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曾經滄海月明 第26章 夏末之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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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更過後,天靜柒。月升至半,天突然略顯淒涼。武則天留我在宮中住下,並又賞我一個小行宮,名曰:流水殿。
花好月圓,人已去。我竟還癡迷的立在那珠芙蓉花下不忍心離去,芙蓉花開,如火如荼,塞似牡丹。我輕輕撫摩著花柔嫩的花瓣,摘一頁輕輕放在手心,月光清漆透過薄如蟬翼的花片,絲絲是情。
“這花生得真美。”身後傳來一句輕歎息。我一驚,別過頭,一位少年公子立在我身後,望著我,他英俊的臉上看不到一絲笑容,隻有抹不去的愁雲慘淡。我忙參道:見過太子。
此時不是別人,正是東宮太子李賢。
李賢上前雙手扶起我道:幕已謝,席已散,姑娘還遲遲立在這裏不肯走,怕是惋惜你的花兒了?他語氣中含著惋惜,卻更多是無奈。我深知他活在這東宮之中,時時受武則天的控製,行如傀儡,生不如死,忙笑道:眾人玩笑罷了,婉兒一界平民,哪是什麼花神,不過天人憐愛,施舍了一絲天恩。令皇上錯愛了。
“天若懂得憐憫,怎麼說我都不信。”
我見李賢弱弱的眼神中閃爍著淡淡愁光,忙道:太子殿下,夜已深,風也涼。太子不如早些回去歇息了。免受了風寒,皇上問起,也不好做答。
太子一驚,望著我,才低頭道:既然如此,那姑娘也自重。說完便扭頭去了,我見他孤寂的背影消失在花叢中,才微微鬆了口氣,搖了搖頭,突然對他這一位身份懸殊的太子,產生了幾分憐意。
夜風更冷,我突然想起身回“流水殿”。
兩個太監掌著一盞宮燈,朝我走了過來,二人垂首細聲道:皇上怕上官司儀路黑怕了,命奴才等帶司儀去宮殿中休息。
我不假思索,點頭道:有勞了。便隨著二人走了。
二人掌燈在前,我在後跟著。
燈光斜斜又昏昏,走過了東花園,便走進了一個假山環抱的小園子裏。園子月光昏暗,望不見天。樓台不見,隻是山石詭異,沒有一絲人氣,隻有那一輪明月投入江心。
我的心突然產生了一絲不安,這個地方一定連鬼都不會來,這兩個太監卻為何偏偏把帶我來此路呢。我忙止住腳步道:二位公公?我們是不是走錯路了?
兩個老太監止住腳步回頭看我,旁邊湖水淒淒,映照著兩個龍鍾老太監,那皺巴巴的臉皮猶如橘子,更加詭異。我心一跳,一種不詳的預感湧上心頭,隻得幹笑,道:二位,為何不說話了。
“我們是地獄來的勾魂使者,今天特就來勾你的魂的。”話剛落,二人眼角露出了一絲可怕的冷光,擱下燈,便朝我撲來。
燈一滅,園子頓時昏天暗地的黑了。
我退後一步,一旋身,一個回旋腿踢在一個老太監的臉上。一個被我踢跌了一步,二人嚇了一跳,才冷笑道:沒想到這個小姑娘還有一手,竟這山腳貓功夫來此不知死活。他話剛落,猶如餓鬼出殼,一臉猙獰,朝我撲了過來。一人一招分筋手,嚇得我連連後退,結果肚子就結實的挨了一掌,頓時感覺腹部十分不舒服,一絲稠稠的味道溢出了我的唇角。我一摸,借著月光,才看到竟是鮮血。
媽媽曾說過,年少竟吐血,怕是命不長,終究有多少榮華也是無福享受。隻是我從不信這一些邪。他們二人便跑了過來,將無力反抗的我,抱了起來,拿出繩索迅速的將我捆了起來,一人用破布頭封住了我的嘴,動作快熟練。我還未反映過來,就被他捆得結結實實的,猶如紮粽。他們二人扛起我,將我整個人猶如死豬般丟下了冰冷的湖水,一絲沒有猶豫。
冰冷的湖水迅速浸過我的身子,水麵漾出一大片水花。
我馬上稟住呼吸,心卻猶如死水般冰涼,整個人全都浸在了湖水之中,動彈不得,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我心中暗歎:事情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究竟是誰想殺我?太平公主,皇上?還是太子??但他們又為什麼要殺我??夏末啊夏末,難道你就要這樣死了嗎?你的宏偉官途才開始第一步,就要這樣死了嗎?如果真的要接受這樣的命運,又為何要千心萬苦的把我從西元前招到1000年前來。
我沉到了湖地,隱約碰到了鬆軟的泥土。一陣渾濁。頭頂月光閃爍,透過波光粼粼的湖麵,我隱約的感覺到了月影如盤,照在我的眼前,刺人眼。我聽到了兩個太監得意離去的聲音,才知死神真的要來了。
我一身白衣濕了,猶如迷霧一般散了出來,頭發散散揚揚。我的心在做最後一片掙紮。我突然又想起了媽媽,她就死在我們家門外的那個美麗的水池裏。
遊泳池上麵種著一大排的梔子花,梔子花開,零落了一池水,美得讓人窒息。她美麗的身影就漂浮在藍色的水中,已經閉上了眼睛,停止了呼吸,死得很美。
我也想起了“寒塘度鶴影,冷月葬花魂”那首句子。想起了黛玉之死。她為了寶玉,淚已盡。她已無牽無掛,竟也是象這樣死去的,如此唯美,果是落了片白茫茫大地好幹淨。猶如我夏末現在現在一樣,身來一場空,身去一場空。
我的心突然微微一漾,突然想起了一個人,他總是出現在陽光燦爛的地方,對我微微笑著。不能否認,他的微笑真的很美,很迷人,連我這顆已死去的心都動心了。
隻是驀然回首,他已經不在了。一切想起來,都離現在好遠,好遙遠。
這難道就是愛情,媽媽和爸爸的愛情。還有我隻藏在心裏,空無虛幻的愛情。我的淚終於忍不住的溢出了眼眶,和冰冷的湖水混淆在一起,一切都將融在一起了。這是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我突然內心一片掙紮,想拚命叫著那兩個男人的名字,哪怕其中來一個也好啊,隻要來一個就夠了。。。
笑遊。。。
西池。。。。。。。
救我,救我。我突然這麼不想死,如此不舍得人世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