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中興明君  第2節 拿了我的給我還回來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81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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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前一章所述,宣帝繼位後,先立皇後,然後論功行賞。封賞了霍光、張安世、杜延年等人。
    其中丙吉由於上書推薦,被封為關內侯(位於徹(列)侯之下。有其號,無國邑。)。這是封侯裏麵檔次較低的。
    現在可以繼續關於丙吉是不是奇貨可居的話題了。
    以丙吉對漢宣帝的大恩德,僅僅封個關內侯,漢宣帝也有點太吝嗇了吧?
    別急,這件事情不能怪宣帝。因為直到此時,宣帝還不知道丙吉在自己年少時對自己的恩德。
    原因在於“吉為人深厚,不伐善。”,就是說丙吉為人很厚道,對於自己對宣帝的大恩閉口不談。
    宣帝繼位後做的另一件事就是給自己的祖父和父親平反昭雪。為戾太子夫婦、史皇孫夫婦遷地重葬,設立陵園。
    宣帝繼位以後,一直到地節二年霍光去世。不諱言地說,他隻是一個傀儡皇帝。
    宣帝本始三年(前71年),在史書上基本上隻記載有上任時間和去世時間的老丞相蔡義去世。時任長信少府韋賢繼任丞相(也沒有什麼戲份),同時將大司農魏相(位列麒麟閣的功臣,宣帝朝重臣,大家留個意)升遷為禦史大夫。
    另外就是那個不安生的廣陵王劉胥。這個主看到劉賀被廢的時候本來滿心歡喜準備收拾鋪蓋去長安了,可是後來看到劉病己被立為帝。
    這哥們就納悶了:“怎麼又立了皇曾孫呢?啥時候能輪到我啊?”
    於是讓女巫李女須繼續禱告,不對,應該是詛咒大業。
    要說還真有人看好劉胥。楚王劉延壽認為,廣陵王劉胥是武帝之子,一旦天下有變,必然榮登大寶。
    於是頻繁向廣陵王暗送秋波。劉延壽讓自己丈母娘的弟弟(又汗,這個應該怎麼稱呼?)趙何齊娶了廣陵王的女兒為妻,然後派趙何齊送信給廣陵王說:“您要對天下局勢保持警惕,有機會的時候千萬不落在人家後麵!”。這股熱情勁,讓人懷疑想要當皇帝到底是劉胥還是劉延壽他自己。
    結果沒想到用人不慎,劉延壽的信使趙何齊的父親(就是他丈母娘的爹)趙長年上書朝廷,把這兩個不法分子給告了。
    漢宣帝命有關部門審訊調查,劉延壽供認服罪後自殺,劉胥則免予追究,還賜了大批黃金和各種器物。
    這個過程是不是有點熟?不錯,和燕刺王劉旦的經曆如出一轍。
    但是和劉旦一樣,大難不死的劉胥還是沒有死心。宣帝繼位以後,他的詛咒大業停了一段,然後就又開始了。
    然而這種事情終究不會有什麼作用,至多是給舉報人一個加官進爵的機會而已。
    劉胥在宣帝五鳳三年(前55年)終於因為詛咒皇帝被人家給告發了。宣帝下令徹查。
    劉胥這才慌了神,把女巫李女須等二十幾個相關人員全都毒死,妄想殺人滅口。可是廷尉和大鴻臚的那群人也不是那麼好糊弄的,他們最終查實了劉胥祝詛的事情,建議宣帝誅殺劉胥。
    事已至此,宣帝自然也不會再袒護他。不過劉胥到底是封王,宣帝還是給了他自行了斷的機會。
    劉胥自殺。武帝的最後一個兒子宣布報銷。
    插曲結束。回到正文。
    到地節二年春,霍光去世。宣帝在繼位六年之後,終於開始親政。
    宣帝對於形勢看得很清楚,雖然霍光去世了,但是霍家的勢力依然強大。當務之急是向霍氏集團以及其他大臣表示善意的時候。
    當時已經升遷為禦史大夫的魏相是個明白人,上密奏給宣帝說:“大將軍霍光剛剛去世。應該對其他的有功重臣表示尊崇,以安撫天下。大將軍的位置不能久懸,否則容易引起朝中的大臣爭權。臣認為應當任命車騎將軍張安世為大將軍,免去其光祿勳事務;封其子張延壽為光祿勳。”
    這封奏折和宣帝的想法不謀而合。宣帝對於魏相也是另眼相加。
