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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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枝上柳綿吹又少,
竟不識相思意,
獨上雲霄,
化作雨萬點千滴。
滴滴惹愁腸。
弱柳依稀微拂風,
言笑晏晏如夢縈。
如今隻餘百結愁,
日複複夕冷清瘦。
玉夫人出生在三月,正是煙柳滿皇都的時候,閨名就叫做玉弗柳。她原是京城名妓,豔名遠播,坊中人讚道:“玉人生香,顧盼拂柳”。後來因緣巧合,她與江丞相結識,也不知應該說是美人妙目識英雄,還是說英雄慧眼得佳人,從此她便跳脫風塵,坊間少了豔絕的玉人拂柳,令不少風流子弟惋惜唏噓。
玉夫人生辰之際,照樣是柳絮紛飛,美不勝收。
今年也是。
府中沒有正妻,妻妾之中便以玉夫人為尊,所以她的生辰十分的重要。相府裏早已是長的張燈結彩,一派喜氣洋洋。朝中官員也樂得有機會向江丞相獻殷勤,早三日,相府外的禮單唱名聲就不曾停止了。
到了生辰這天,府中上下更是熱鬧非凡。
玉妙顏一早就到了漱心院。
剛進門就看見玉夫人的侍婢雪依嫋嫋婷婷的出來,見了她笑著迎上來。
“顏主子真是有心,這麼早便來了!”
“嗯,雪依姐姐這兩天必是很辛苦的吧!夫人可起了?”
“相爺說今天一定勞神,吩咐不許叫夫人,讓多躺會兒養神。所以剛起正在梳妝。”
妙顏輕輕點頭,繞過前廳往主臥去了。
一個小丫鬟見她來了,忙打起簾子,此時暮春,談不上寒冷,卻有種輕薄的涼意,這樣厚厚的簾子可以很好的抵擋寒氣。
玉夫人靜靜的坐在鏡前,望著鏡中絕色的影像,紫衣素顏,展露著不同往日的魔魅風情。隻是臉上淡淡的,不見得特別歡喜。
妙顏走過去端端正正的跪下。
“顏兒給夫人請安,願夫人無憂無懼,芳華永駐。”略帶童稚的軟嫩嗓音,堅定清晰的說著祝詞。
玉夫人猛地回頭,看著跪在地上的玉妙顏,不禁一怔。一個恍惚之後回神叫她起來,嘴角彎起一個笑紋,淡淡的仿佛沒有。
“顏兒真是有心了,就是這祝詞也新巧得很。知道什麼福啊壽的我早聽厭了!這無憂無懼倒是甚合我意!”玉夫人回頭又望望鏡中人兒,麵色有些黯淡,喃喃道:“可這芳華永駐就難了……年華慢慢逝去便再也不一樣了”
玉妙顏見她神思淒楚,知道她是為年紀漸長而傷懷,一時不知如何勸解,明明夫人還是那麼美貌無雙,歲月對她頗為眷顧,臉上未見半點風霜,為什麼夫人還是這般傷情?可是見夫人不開心,顏兒心中也不甚開懷,一時傷感撲到夫人懷中,直嚷著:“夫人永遠這麼美呢,永遠也不變,是顏兒見過最美的人,誰也比不上。”
玉夫人被她一撞,晃了幾晃,忙摟緊她,穩住身形。見她孩子氣的在自己懷中扭動嚷嚷,心中傷感淡去很多,輕撫她的頭發,正要說話。聽見外麵有腳步聲,小丫鬟向江丞相問安的聲音,不覺眼中露出既甜蜜又帶著痛苦的神色,竟也不起身迎接他,默默低頭不語。
江丞相緩步走了進來。
他年紀不小了,但是身材頎長,虎目炯炯,一張臉孔望去甚是威嚴。他是武將出身,至今還長在外征戰,眉宇之間更顯得英氣勃勃。
見玉夫人徑自低著頭,不似往日溫柔相迎,巧言談笑,更似有傷懷之意。江丞相微蹙起眉,快步上前,本想伸手扶她,有礙於玉妙顏在場,硬生生收手,溫言說:“顏兒,天皓在前廳招待懷因寺的澄遠大師,你跟去瞧瞧。”
玉妙顏知道丞相必是有話和夫人說,乖巧的道了聲告退便往前廳去了。
玉夫人本已是傾國佳人,此時別別扭扭,嬌態連連,雖素顏,但是兩腮因又羞又氣染上一層紅暈,更顯得明麗美豔。
江丞相一把攬過玉夫人,見她眼睛有點紅了,歎了口氣,無奈的說:“你這是怎麼了?一大清早又是你的生辰,這樣的日子,落淚多不喜慶!”
