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遺失的永恒 第26章 怪異的崔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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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塵霧濃濃,輕煙嫋嫋。
王府的‘輕煙堂’倒是山林野外,飄渺若虛,令人忍俊不禁的想起崔若的‘香山’溫泉。
堂內靜柒無聲,隻有溫泉水流波波波往上冒的聲音,一切都是那麼的柔美與溫情。
我走進‘輕煙堂’時,崔若早就脫得幹幹淨淨的泡在溫泉之中,雙手反趴在兩邊的岩石壁上,悠閑的昂起頭看著天上的白雲。
雲白得象一團團棉花糖,讓人忍不住想上前咬一口,甚至能感覺那味道是甜絲絲的。而崔若的風流俊俏身材,更是令人想入非非。我抓了抓頭,不顧古代的五常六綱,望著崔若道:如果你真有這個悠閑的時間,為何不想一想救救太平公主呢?
崔若別過頭望著我,朝我勾了勾小指頭,等我走到他身邊,他才態度極度不良的道:因為崔某現在心情不高興。
我當頭一棒,憋住怒火,道:那敢問崔爺,您何時才能心情高興點呢?
崔若道:或許洗完澡就高興了,也說不定。
我道:那你趕快洗吧。
崔若拉住了我的手,道:婉兒陪我一起吧。
我抽開了他的手,譏諷道:您不是約了張大爺了嗎?
崔若笑:張大爺怕是有事要很忙,沒時間陪我了。
崔若話落,就見張笑遊白色的身影款款邁了進來,笑道:在下這不是來了嗎?
崔若道:既然來了,那自然是要開始忙了。
張笑遊道:那崔公子有何吩咐?
崔若笑,開門見三道:不瞞張公子,婉兒身受‘穿心針’之毒,其實已經到了極限了,在不解,怕是有性命之憂。這‘穿心針’解毒之法隻需在溫泉水中泡上半響,我在以針灸之療法,將其體內的毒針一一化成水,在化出去,自然就解開了。
張笑遊道:那崔公子怎麼不快些動手呢?
崔若不慌不忙,道:這李王府看起來冒似安全,卻是個及其危險的地方。什麼豺狼虎豹,見得到影子的,瞧不見影子的都虎視耽耽的看著我們,等著我走這一步呢?我若為婉兒療傷之時,一不小心被打擾了,豈不是走火入魔,武功全廢。
張笑遊一合扇頭輕輕的敲在了手心,才笑道:在下算是明白了,崔公子好心約在下一起泡溫泉,原來是請在下來為公子做護法的。
崔若西西的笑了,露出了兩顆十分可愛的虎牙。而令人覺得崔若真是條狡猾的老狐狸,而且是千年修行,他道:張公子果然是聰明。
張笑遊反倒不解了,歪過腦袋問:公子話倒是挺有道理的,隻是這王府上下不萬人,也千人。武功皆是不伐之輩,崔公子別人不選,為何偏偏要選了在下呢?難道公子就不怕在下突然使詐,廢了崔公子十幾年的修行?
崔若笑望著他道:張公子倒是十分坦白,但崔某也知道公子一定是不會那麼做的,因為隻要崔某氣一斷,婉兒的穿心針,這世上就沒人能解了。而且這王府上下都是不好惹的主,選來選去都是張公子最合適了。難道公子就不想救上官大人嗎?
張笑遊一臉無奈,道:那還真得多謝崔公子的抬舉了,為了救上官大人,別說是上刀山下火海,就算要在下的命,在下也在所不辭。
崔若聽了,撲哧的笑了出來。我也忍不住笑了起來,朝張笑遊走去,一掌狠狠的拍在他的肩上,道:行了,行了,張大爺,別說您要為我送命了,就算是讓您為我提下鞋子,小生我都不敢當。
張笑遊反倒歪過頭望著我,不笑道:難道大人不信我的話?