    看看魏相這幾年坐直升機式的升遷,就知道這不是個等閑之輩。
    宣帝本始二年大司農田延年因為貪汙案自殺時,魏相由河南太守入征頂了田延年的缺任大司農;本始三年禦史大夫田廣明因為伐匈奴獲罪自殺以後魏相接班當了禦史大夫。升得也是快啊。
    在霍光去世後一個月,副手張安世扶正。
    宣帝詔令張安世為大司馬車騎將軍,領尚書事。
    俗話說,一碗水端平。宣帝不能不考慮到霍家的感受,於是又加封霍光的侄孫(霍去病的孫子)霍山為樂平侯,使以奉車都尉領尚書事。
    宣帝的本意應當是要安撫一下霍家,不過這一次顯然有點過。
    又是魏相看出苗頭不對,立刻通過宣帝的嶽父許廣漢又一次遞上密奏。
    魏相在這篇奏折中,憶往昔例舉了曆史上大姓專權的惡果;看今朝霍氏權柄之盛有過之而無不及;曉之以理曰長此以往霍氏驕奢放縱恐怕難以控製威脅漢家天下;動之以情說削奪霍氏權利也是對霍光負責,可以保全功臣的後世子孫。
    宣帝以前,漢朝的奏章製度是一式兩份,正本和副本。副本首先由尚書開啟進行檢視,如果尚書認為奏章不行,就可以不呈禦覽。換句話說,尚書可以決定一個的奏章能不能送到皇帝手中。
    魏相又通過昌平君許廣漢上書宣帝建議取消奏章副本製度以防止壅蔽聖聽。
    這兩封奏章看得宣帝是又驚又喜,驚得是自己對霍家的辦法確實有欠妥當,可能釀成大錯;喜得是魏相能夠及時指出現行製度以及皇帝策略的不當,是個忠臣更是個能臣。
    宣帝於是采納魏相的建議,並招魏相為給事中。
    從級別上看,給事中是個不入流的內廷官,相對於禦史大夫位列三公的榮耀似乎微不足道。
    然而事實並非如此。
    所謂給事中,侍從(皇帝)左右,官通(朝廷)內外,給事於(內廷)中,故稱“給事中”。
    在兩漢時期,給事中往往作為九卿以上的高官的加官。
    換句話說,當上了給事中,說明這個官員正式被皇帝所信任,納入皇帝的內廷權力核心中。
    當上給事中,說明魏相被正式納入宣帝的親信範疇。
    那麼霍家當時倒地驕奢放縱到什麼程度呢,容在下細細道來。
    還是霍光那個沒事瞎折騰型的老婆霍顯開始吧。
    霍光死了沒有多久,這個女人就私自把霍光生前自己劃定的墓地大規模擴建,氣勢規模直逼皇家園陵。
    伺候了死的,當然她也不回虧待了還活著的自己。她大規模興建府邸,把按照禦製規格製造人拉輦車(車內配置一流,上等錦帛做墊子,車身鍍黃金),同時還在車輪上加裹牛皮和棉絮以提高舒適度(有沒有網友是研究汽車的,幫鑒定下這是不是世界上最早的車輛減震係統)。套上幾個婢女在府中享受駕乘樂趣。更為可惡的是,這個女人的私生活還不檢點。
    老公霍光屍骨未寒,霍顯就和原來霍家的官家馮子都勾搭成奸。
    霍顯還依仗著自己名義上的(稍後解釋為什麼)外孫女是皇太後(上官氏),和霍家的女眷不分白天黑夜二十四小時隨意出入上官太後的長信宮(丫以為太後寢宮是公共廁所呢,想來就來,想走就走),毫無節製。
    霍家的男人們不消停。霍禹和霍山擴建宅第自然不在話下,沒事叔侄倆喜歡在上林苑的平樂宮裏麵飆飆馬(感覺和賈璉、賈蓉那叔侄兩有幾分神似),儼然把上林苑當成霍家後花園了。
    霍去病的另外一個孫子冠陽侯霍雲更過份,該上朝的時候遞病假條,然後帶著些走狗門人去另一個皇家園林黃山苑打獵;或者幹脆假條也不遞,直接派家奴去朝廷裏點卯報道。
    諸大臣們是敢怒不敢言。
    還有更過份的。上梁不正下梁歪,主子囂張,奴才則更加蠻橫。霍家當時的權勢,那幫家奴們估計除了姓霍的主子,誰也不回放在眼裏。
    霍家和魏相兩家的奴仆因為在路上搶道引起衝突。想必兩邊都是狗仗人勢的奴才,都沒有什麼好鳥。
    但是顯然霍家的家奴氣焰更旺,他們火冒三丈地一直打進禦史府中,揚言要拆了禦史大夫魏相家的大門!
    最後居然要讓堂堂朝廷命官的禦史們出來叩頭謝罪,這幫霍家的狗奴才們才滿意,趾高氣揚地走了。
    以霍顯這麼不知道天高地厚的人,聽說了這件事情也不由得開始擔心霍家有些事情做得是不是有點過份了。
    然而自以為遮天的權勢早就把霍家人的眼睛給蒙蔽了,他們已經不把任何人放在眼中:包括那個皇帝。
    皇帝,不也是靠我們霍家給扶上皇帝寶座的嗎?
