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來 第四章(下) 界牆裏有隻巨大的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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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兒看到他了。他躲在離玉兒很近的一群手卒役者中,身邊的低等亡靈亂而有序的環護著他。玉兒再一次小心的收斂起身上的肆行魔法氣息,小心的伏在地上,以貓的出色輕巧接近著他,一百步,五十步,玉兒麵對著他的餓側麵,已經能夠看清他黑色人類咒契師鬥篷下麵的幹癟的臉。看來他生前的職業也是一名人類咒契師。
玉兒在一堆亂石之後小心的隱住身形,湧右前爪握住脖子上鈴鐺的鈴身,左前爪捏住鈴舌,一串古肆行魔法生物語自她的吼喉間咕噥咕噥湧出。玉兒背上的雪白柔軟的毛隨著她的咒語根根豎起,一刹那間,龐大的肆行魔法力量自她雪白的毛發尖端溢出,全部聚在鈴鐺周圍。玉兒鬆開左爪,右爪輕晃鈴身,咒語的最後一個音節尾聲中鈴聲響起,清脆悅耳的鈴聲力量如一條細線般射出,一絲絲的飛快抽走如線團一樣的濃厚的聚在鈴鐺周圍的肆行魔法力量。
遠處那名對玉兒的動作一無所知,正指揮著手卒役者進攻的高等亡靈隻覺得身上一緊,還沒等他反應過來做出調整動作,他的身體已經騰空而起,玉兒撥弄著鈴鐺,歡快的笑聲在鈴聲中響起,她指引著看不見的鈴聲之線將高等亡靈高高拋向不遠處的界牆,同時用古肆行魔法生物語向界牆方向大喊:“阿斯麥,給你一個亡靈,嚐嚐他身上有沒有蜂蜜味兒!”
被束縛住的高等亡靈在空中極力掙紮,卻怎麼也擺脫不了緊緊縛住自己的東西。幾千年前就威名赫赫的逐靈者的收束之音不知道曾消散了多少個高等亡靈的靈魂識印,被這串鈴音縛住,極少有亡靈能夠掙脫。在倒黴的這名高等亡靈的徒勞掙紮中他的身體狠狠的撞到了界牆之上,他的身體接觸的牆體四周的原本黯淡流轉緩慢的咒契陣列驀地瘋狂起來,飛速的湧向他的身體,一陣陣白色的霧氣升起,他的身體被瘋狂的咒印一點點的融化,而他自身上也同時浮起一個又一個的咒契陣列,試圖修複高等亡靈被損壞的軀體。他痛苦的張開嘴,卻沒有一絲聲音發出。
高等亡靈在掙紮中突然自鬥篷裏拿出七隻鈴鐺,七鈴一個比一個小。他顫抖著雙手解開最大那隻鈴鐺的鈴舌。“不好!他要用放逐者阿斯塔睿爾逃跑!”玉兒心中一緊,收束之音此時已經來不及再次使用,隻要他搖響這隻哀慟之鈴,所有聽者都會墜入冥界極深極遠處,就連操鈴者也不例外,而這些是這個鈴鐺在奧古拉斯帝國境內被搖響的結果,這隻損人不利己的鈴鐺就連亡靈也從不輕用。在人類咒契師那裏更是禁鈴。
在奧古拉斯帝國境內,蓬勃的生命之力會大幅削減掉放逐者的力量,但這裏是奧古拉斯帝國已經棄了幾千年的奧古拉斯帝國棄地,冥世的力量在這片土地上日夜浸淫,使得這裏幾乎已經是半個冥界。放逐者的力量在這裏會更加強大和難以抵擋。人類和肆行魔法生物等生者若是被這隻哀慟之鈴放逐到冥界深處,那將是有死無生的結果。而對於亡靈來說,就會徹底歸於第九道門之後,永滅此世印記。
玉兒看著高等亡靈已經鬆開了握住鈴舌的手,絕望得幾乎要閉上雙眼,她拚命聚集起全身的肆行魔法力量,脖子上係著的那隻鈴鐺瞬間變大脫落,玉兒現出自己的本體:一團巨大的霧狀物體。激蕩的肆行魔法力量將玉兒身周的空氣徹底攪亂,狂亂的充滿了肆行魔法力量的風將離玉兒近的手卒和役者卷起來拋在空中硬生生撕碎。
易展白他們也看到了那名高等亡靈的動作。他和艾娜的手幾乎同時取出了醒靈者墨思銳爾,這隻聲音刺耳、蠻橫霸道的鈴鐺也是一隻所有咒契師都不能輕用的禁鈴。醒靈者音色如鋸,一旦搖響,執鈴者將深陷冥界,而聽者將重返人間。