我笑得嗆到了喉嚨,直打咳嗽,隻得胡亂點頭,道:小的明白,明白。要是我的命不保了,到女皇那,你也不太好交差。
張笑遊才笑點了點頭,道:正是如此。說完揮著折扇不理我了,象是生氣了,我暗想這家夥什麼時候這麼愛生氣了?崔若這才招呼我,道:婉兒你過來。說完又對張笑遊道:那我開始為婉兒拔‘穿心針’了,委屈張公子你替我們站一會崗。
張笑遊走到了一邊幹淨的大理石雕椅上,道:崔公子盡管放心便是了。
二.
我剛走到了溫泉池邊,就被崔若一拉,‘撲通’一聲,整個人狼狽的滾落下了溫泉。濺了一地水花,一身冬衣混淆著溫泉,仿佛千萬斤水泥似的,欲將我拖入深淵,我掙紮的探出頭,朝崔若咆哮:你想謀殺我啊?
崔若突然浮現在我對麵,我看著他濕漉漉的臉龐邊劃落下的水珠,仿佛一支清新的玉竹,帶著初春的露珠,甚至聞得到他身上散發出來的淡淡的櫻花香。我臉皮在厚,都不由的微微一紅,突然眼睛一花,覺得身邊的霧氣漸漸的濃重起來,欲將整個溫泉都湮沒了。
我漸漸的連崔若的臉都看不清了,才驚道:喂,怎麼回事啊。
我話剛落,就覺得全身一下子溫溫的,也不在那麼重了,伸手一摸,兩腿冰涼,上身也光了,隻穿著一件薄如蟬翼的裏衣和裏褲,這種感覺似曾相似,我不由尖聲大叫:崔若,你這大色狼,又想趁機占我便宜?
崔若笑了,笑聲猶如一串串悅耳的風鈴飄蕩在我的耳膜,而我卻感覺不出他究竟在哪裏?
突然一隻溫柔細膩的手朝我伸了過來,輕輕的扳住了我的雙肩,將我整個人輕輕的擁入了他的懷裏,我瞬間怔住了,隻感覺著他溫柔而細膩的皮膚在我脖間擦過的感覺,我已經被他緊緊的擁抱住了,一切都象是在夢境裏,如此溫柔。我突然感覺到了自己心跳加速的聲音,臉也不由的憋紅了,支吾道:你,幹嗎?
“解毒。”崔若話落,放在我後背的那一隻手突然一動,我突然覺得後背心髒的位置一陣猛然的抽搐,仿佛有千萬小針從我的後背鑽了進去,象一條條小蟲子似的,令人痛氧難當。體內的那一股存儲的毒氣突然膨脹而動亂了,在我的體內胡亂的亂竄。
穿心刺肺,生不如死。
我撕心裂肺的叫聲突然騰空而起,穿破了這一片迷茫的霧氣。
崔若緊緊的將我抱在他的懷裏,仿佛怕他突然鬆了手,我會做出令自己都難以想象的事。他隻在我耳邊輕柔道:忍住,一會就好了。
疼與痛,這一對人間疾苦的兄弟如果一直並肩做戰,會削弱人的意誌和靈魂,甚至是活著的欲望。
我努力咬著牙,直到嘴角鹹鹹的,瑟瑟的,血絲一條一條從我的唇角流了下來,滴在脆弱白皙的肩上。
生不如死,痛不欲生。我寧願死掉,都不想在忍受這一種劇痛。我突然掙紮開了崔若的懷抱,瘋狂亂竄大叫著:崔若,你殺了我吧,殺了我吧。
崔若伸手要拉我:婉兒,你得撐住,如果讓疼痛迷失了心誌,變成癡兒的。
我在溫泉裏不停翻滾著,吐著氣泡。仿佛中了女巫魔咒的美人魚,等不到我的王子來解救,一股難以忍耐的熱氣不停的從我的體內流失出去,身軀仿佛被戳得千瘡百孔,血不停的從這一些漏洞中流出去,隻能苦苦哀求:我受不了了,殺了我吧,崔若。
“好婉兒,我知道這一種痛,常人不能夠忍受的,若一不小心,就可以迷失了心誌,喪失了自己,成了一個白癡。這也就是我不到萬不得已,不想幫你治療的原因。好婉兒,你不是常人,你比我認識的任何人都有勇氣。”崔若伸手緊緊的拽著我的手,仿佛在抓一隻一隻掙紮的野獸。
張笑遊的身影已經近了,他聲變了,道:崔若,你說什麼?
