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雨】
    在外地生活兩年，我不知道究竟是辛苦還是麻木，在一家中企公司也算少有成就，家人都說那是熬出頭了，我不以為然。兩年間，我的女友換了一個又一個，甚至被當成一個花心的男人。隻是我不在乎，隻是因為我心底的那一點掙紮。
    辛苦工作兩年，公司給我放了半個月的長假，所以，我回到了那個已經不屬於我的城市，那個曾經所有回憶的地方。我的家鄉。杭州。
    杭州真的是個很奇妙的城市。在我離開的兩年裏，改變的少之又少，就像是擔心久未歸家的人找不到從前的記憶般。就連那雨，也仍是淅淅瀝瀝……
    我在記憶裏追尋，尋找當初的腳印。卻在不知不覺中，又站在了那“老樹咖啡廳”的門前。我苦笑，就像是尋花的蝴蝶，隻是花香早不再……
    我坐在窗前的位置，就像從前那樣，要了一杯咖啡，用勺子慢慢的攪動。百無聊賴的看向窗外的雨。
    遠處的天，又陰了下來，烏雲就像要趕著歸家一般奔走，雨已經淅淅瀝瀝，帶著六月裏最後的殤華。
    遠處的街角，就和曾經的一樣，甚至是窗前的廣告牌，維持著單薄的老綠；甚至是不長教訓，在雨裏匆匆跑過的人群；甚至是這咖啡廳裏的擺設，甚至是所放的那一首歌……
    “窗外陰天了
    音樂低聲了
    我的心開始想你了
    燈光也暗了
    音樂低聲了
    口中的棉花糖也融化了
    窗外陰天了
    人是無聊了
    我的心開始想你了
    …………”
    我真的想你了嗎？不自覺的，窗前的我的唇，劃出了一絲弧度，卻帶著一種感傷。明明是已經快要被遺忘的記憶了，卻在如今故地重遊之時，又一股腦的鋪遍了我的腦海……
    那是我在這個城市裏最後愛過的女孩。
    “我以為她是那種嬌羞內向的女孩，可在她每天持續不斷的短信方麵，我覺的她有著她自己的感性。或許是執著，或許是任性，也當然免不了在她花樣年華的調皮純真。我想，她還是很可愛的……”
    這段話，是我對著另一個女人說的，隻是說這話的時候，我都沒有注意到她越發難看的臉色，直到說完，我才抬頭。看樣子，她是想抬手給我一個耳光，可她也應該知道我的脾氣，最後隻好作罷，然後轉身就走。我想，她是想讓我追她的，就像從前我的百般遷就，隻是最後沒能如她的願，我選擇了看著她離開……
    若思。是那女孩的名字，也是我這麼多年一直想忘，卻總是在我腦海中掙紮的一張麵孔。我以為時間會把曾經的所有淡忘，隻是除了她……
    她說，我是她的初戀……
    她說，我們的第一麵，就是在這家咖啡廳裏……
    她說，第二次見麵的時候，就已經知道我們將緣定一生……
    她說，她會一輩子愛我，我也隻能一輩子愛她……
    一輩子，真的是好長，我不禁自嘲。或許隻是那時年少，或許那時把一切當成了美好……
    與她的第一麵，我甚至都不記得，在她認真的描述中，隻隱約記得那是個像現在一樣的陰雨天。因為，我隻有在雨天的時候，才鑽進這家咖啡廳躲雨，看雨。
    第二次見麵，我還是有印象的。那是在一輛嚴重超標的公車裏。179路，大學到我家的直線車。我在擁擠的空間聽著P3裏的歌，一個突然的急刹車導致一個女孩子撞到了我的懷裏。
    說實話，你要是被一小鹿撞上，要是不好好看她兩眼，那是白癡。
    她的身高跟我很般配，正好到我的肩頭。可愛的波浪長發，配上一身水藍的短裙，平滑的臉蛋，大大的眼睛像是盛滿了杭州的雨水……她給我的第一印象，是那種小鳥依人的女孩。
    再後來的見麵，我還是有印象的。
    我們之間的緣分，就像是定在了這家咖啡廳。為了躲雨，我又一次走向了這裏，在推門的一瞬間，她就站在了我身邊，就像是預定好了的。我們相視而笑。一向在語言方麵欠缺的我，隻做了個邀請的動作。
    那天店裏的人很多，在我們剛進去的時候，靠窗邊，我的老位置上正好空了下來，索性，我們就坐在了一起。要了兩杯黑咖啡。
    席間，她的話很多，也從不間斷，我隻是偶爾的插上幾句，誰讓我是個天生少言的人呢。隻是，我的眼睛，有意無意的，注視著她眼裏的那一灘水，是那樣生動。那讓我覺得很漂亮。
    那天，她要了我的手機號。我沒想過她會那麼主動，當天晚上就發了短信給我，說想要在周末見麵。
    我有點猶豫，因為我在那時候已經有了女朋友，但轉念一想，也就是見個麵的問題。
