算了算了！”陳敬寶阻止，“這麼多人在呢！讓大家看到了以為我又欺負人呢。”
    熱鬧的汽車發動聲音傳來，歐陽錯知道陳家人都出門了，他起身往屋裏去。剛走到後邊陽台上就聽到前門門把手上的鈴鐺發出聲音，他知道有人進屋了，肯定是有誰返回來拿東西，於是打算延遲進屋，走到廊簷下看兔子。
    “放暑假了跟朋友出去旅遊散散心，我給你報個旅行社，你從沒出去過。”大哥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歐陽錯心髒砰砰跳動得厲害，他僵硬著身子不敢回頭，他敢肯定自己又臉紅了。
    陳敬華見他不回應自己，繼續說道：“大哥這段時間正忙，不然就陪你去，你長大了該去外邊多走走多看看。”說著，一手搭到他肩膀上欲扳過他的身子。
    “我不想出去也不能出去！我要看家，我要照顧屋裏的雞和兔子。”他慌忙撥開大哥的手從廚房後門進到屋裏去了，他怕大哥發現他臉紅了。
    他跑到自己小房間關上門，大哥追他到房門外說：“你不想出去就不出去，我給你留了些錢在門口，要是錢少了再給我打電話。”
    “大哥為什麼對我這麼好？”歐陽錯鼓起勇氣問。
    等了好久，久到他以為大哥不會回答自己的問題，久到他以為大哥走了，沒想到卻傳來大哥低沉的聲音：
    “我沒覺得自己對你好，你要認為我對你好，那是你太缺愛了。”陳敬華停頓了一下，問道，“你是需要大哥對你更好嗎？”
    “大哥！”因為太緊張，大哥二字喊得很大聲，自己都嚇了自己一跳，“你已經對我很好了，不用對我更好，我……我很滿足了。你去忙你的吧，我有事跟你打電話。”
    大哥走了，歐陽錯心裏很亂，沒法理解大哥話裏幾個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