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Chapter 6 猜心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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裹著火狐皮裘的雪落,像一團燃燒的火焰,她的出現,打破了兩個男子之間令人窒息的對話,她的出現,滿亭的空色,在一瞬間明媚起來。
“鳳鳳,殤殤?”笑靨如花的女子,錦衣華服,神采奕奕,就是漫天的雪色也無法掩蓋她的活力。
“漂亮娃娃。”鳳歌微微點頭,算是問候,淡淡的,似乎他對人都是如此。
雪落知道他的脾性也不加計較,她就喜歡鳳歌這樣,沒有為什麼。
“雪兒,你來找誰?”天殤眼眸裏的煙霧好象散開了一些,對雪落,他的防備力很低。
雪落走近,看著石桌上簡單的擺設,棋盤,茶杯,兩個縱橫天下的男子,就依靠如此簡單的東西打發光陰?雪落愕然,他們的和平共處大大超出她的預計。
“找你。”雖然是和天殤說話,她明亮的大眼睛還是瞟了一下在淡淡地飲著茶的鳳歌。
“你要找竹鼠獸?它在墨竹林沉睡,我帶你去。”天殤被囚禁在鳳凰山莊後一直居住在鳳堂的墨竹林,一處很清幽的院落。
“糟了,趕緊去,要是被千凰逮到了,非剝了它的鼠皮,燉成骨頭湯喝了不可。”她拉了天殤的手,他的手不冰,卻很涼,奇異的感覺。
其實竹鼠獸落在雪落手上,也是鼠目全非。
長亭,在一片喧囂聲過後又歸於寧靜,比先前的更寧靜,鳳歌看著匆匆離去的兩人,沉默。
如果沒有喧囂聲,誰也不會覺得寧靜有什麼不好,就如沒有得到過也不會在乎失去的可怕一樣。
不動聲色的鳳一公子,負手望著一天的蒼茫雪色,凝神思索。他是很冷靜的人,靜如止水,所以他運籌帷幄,決勝千裏,可是,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有誰往他的靜水裏,俏皮地投下一枚小小的石子,至此。漣漪圈圈,平靜難再。
“我不喜歡承諾”……
“你不相信愛?”……
“愛比死更冷。”……
剛才的一番對話還在耳邊,他不相信愛嗎?不,不是。他是愛不起,愛會犧牲,會有人哭,有人傷,有人痛,有人生不如死……
她是風華絕代的女子,喜歡錦衣麗服,古靈精怪,聰明慧黠,據說也精通琴棋書畫,她是懂得如何打發寂寞的人,她也會關心人,不希望看到別人不快樂,她需要有人陪伴她玩樂,希望天下太平,每個人都開開心心,幸福地生活著。
他是懂她的,也懂她賴在鳳凰山莊不走,放棄大好河山,因為她找到了他,她要和他在一起,很簡單的希望每天都可以看得到他。
他怎麼會看不明白,他是鳳歌,天下第一公子,任何風吹草動他都了然於心。
剪不斷,理還亂,感情,並不是刀鋒劍芒可以輕易地劃清界限的事。不得不承認,冷靜理智的鳳一公子,逐漸地被感情所擾。
這也許是天殤想要的結果,在無極門沒有完全攻破之前,天殤對天下人的威脅還是存在的,他還在虎視耽耽,他要所有人陪他一起痛苦,一起下地獄。
可怕的男人!他從沒有認為將天殤禁錮在鳳凰山莊,無極門的銳氣就會消減,事實上證明,鳳凰山莊周圍,近幾日可疑的人越來越多,將天殤禁錮在鳳凰山莊,他隻為安定天下人的心,讓人相信正義是可以戰勝邪惡,光明是可以掩蓋黑暗的。
墨竹林。日近黃昏,黑夜就要降臨,尤其在冬季,夜的時間總是特別的長。
“七堇……七堇!”精雕細琢的女孩,裘衣火紅,臘臘地飛揚在沉鬱的天空下,抖落串串歡笑,一人一獸,追逐嬉戲。
至從雪落偶然發現天殤豢養的竹鼠獸,竹鼠獸七堇就過上了“非鼠”的生活,大冬天,當所有的獸都還在冬眠的時候,因為她的玩興大起,它不得不離開溫暖的窩,被強迫出來熱身運動。
七堇用濕漉漉的鼠目哀怨地看了一眼對它向來寵愛的主人,不滿地發現,原本屬於它的位置已經被眼前的女孩占據,他的眼裏隻有她。
她的一個舉動,一聲驚呼,一個微笑,他都珍藏。他如煙如霧彌漫的眼裏,隱隱地現出他的渴望。
“殤殤,不一起玩?”他遠遠地站著,沉默地分享她的歡笑,女子的笑他並不希奇,可是他從未見過如此潔淨發自內心純純的笑,不染塵埃,冰清玉潔。
“雪兒,你不怕我?”他問的有些窘迫。以往盛氣淩人的他,此刻卻有些羞澀。
竹鼠獸一個重心不穩,從墨竹上跌落下來,四腳朝天,它估計被主人的態度嚇的不輕。
“怕。”她很直截的回答,“可我知道,你不會傷害我。”
“我是壞人。”隔了許久,他又補充了一句:“活該下地獄的壞人。”
“是麼?殤殤,你隻不過是一個太在乎自己過去的人。”
沉重的一擊,雪落沒有惡意,她的話卻直指他重重包裹的心,陰暗的角落,無人問津,雪落的話就這樣輕易地抵達。
“雪兒,你沒有在乎過自己的過去嗎?”他反問了一句。笑靨如花的她,有時候不過是她的假麵,透過麵具,是不是可以看到她微笑著哭泣?