小黑則迅速收攏六個組件,其中一個組件從口中吐出一隻戒指,戒指迅速變大,將所有的人都環護在圈內,戒指變大過程中接觸到的亡靈都在一瞬間碎裂消散,歸於無形,連殘肢都沒有留下。小黑的六個組件由於沒有戒指的禁錮,都恢複了本體,和玉兒一樣,小黑的本體是六團巨大霧狀物體。那十二名士兵都茫然的看著這一切,他們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小黑眼睜睜看著高等亡靈的放逐者阿斯塔睿爾的鈴舌就要撞上鈴身,一隻巨大的咒印組成的大爪子卻突然伸過來,溫柔的捏碎了即將叩響的放逐者。阿斯麥巨大醜陋的臉隨即出現在高等亡靈身邊,他對著眾人齜牙憨憨一笑,另一隻同樣巨大的爪子也伸出來握住高等亡靈的身體,高等亡靈的已經被界牆融化了一半的身體在他的大爪子間悄無聲息的碎裂,消失。
所有的低等亡靈在這一瞬間全部僵住,正在向小黑那隻巨大的戒指衝擊的手卒和役者依舊保持著奔跑的姿勢,主人的精神威壓一瞬間消失讓他們一時茫然無措。片刻後一直被高等亡靈壓製著的他們對四周的龐大肆行魔法力量的本能懼怕讓他們四散奔逃。
易展白飛快的將醒靈者墨思銳爾放回,取出禁錮者撒拉奈斯,向身邊的艾娜說道:“艾娜,快用嵐納,盡量多的安眠這些低等亡靈,你去那邊,我在這邊禁錮一些亡靈,會有用的。”
禁錮者撒拉奈斯在七隻鈴中最為深沉低回,它為亡靈約法三章,讓其按照執鈴者的意誌行事。安眠者嵐納是七隻鈴中最小的一個,它的音色甜美,鈴聲過處,萬物齊喑,亡靈聽到後會被送往第九道門之後,永世安眠,回歸亡靈的本來道路。
亡靈們在易展白搖響的禁錮者的鈴聲中停止逃跑,安靜的站住,等待執鈴者的下一個指令。而艾娜手中的安眠者甜美的聲音過處,正四散奔逃的亡靈們身上便騰起他們生前的身影,身軀上被高等亡靈強行烙印的咒印陣列同時燃起銀灰色的火焰,那些嫋嫋飄出的身影麵色安詳的閉上雙眼,以熟睡的姿態慢慢消失,離開這個他們早該離開的世界。
已經恢複貓形態的玉兒向大熊阿斯麥跑過去,在他的大爪子上取下那串高等亡靈留下的隻剩了六隻鈴鐺的組鈴,阿斯麥咧著大嘴一笑,消失在深黑色的界牆裏麵。
玉兒叼起鈴鐺向易展白他們跑去。易展白和艾娜也陸續完成了他們的事情。四周來得及收伏和安眠的亡靈都已經得到安置。已經恢複成格羅草原牧羊犬形態的小黑看著易展白將那些低等亡靈收進撒拉奈斯中,不屑的撇撇嘴,說道:“就這些蠢貨,能有什麼用。”易展白橫了他一眼,伸腳踢開小黑的一個擋路的組件,道:“他們身上有亡靈的味道,你的身上都是契爾狼肉的味道。”
小黑哼哼唧唧的說不出話了。
玉兒跳上易展白的肩頭,將那串鈴鐺送到易展白的麵前。易展白接過,手指輕撫過每隻鈴的鈴身,久久不語。
眾人看著易展白麵上的神色變幻,易展白顯然已經沉浸在往事之中,他的麵色時而歡喜時而悲傷,良久,才漸漸平靜下來,化做平日的安靜淡然。小黑的一個組件立起身來在鈴鐺上嗅了嗅,隨即將六個組件聚攏在易展白的身旁,也一反常態的安靜站著,一言不發。
易展白收起鈴鐺,沿著界牆延伸的區域,帶頭向西方走去。
奧古拉斯帝國棄地的天空和冥界的天空是一樣的鴿灰色,但這裏的天空卻比冥界的天空稍顯明亮,畢竟這裏也是現世。易展白他們所在的位置已經地近南狂暴之海,這片原本屬於奧古拉斯帝國的海域自從數千年之前第一次界牆之戰之後就遠離了奧古拉斯帝國的視線,隨奧古拉斯帝國棄地一起被亡靈侵蝕,被現世遺忘。
有風微微的吹來,風中攙雜著海水的獨特的腥氣,當然還有奧古拉斯帝國的風中所沒有的禁忌魔法氣息。
天空被死氣沉沉的鴿灰色濃重籠罩。這裏是奧古拉斯帝國棄地。
這片土地上沒有陽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