玉夫人聽了,不禁委屈起來,兩顆珠淚在美目中滾動,似落未落。
看的江丞相心疼不已,把她像孩子一樣抱在懷中輕晃,嘴裏輕聲念著:“柳兒,柳兒,你呀!”
玉夫人隻將頭埋在他胸口,不肯言語,半晌才模模糊糊發出聲音:“什麼生辰?有什麼意思?不過是又老去一年罷了!你很欣喜麼?”說完輕輕捶著他的肩膀。
撒嬌的語氣,孩子氣的動作惹得江丞相一陣悶笑。
玉夫人靜靜的感受他胸腔的震動,一顆活力十足的心髒大力的跳動。
“人家說英雄不遇,美人遲暮。以前我們是美人配英雄,現在你這英雄仕途看好,一日強過一日,而我這昔日美人卻慢慢老了……”她的聲音低沉下去,淡淡的哀愁在空氣中漫開。
江丞相聞言,抬起她的下巴,盯著她的眼睛正色說:“柳兒,你怎麼從來都不懂呢?”
玉夫人看著他認真的眼眸,心中慌亂,一陣失神,忽然猛烈的搖著臻首,“不懂不懂,也不要懂!你又要說我是賢內助的話,我不愛聽。”
江丞相握著她的雙手,製止她傻氣的動作。重又看著她的眼睛。
“不懂麼?那我就和你說明白。”他清清嗓子,個性的臉上難得染上一絲羞赧,“我對你,從來都是在玉人樓外等待你的江孟君。”
他一字一句的緩緩說出,輕輕摩挲著玉夫人的額頭的一處。那裏是一道粉色的細長的疤,看得出年代已經很久了,但是深長的痕跡還是可以想象出當初必是傷的極重。
“這裏雖助我得到你,可是總讓我從夢中驚醒!這樣你還不懂?”
當年玉弗柳是京城中炙手可熱的名妓,不僅姿容絕豔,更兼才情無雙,詩文琴棋樣樣精通,更有可以兩手同時寫字,字不相同的絕技。多少名流貴胄爭相結納,踏破玉人樓的門檻奉上千金隻為見她一麵,怎奈玉卿性子乖張,挑三揀四,常常惹嬤嬤又氣又恨,她雖身在風塵,卻不然半點俗氣,一身高潔。後來偶爾結識江孟君,他本是一介白丁,可是玉弗柳就是鐵了心要跟從,更是一頭撞在石桌上,不惜破相喪命,老鴇見她去意堅定,料定以她的氣性,就算留下也撈不到好處,索性任她自己贖身離開。才有了江玉二人以後的種種。
這段往事,江孟君很少提,雖然玉夫人見他有時會摸著自己的額頭發愣,知道他必是想起往事,可他向來不是多話的人,親密如玉夫人也不曾聽過他如此坦白。
乍聞情郎傾吐心聲,玉夫人仰頭看他,美目含情,臉頰上還掛著一滴淚珠,無限風情,讓江孟君不禁低頭輕吻上去。
“現在說吧,為什麼鬧脾氣了。”
玉夫人猛然想起早上的事,不禁羞紅了臉,不肯開口。半晌才說:“既如此,你昨夜怎會宿在別處?而且,而且…。。”她低著頭不肯說下去。江孟君聞言挑挑眉,“嗯?然後呢?”
“而且,聽說上官將軍遠征雲南才回來,連夜送了個蠻女給你。我…。。”玉夫人偷偷抬頭看見江孟君嘴角似笑非笑的樣子,不禁大嗔,掄起粉拳便向他胸前招呼。
“你鬧我,你鬧我…”
“嗬嗬嗬,你呀!”江孟君攬住她,輕吻她的發際。低聲說:“那是上官煉惹得麻煩,寄存在我這裏的。沒想到倒讓我後院失火了!這帳可得跟他好好算算了!”
說完又是一陣大笑,玉夫人知道自己白吃了場醋,更羞怯不,。嬌憐的模樣更顯露傾城顏色。
“好了,雨過天晴,你快快梳妝吧!”
江孟君喚進雪依讓她為玉弗柳理容。
一場甜蜜的吵鬧才算落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