崔若道:漠然之所以不殺婉兒,是信賴自己的‘穿心針’。因為此針所帶來的痛,是常人不能忍,如果克製不了痛,就會迷失心誌,變成癡子。那比殺了她還有樂趣,可偏偏她遇到了婉兒,我第一次看到這麼能忍的人,看到我都心痛了。
張笑遊的聲音開始顫了,突然翻身跳下了水,白色的身影已經遊在了我的麵前。我甩開了崔若的手,象抓住一根救命稻草似的緊緊的拽住了張笑遊的胳膊,乞求道:張笑遊,你殺了我吧,殺了我吧。
霧氣漸漸散去,張笑遊曾經俊俏而白皙的笑臉,卻徹底笑不出來了,象一副已經雕刻了許久的蠟畫,定格在了那裏。他拉住我的手卻在微微顫抖,許久才道:不行,不行,我不能殺你,不能殺你,殺了你,一切都白費了。
“為什麼?為什麼?”水聲潺潺,隱去了張笑遊的話。
崔若卻靜靜的在一邊看著張笑遊,我心一涼,第一次看到了他的眼神竟是如此的冷漠,仿佛在岸邊冷冷旁觀著兩個逆水者,而他無動於衷。
我隻覺得瞬間渾身加速冰冷了,鬆了張笑遊的手,腳底一劃,撲通一聲滾進了溫泉中。
一切都好安靜,仿佛到了另一個世界一樣的安靜,連疼痛都覺得輕了。隻聽得到地底下溫泉不停往上冒的聲音。輕輕的,輕輕的,我覺得好困好困。
一個尖銳而冷漠的聲音,劃過了我的耳膜,仿佛沙漠上荒蕪的食人鷹尋到了食物,也將我的記憶突然清醒了,恢複了疼痛。那個聲音尖叫道:張笑遊,我終於找到你了。
是陳白霧!陳白霧來了?她來這裏做什麼?王府庭院深深,她怎麼會找到這裏的?
張笑遊的聲音道:前輩,對在下真是煞費苦心。
我睜開了眼,透過水底的波光折射,陳白霧黑色的身影已經落到了光潔的鵝軟石上,蒼老皺菊的臉,折射著水中的波紋,仿佛一個深山老巫婆,正在張牙舞爪。
‘穿心針’猛然一震,我象垂死在案板上的魚,突然從水中彈了起來,‘啊’一聲痛叫。
張笑遊不顧陳白霧,反過身將我抱在了懷中,道:上官大人,你怎麼樣了?
陳白霧望著這一幕,冷冷尖笑道:‘穿心針’,千瘡百孔,穿心透肺。能熬到這一份上,老婦也是第一次見到啊。崔若,你即使在聰明,也怕是難保這臭丫頭的性命吧。
崔若抬頭望了陳白霧一眼,才道:一切都瞞不過姨娘的眼睛。
陳白霧一哼,邊朝溫泉池子慢慢的走來,邊道:你小畜生真是不孝,你爹死於張笑遊手裏,死得這麼慘。你不但不為父報仇,還與賊人攪和在一起,你對得起你死去的爹嗎?還不快快動手將張笑遊殺了。
張笑遊扭過頭望著崔若,顯然早就知道崔若是崔喜之子。
崔若隻一笑,道:姨娘此言差以,崔盟主早已不認崔某是他兒子,崔某與他也早已沒有任何關係。
陳白霧聽完,勃然大怒:你這個小畜生,這等不忠不孝,你不是他的兒子,天底下還有誰是他兒子?
崔若斜過眼,淡笑道:姨娘覺得呢?
陳白霧一怔,突然臉色大變,竟支吾道:你。
張笑遊還將我緊緊的抱在懷裏,我掙紮到沒有了力氣,人軟綿綿的,頭腦一片混亂,可當聞到張笑遊身上的那一陣梔子花香時,竟覺得精神達到震,痛苦也減輕了。
這一個味道就象櫻粟花一樣,有著一種巨大的催眠作用,會讓人覺得痛苦都沒了,仿佛活在天堂一樣,才聽張笑遊道:陳前輩若想找在下算帳,那請改日在來,在下一定奉陪到底。
“改日?”陳白霧癡癡一笑,露出了一絲猙獰的笑:難道你還不明白,這小畜生今日就是故意要將我引來這裏,找你算帳的嗎?
