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我的二十歲生日，也是我和李逸南談了三年戀愛的紀念日。
    嗬嗬，和李逸南從高一就開始我們的愛情馬拉鬆，到現在的大學同居，已經走過三個年頭。對於我們的愛情，我堅信能夠開花結果，隻是我忽視了男人在花園逡巡的時候，不可能隻為一朵玫瑰而忽視其他的月季薔薇，從而當背叛來臨的時候，女人總是手足無措，而男人似乎總覺著那是理所當然。
    “今天是我生日。”沒有感情的一句話不知如何從嘴裏蹦出，就像平常在問“你吃了嗎”一樣無需注入太多情感。
    看著李逸南有些錯愕的表情，閉眼回神，轉身返回客廳，將小小的生日蛋糕放在廚房裏，拿起圍裙開始忙碌，妄圖用忙碌來否認剛推門進來所看到的一切。
    “溪，今天是你生日，請你原諒我……”逸南奔進廚房，緩聲開口，表情是那麼的虔誠，語氣是那麼的懊悔。如果他懷裏沒有摟著一個小小可人兒的話，我或許會接受他的誠意。隻是這樣的誠意，對我這小心之人來說，是接受不起的珍貴。
    “今天是我生日，所以回來早了些，抱歉。”默然開口，有那麼一瞬間的失神。想想，這原本應該是快樂的一天，不曾想結果會是這樣，或許結果本來就是這樣，隻是自己不願意相信罷了。大學以來給過他那麼多次機會，他為什麼就是屢教不改、總是一犯再犯？為什麼呢？
    “溪……”
    “出去，大男人進什麼廚房。”看著李逸南迷蒙的俊臉，打掉他關懷的手，收回自己看不見卻猜得著的表情，收拾心中的失落，一把將他推出廚房，“乓”的一聲關上門。
    “看來沒有想象中那麼糟。”靠在門上，戳了戳眼睛，自言自語一番，拿起菜刀開始準備晚餐。
    兩個小時後，屋子裏隻剩下我和李逸南兩人、一桌菜，以及一屋的沉默。
    “祝你生日快樂，我們吃吧。”已經將自己收拾幹淨的李逸南微笑著舉起筷子給我夾了一片魚，強笑著打破這尷尬。
    “啪！”收回甩出去的巴掌，看著微紅的手，感覺微微疼，但心裏不再那麼壓抑。
    原來我可以動手打他。
    “今天是你生日。”李逸南承下那巴掌，臉頰順勢偏向一邊，久久才轉過頭來，壓抑著情緒，將那還在筷上的魚放到我碗裏。
    “謝謝你的禮物，很特別。”省了平日開動前的祈禱，帶著回謝“賀禮”後的空虛，木然地端起飯碗，開始今天的晚餐。
    “……”李逸南收回去的筷子在半空停滯，身體瞬間僵硬，片刻之後，將手上的筷子往桌上狠狠一放，退開凳子，離開了飯桌。未過半分，傳來一句“我出去走走”外加一聲“嘭”，原來存在於這間屋子裏的淡淡清香消失無影。
    “緣來緣回，好聚好散。”看著冷漠的門，心裏竟是從來沒有的輕鬆，然而這樣的輕鬆沒有持續太長，飯菜微涼，從來沒有的恐慌鋪天蓋地而來。“唰”地站起，人已走了很久。
    平平靜靜又是一個學年，和李逸南的同居還在繼續，每天準時上課，準時回家做飯，準時上床睡覺，隻是不再和他說話，而他也沒有主動親近。就這樣，一個屋子，兩個人的世界，生活在裏麵的隻是兩個每天抱在一起睡覺的人偶。
    太過於執著，過於倔強和冷淡，破碎的心無力粘合，隻好任風摧殘。當心還能察覺風的存在，感受著那灼人的痛，會哭，那麼，心還是活著的，雖然帶著一道深深的疤痕，但總有愈合的一天。
    “當心感受不到冷暖疼痛的時候，是不是就是心死的時候？”常常自問，卻得不到答案。
