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章亦師亦兄亦友之上官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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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安君夏長揖年僅十七,已是個小大人。
氣血倘若調和得不錯,則是個可與日月競輝的崢嶸少年,可惜他經常帶著病容身上飄著藥味,久而久之,這也成了他的個人標記。
予人之氣質別有一番風味,麵容棱角分明,靜默時,濃密如雲的微彎眉毛,線條漂亮的單眼皮,黑漆如墨的眼瞳,如蜜引蜂,女子常在背後對其品頭論足,心花朵朵綻放,花癡一般。
但他身處雄霸世界,與江湖武夫共論總是吃虧,這全身上下掐不出幾塊肉略顯消瘦的身軀雖然翩翩修長,又練就無聲之豹姿,其評價遠不如義林堂霍霍有風中隨便挑出的任何一個。
對夏長揖武弱之貶抑,對義林堂夏家人勇猛之褒揚,在他身上成了既諷刺又鮮明的對比。
凡人都相信自己的眼睛,親眼所見這夏長揖如此遜色,誰會相信另一個假設──是否,夏長揖目中所見之種種才是真。
***
移居迎夏山莊首夜無眠,外邊又是貓叫又是鳥鳴又是狗吠,遠遠的,近近的,忽遠又忽近。
聲音在移動。
睡不著了,他提高警覺,判斷這些聲音屬同一撥人,互相傳訊,通報有無。
熟悉的貓聲,來自於對自己一向忠心耿耿的保鑣,無暇。
拔尖的鳥鳴,猜出是那行動敏捷的小飛鷹,無存。
至於狗吠,憑那低沉挑釁的汪聲,不難判斷,這是擅長舞動鐮刀,兩三下便利落開出一條坦蕩山路的小霸王,無顏。
此地機關重重難以靠近,無暇、無存、與無顏這些個保鑣在山莊外繞了一整夜,不得其門而入,其行動顯然受阻。
三更半夜不老實待在義林堂,偷偷跑出來幹甚麼?
自己走得匆促,這裏很安全,得讓他們安心回去。
***
翌日,簡單的午膳過後,未時一刻,上官蘭大駕光臨。
賓館剛整修完畢,屋內擺設十分粗陋。
關切這初來乍到又不良於行的病人,深怕有個閃失,噓寒問暖來著。
取出成套針灸用具,徐徐在平安君的後背和小腿施針。
聚散離合關臥虎藏龍,人人都懂醫術,傷科接骨把脈針灸,都是基本功,上官蘭細心觀察,望聞問切。
“昨夜睡得可好?”
“昨兒夜裏,我的保鑣親自測試機關,測了一整夜始終無法靠近,我這一顆心懸著擔心他們被機關打傷,今晚倘若再來,蘭二哥,你說如何是好。”
上官蘭默然不語。
聚散離合關謝絕所有訪客,夏長揖已是唯一的例外。
這病人通曉得了便宜還賣乖之學,將問題投向上官蘭,換作是旁人,不免心生憐憫開大門讓保鑣們請,可他畢竟不是旁人,是對夏長揖知根知底的上官蘭。
“我這些保鑣有個習慣,若一日不見我安好就會脾氣暴躁,說不準不惜一切代價也要殺進來瞧上我一眼,哼哼,到時候……。”
“他們若再來,我會打發他們走。”上官蘭口吻貌似溫婉,實為鄭重重申規矩。
打發二字,絕非字麵上這麼輕鬆。
引上官蘭親自打發,那就是狠狠地打、痛快修理,重棒之下隻能快逃。
“討個人情,能否放他們進入,……,就一次。”
上官蘭搖搖頭,這娃兒是他從小救到大,救到結為忘年之交,夏長揖素來謹言慎行,可到了上官蘭麵前立刻變了一個人。
這名亦師亦兄亦友,將所有普渡眾生的慈悲一念拋在腦後,潑皮無賴、撒嬌耍萌,沒用。
“本部閉關在即,關主已令眾人收心,再有閑雜人幹擾,恐怕連你平安君也容不得了。”頓了半晌,又道,“要不這樣,你回家去,天天讓他們見上,你也能睡個好眠。”
唉,唉。
夏長揖歎了氣,棲在衣架上的五彩鸚鵡此時心有靈犀,歪著鳥頭。
喚著飛禽,“五六,你聽好來,……。”
咕咕,咕咕。
交代了一長串任務,一株生於三千丈之巔被雪覆蓋的冰蓮,必須是透明花瓣;一對大漠活跳跳的蠍王與蠍後,必須與虎相鬥拔過虎毛;一名武聖投胎轉世寄生於中的金寶刀,必須是未曾飲血的純潔狀態。大少未來提升武功所需的引信,限期六個月,速去,不得有誤。
夠他保鑣三人忙翻天了。
別說六個月,這些武林異誌描述的妙物誰也沒見過,就算六年,也未必能完成任務。
夏長揖合著拇指與中指,啪答一聲,清脆彈指,那鳥兒收到指令,拍拍翅膀從窗口飛遠,回義林堂傳話去了。
上官蘭收拾醫具,吩令夏長揖帶來的奴仆隨他去拿藥。
“夜裏若還出現奇怪的聲音,可需要我協助?”
“我可以保證,我的保鑣絕對不會再來。”
“萬一本部遇到騷擾。”
“我絕對不會搬出去!絕不!”
上官蘭領著奴仆,步伐一絲不苟,踅至長廊盡處忽爾停下。
方才那表麵上故作瀟灑的夏長揖跌跌撞撞撲開房門,模樣頹喪,也不知有人無人,對著虛空茫然捕捉,放聲大吼,“蘭二哥,你得再救我一次,我不能搬出去,蘭二哥!”
為救一人得罪江湖,贏得一身罵名,若非聚散離合關在背後撐腰,上官蘭也難躲殺機。
聚散離合關閉門潛修十七載,謝絕所有訪客,周遭十裏,機關密布,目的之一是為阻斷江湖逼命,不願再見一回殺得日月無光的慘境,本部有史以來出現最慘烈的一戰。
救人得救到底,上官蘭,你是否曾有一絲後悔?
這名少年當初若不救他,江湖情況便能轉好?
假若沒有他,武林綏靖,風月如歌,歲歲安泰,即刻兌現。
若神話係於一人之生與死,這一切能否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