    那一次的見麵是尷尬的，沒想到她帶了別人。我是有些鬱悶的，是不是被這小妮子當成了有錢的凱子，被她炫耀。在最後，我轉身就走，不留一點情麵。
    我想，那也正是那一刻，注定了我們之間的孽緣。
    天天的短信，天天的MSN，就像是做任務一樣的，她從不間斷。剛開始的時候，我以為她是想把戲做到最後，直到她堅持了一個月，我才發現，她是認真的。所以，在某一天我答應她可以在“老樹咖啡廳”見麵時，她說她樂瘋了。
    那天，意外的沒有下雨。她仍舊穿了一身水藍的連衣裙，兩隻眼睛裏盛滿了水，昏紅著臉頰對我說，要和我交往。
    在這之前我一直以為，說出這句話的任務，都是在男方，可在她身上，我似乎感覺不到意外。我隻是淺淺一笑，對她說，我來付賬吧……
    那之後，是我們正式的交往。在我們之間，維持了近兩年的愛情。
    我看著這個女人長大，從一個我不愛的女孩變成十分愛的女人。從純潔到成熟，從醜到美。從不適合到適合，從彼此固執，到互相遷就……
    直到快畢業的某一天，我在別校的女友衝進了咖啡廳，甩了她一個嘴巴……
    對於這個衝動的女孩，我的愛早就被磨光了，大家在一起是因為習慣了。直到若思的出現，我的生命裏才有了有一個激情。
    我想，或許我隻是喜新厭舊，或許，我隻是迷戀若思眼中的深潭。如這杭州的雨……
    任何一個人，都不能原諒對於愛情的背叛的。若思也一樣，而我也能理解。在她哭紅了眼，轉身奔出了咖啡廳，消失在細雨中的時候，我隻是對身邊衝動的女孩說，我們玩完了。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我是個絕對果斷無情的人。也正是因為這種性格，才到最後的、永遠的失去……
    因為臨近大學畢業考，所以我沒有過多的去找她。畢業後，我在外省找到了一份工作，條件還不錯。所以，我決定去那裏打拚。
    在對若思的最後一通電話裏，我說了我的想法，她卻在沉默了好久之後用幾乎是一種冰冷的聲音對我說：“如果你愛我，就別走。我是不會離開這個城市的……”
    “是你變了
    是你變了
    燈光熄滅了
    音樂靜止了
    滴下的眼淚已停不住了
    天下起雨了
    人是不快樂
    我的心真的受傷了……”
    音樂的結束，也把我拉回了現實。再抬眼的時候，窗外的雨也小了很多，是時候離開了。喝了最後一口咖啡，我去結賬。
    這時候，門開了。四、五個女生就這麼嘰嘰喳喳的闖了進來。像是早就製定好了目標似的，她們衝更裏邊的一張桌邊湧去，都沒有看別的方向一眼。令我沒想到的是，也是我沒有注意到的是，有一個身穿水藍色裙子的女孩，就坐在那，衝著進來的幾個女孩招手。雖然隔了那麼久，雖然有很多的變動，我卻仍是一眼就看的出，是她……
    她還是她，在這陰雨天裏穿了一身水藍色的裙子，一頭飄逸的長發，被雨水少少的打濕，乖巧的垂落。從前的稚嫩已經完全消失，停留在我眼中的，是一張出落如花的容顏。不知道是我的心理作用，還是她變了很多，我覺得她的眼，比起瀝瀝小雨，更濃重了些……
    燈光沒有靜止，聲音沒有靜止，天還是那片天，世界也還是這個世界。人，還是從前的人……或許，已不是從前的人……
    變的，是誰？
    看著她夾雜在幾個女孩中間，用著淡雅平靜的笑容品嚐著那杯黑咖啡的時候，我的心，竟有種說不出的苦澀。
    我想，現在，她應該已經有了個很好的男人，伴在她身邊了吧。因為她已經是如此的出色。
    我不禁搖頭苦笑，笑自己竟也會想這麼多餘的事情。
    這一切，明明已經就和我無關了不是麼……
    我用最輕的動作，大步的離開。
    出了咖啡廳，冰冷的雨水撲麵而來，從前的很多時候，我都不知道原來杭州的雨，也會如此的冷，一瞬間就模糊了眼前的路。我沿著來時的路快步前行，生怕身後那種熟悉的氣息引領我回頭……
    她說，我是她的初戀……
    她說，我們的第一麵，就是在這家咖啡廳裏……
    她說，第二次見麵的時候，就已經知道我們將緣定一生……
    她說，她會一輩子愛我，我也隻能一輩子愛她……
    一輩子，真的是好長，我不禁懷念。
    一輩子……或許隻是那時年少，或許那時把一切想了太過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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