    然而，這樣的迷茫沒有持續太久，一紙診斷書——重度抑鬱症將這謎題打破，給了最確切的回複。
    終是放不下，終是放不開。但這是不是證明我的心還活著？至少它讓我找回一點知覺，一點心疼的感覺。隻是這樣的感覺太微弱，讓我找不到心生的氣息。
    “你明天再來吧，今天林小姐不在，發不了工資……”今天從醫院拿結果出來，直接去了兼職的公司，才覺著，領工資是件很難的事。
    “石溪，你最近狀態很不好，期中考試所有科目不及格，這對於你申請獎學金來說很危險……”剛下公交車就碰上從學校急匆匆出來的班導師，在路上聊了半會兒。
    “嗨，石溪！今天上午去哪了？想找你出去玩都找不到人，真是的！嗬嗬，下午我有約，就出去了哦。很久沒看到你和你家那位出來玩，打算什麼時候我們再來一次四人約會啊？真不知道你這人是怎麼搞的，最近老是怪怪的，和南南同誌吵架了？嗬，沒關係，‘打是情罵是愛，不吵不鬧才叫怪’！不過，也不能太過了。嗯，如果實在太過分就來找我，我幫你教訓他！如果覺著我不靠譜，我可以叫上我家那位來助陣哦！嗬，開心點，別總苦著個臉。我趕時間，先走了哈，記住，開心點才對得住自己！嗬嗬，拜拜！Taxi！”剛離開車站幾步就碰上來大學後認識的朋友小雲，她還是那樣嘰嘰喳喳，說起話來沒完沒了。
    別過小雲直接回了家，打開家門，把包往小客廳的桌上一放，進廚房倒了杯水回來，就看到李逸南拿著張紅色單子，而桌上散亂地擺著醫院開的藥。
    “怎麼回事？”六個月以來他第一次帶著感情問我，第一次露出擔憂。
    “別擔心。”喝了些水，輕輕伸手去拿診斷書，對他露出久違的笑容。
    “就這樣輕描淡寫？這是什麼？這是病！”李逸南氣憤非常，扯過診斷書對著我狂吼。
    “既然是病，就有好的一天，不用擔心。”依然微笑，看著他著急的神情，心裏有些安慰。
    “不用擔心？這是病，因我而起的病！你叫我怎能不擔心！為什……”看著那一張一合的唇，有著說不出的誘惑。帶著七分戲虐，兩分調皮，一分留戀，輕酌了他一口。他終於住口。
    “我們和好吧！”他突然抓住我的雙肩，眼中裝滿期待。
    “……”仍然隻是對著他微笑，笑彎了嘴角，笑彎了眉毛，笑彎了那眼神中的傷感驕傲。
    “乓！”水杯落地，玻璃碎了一地，水卻隻灑了窄窄的一方。
    今天下午，我們得到了對方渴盼已久的寬恕，得到了禁忌很久的釋放。
    看著李逸南柔和的睡容，輕輕撫過那因情色而變得模糊的五官，在他唇上印上一吻，赤身躲進浴室，讓眼淚在花灑裏放縱。
    “小溪？最近還好嗎？媽媽很高興你能打電話來。身體還好吧？生活費夠用不？沒有什麼煩心事兒吧？一切都好就好，隻要你好好的媽媽就會好好的，你就安心學習，不用擔心我，媽這挺好的，你李叔叔……”媽媽的聲音總是那麼溫柔，讓人不忍拒絕。
    “啪！嘟嘟嘟……”看著被我無情掛斷的電話，想想，今天是我第一次主動打電話回家，隻是我依然無法忍受她在我麵前提一個陌生男人。
    “你的病情不算差，隻要好好治療，放鬆心情，經常和朋友出去散散心，配合藥物，很快就會好。我給你開了些藥，這百憂解每天一次，一次一片，安眠藥一天兩次，每次六分之一片……”
    穿著浴袍坐在客廳裏，手上捧著一把百憂解和安眠藥，回眼看看虛掩的臥室門，還是按了醫生的要求“配合藥物治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