雪落拎起四腳朝天,頗受打擊的竹鼠獸,輕輕地摩挲著它的關節,這對七堇來說是難得的享受,因為雪落的動作很輕柔,像一片漂浮的雲,此刻,她的眼神也如浮雲,輕輕的,飄飄的,無法捕捉情緒。
“不知道,我忘了。”錦繡的容顏,清淡的口氣,一點兒也不像飛揚的慕容雪落。
“雪兒,你是今世的雪,找不到前世的蓮。因為那個人忘記了,你覺得能夠忘記也是一件幸福的事,於是你學會成全。”
天殤從來沒有說過這麼多的話,“既然放棄了,你就應該離開,跟我回錦宮,我需要你。”
他握起她的手,發現她的體溫跟他一樣,不冰,卻很涼,是心傷的氣息……
雪落閉上眼睛,咬了咬嘴唇,倔強地搖了搖頭,隨後,她掙開大大的眼睛,昂起頭,空洞地看著冬季慘淡的天空。
雪落,哭了……她驕傲得連同哭也無聲無息。
天殤居然走過去,緊緊地將雪落連同那一身雍容的火狐裘衣擁入自己的懷裏,遊戲生死的天殤,最承受不住的是雪落的眼淚。
他緩緩地俯下身,輕吻她跌落淚珠的眼角。她掙紮地推開他,動作有些幼稚又有點笨拙,她不要接受他的憐憫,慕容雪落不需要憐憫。
“我不會再哭了!這是我最後的一滴眼淚……殤殤,你很容易讓人脆弱。”
“哼,是嗎?”他妖嬈地笑笑,她的拒絕是因為他不配,他不配擁她吻他,她還是身陷在自己的迷夢裏。並不要救贖,亦或是救贖她的也不會是他,他是魔,隻會將她生生拖入地獄。
雪落默然。她不是一邊流淚一邊學會堅強的人,很多時候堅強隻是她的偽裝,她要有人愛惜,要有人嗬護她,寵愛她。而她等待的那個人,偏偏做不到。
流光易逝,風華難繼,一生一世,不過華宴一場。她跋涉千年,真的能夠瀟灑地說聲再見?為千年來積累的感情輕易地道別?
一段屬於兩個人的回憶,就因為一個人忘記了,另一人就應該學會放棄?學會成全?她甘心嗎?
“是的,因為我是神仙。雖然沒有殤殤長得好看,可是神仙都很堅強。”她胡亂的說一通,順帶附上她的招牌笑容。
“騙人!雪兒,你要知道,我是天殤,不是鳳歌。”鳳歌有鳳歌的謀略,天殤有天殤的手段。
“殤殤,不必為我停留,你……對我很好,好到我都覺得自己很殘酷。”
無極門的勢力龐大,無極門主更是接近魔的人,要不是為了慕容雪落,鳳凰山莊要生擒天殤,簡直是白日做夢。
天殤嘴角一揚,充滿魔力的妖異指尖折下一片墨竹葉,他的眼神一凜,漫天零零散散而下的雪,在他疾如閃電迅如鬼魅的出手過後,紛散的雪就生生的被滯留在半空中。
可怕的男人!可怕的力量!
“夜深了,雪兒,你走!”夜是屬於他的,黑暗是屬於他的,他不要挽留任何人。
雪落輕鬆起撣撣衣服上的雪,竹鼠獸在她溫暖的懷抱裏熟睡,她小心翼翼地將它交給天殤,不介意他的態度生冷,陰晴不定。
走出墨竹林,她又是活蹦亂跳囂張跋扈的慕容雪落……
“她的懷抱很溫暖吧?”有個聲音低低啞啞地問。“七堇,你很幸福。”妖異的指間來回的在小獸光滑的皮毛上摩挲。
夜色正濃,墨竹葉在寒風中簌簌作響,雪,沒有人力阻止,開始灑落。
風雪中,掩埋多少故事,又有多少故事真正能夠成為傳說……
屋內,一燈如豆,微弱的光線,他眼中的暗色更深更沉。他注定背負黑暗沉淪……刺骨冰寒……絕望撲麵而來……此刻他最迫切的是血的溫暖和血腥味的迷離。
夜近三更,鳳堂的鳳一公子還在翻閱文書,靜謐的夜裏,隻有房內的炭火燃燒時偶爾噼啪一聲打破本應該有的安靜,窗外的雪色晶瑩,在萬物凋零的季節裏,雪色格外的顯眼。
墨發,素衣,纖細如芝如蘭的手,淡淡的清香,點塵不驚,冷靜從容。
鳳鳳,你也是一個讓人敬畏的人呢!你不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