張笑遊眉心微微一擰,道:前輩何出此言?
“這臭丫頭中了我的‘剔骨釘’,今日便是大限之日,但小畜生又不知道我出釘的招式,如果他貿然割肉刮骨,隻會要了這丫頭的命。外人實在是不知道這剔骨釘之毒並非割肉刮骨,而是要按打法進行解毒。顯然他是故意將我引到這裏來,讓你做為我的獵物,在看我打出的剔骨釘的打法,在給那臭丫頭治療。你說我說的對吧,小畜生?”陳白霧說完陰陰的回過頭,望著池中的崔若。
張笑遊也不由的把頭別向了崔若。
崔若肩一聳,坦然道:好吧,就算姨娘說對了,崔某確實是想利用張公子作為姨娘的獵物,在為婉兒解毒。
張笑遊竟一點都不生氣,反而輕一笑,道:好一招‘借刀殺人’之計。在下還真不得不佩服你了,崔公子。若我死於前輩之手,你倒是真占了最大的便宜。在下真是愚笨,現在才明白崔公子為什麼王府上下這麼多人不選,偏偏要選在下了。陳夫人恨在下入骨,一定會施展畢生才華,將在下趕盡殺絕。實在是妙,妙。
崔若笑了,柔美而優雅,令人實在想不透他這個時候還能笑得出來。如果我此時能動得了,一定伸手揮他一巴掌。
陳白霧道:小畜生,看來你並不是不想為你爹報仇,你這一劍雙雕之計,既殺了自己的殺父仇人,又救了自己心上人。不錯,不錯,不愧是崔哥的兒子。她說完又哈哈狂笑起來,好象崔若是他兒子似的。
崔若不語。
張笑遊被逼上梁山了,隻得輕輕歎了口氣,鬆開了我。
我不知從哪來的力氣竟拽住了他的手,睜大眼看著他,喃聲道:不要去,不要去,四大掌門根本不是你殺的。
張笑遊望著我,突然唇角微微一裂,笑了,而這卻是我認識他以來,他笑得最無奈的一次。他輕輕的拉開了我的手,道:我沒事。說完對崔若道:希望你不要食言,治好婉兒的傷。話落,便飛身一躍,在空中微微一旋身,猶如一朵綻放在天山上的雪蓮,身上的水珠瞬間幹了,衣身飄逸徐徐落地,立在了陳白霧的麵前。
二人一黑一白瞬時形成鮮明對比,一個仿佛從天堂來的天使,而一個仿佛地獄來的惡魔。
我癡癡的望著張笑遊那張依舊含笑的臉,心理突然浮現一陣說不明白的疼楚,便覺得頭一暈,緩緩的往水中埋去,直到看不到張笑遊的那一張臉。
張笑遊啊張笑遊,你這麼辛苦的救我,到底為了什麼?切不要說你愛我,叫我如何相信呢?
一雙白玉無暇的手將我從水中撈輕輕的了出來,另一指間夾著幾根銀針已經飛速的打入了我的體內。
一陣劇痛又刺激了我麻木的神經,我迷糊的睜開眼,看到了崔若白玉般的臉,我心一痛,伸出手想推開他的手。
崔若卻拽住了我的手,拽得很緊,柔情的目光中突然流露出一絲抹不去的憂傷,他靠近我,輕輕道:婉兒,你聽我說。如果我不這麼做,你以後一定會恨我的!
“你胡說什麼?我為什麼要恨你。”我睜大眼,驚恐的望著他。而他卻別過頭去,冷漠的望著張笑遊,仿佛張笑遊真的是他的殺父仇人。
我使勁的搖了搖頭,努力讓自己的話帶著說服力:崔若,張笑遊不是凶手,不是凶手,我親眼所見,旗木才是真正的凶手。
崔若仿佛沒聽見我的話,隻是依舊淡淡的望著張笑遊。
我怔怔的望著事情突然變成這樣,心漸漸的冷卻了,崔若到底怎麼了?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