    也許這就是霍家人真正的心聲。
    宣帝在民間的時候就對霍家的驕奢蠻橫不受管束有所耳聞,然而他也知道,霍家的權勢不是一天就能拔除的,需要小火,慢慢燉。
    地節三年(前67年)四月,漢宣帝立許平君的兒子劉奭為太子,丙吉為太子太傅,疏廣為太子少傅。太子的外祖父許廣漢封為平恩侯(由於許廣漢受過宮刑,所以霍光在世時認為他不宜封侯,隻封了個昌平君。)
    霍顯聽說劉奭被立為太子,氣得吃不下飯,吐血三天:“劉奭是皇上作平民的時候生的兒子,怎麼能立為太子?以後我女兒皇後霍成君有了兒子怎麼辦?難道封個諸侯王嗎?!”
    霍顯似乎很喜歡拿出身說事,許平君當皇後她說許出身貧賤,劉奭當太子她說劉奭身份低微。
    難道霍顯身邊沒有人提醒她注意一下自己的出身嗎?
    其實,霍顯不是霍光的原配夫人。霍光原配夫人是東閭氏,她亡故後霍光沒有娶妻。隻是將原來納的一個妾扶上了正妻的位置。
    這個妾沒有什麼背景,她隻是霍光原配夫人東閭氏的一個婢女。
    可是這個婢女個人魅力可不小,在霍光正妻去世後,居然牢牢地籠絡住了霍光的心,並且最終修成正果。
    這個以婢女出身,經由侍妾而最終成為正妻的女人,正是我們的霍顯女士。
    而上官皇太後,其實是東閭氏所生女兒嫁給上官安以後生的女兒。所以說上官皇太後並不是霍顯女士的親生外孫女。
    氣憤之餘霍顯又想故技重施,讓霍成君找機會把劉奭毒死。
    於是霍成君沒事就對手下說:“去給我把皇太子帶來,本皇後要賜他美食。”可是自從前皇後許平君的事件之後,這些宮人們的警惕性都大大提高了。
    所有霍成君賜給皇太子的食物,都要隨行的保姆和奶媽們都嚐過了,才敢給太子吃。所以霍成君拿著毒藥幹著急卻狗咬刺蝟無從下手。
    立太子後不久,丞相韋賢告老還鄉。漢宣帝賜黃金百斤,安車駟馬,恩準退休。
    韋賢當了五個年頭的太平擺設丞相,比上任丞相蔡義要強一點。而且他開了漢朝丞相年老退休的先例,勉強算是有點貢獻吧。
    原禦史大夫魏相出任丞相,原太子太傅丙吉升遷禦史大夫(直至此時,宣帝仍然不知道丙吉是他的救命恩人,丙吉升任禦史大夫,完全是靠自己才幹和努力)。
    原太子少傅疏廣升為太子太傅,不久就因為工作出色得到宣帝的信任。
    同一年,宣帝朝又一重臣東人海蕭望之也進入宣帝視野,被招入朝中任謁者。
    至此,宣帝自己的親信集團基本成型。有了自己的班底,宣帝開始著手將帝國的權力逐漸向自己手中轉移。
    為了商討朝中大事,宣帝多次召見丞相魏相。而宣帝的嶽父許廣漢以及侍中金安上(金日磾的侄子,說金家七世內侍,後麵幾代都是金安上的後人)更是得到宣帝的信任,可自由出入宮廷。
    宣帝這邊培植自己的親信勢力,那邊打壓霍家的勢力,兩不耽誤。
    你霍山不是領尚書事嗎?作為尚書,能控製奏章不是?這邊宣帝下詔,官民可以直接上書皇帝,不必經過尚書,群臣也可單獨謁見皇帝。
    這樣一來霍家的人有點著急了,原來可以依靠尚書的權利把大臣們對霍家不利的奏折和消息擋在外麵,現在防火牆沒了,日子不好過了。
    屋漏偏逢連夜雨。就在這個時候,又不斷有人很有痛打落水狗精神地不斷重提許皇後被害的事情。
    宣帝對於許皇後被害的事情一直有所耳聞,沒有確切的證據。同時以當時霍家的勢力,宣帝不能也不敢采取什麼行動。可是現在,是時候了。
    宣帝以一係列組合拳陸續拿下霍家的相關人員的軍權並將他們調出京城。
    宣帝的這一係列人事調動從霍氏集團的外圍逐步深入核心,有點像剝洋蔥似的,富有層次感。
    首先是將霍光的三女婿度遼將軍、未央衛尉、平陵侯範明友調任光祿勳;將霍光的二女婿諸吏中郎將、羽林監任勝調出京師,任安定太守;大女婿長樂衛尉鄧廣漢調任少府。
    幾個月後,地節四年(前66年)將霍光姐姐的女婿給事中光祿大夫張朔外調為蜀郡太守;調任霍光孫女婿之一的中郎將王漢打發到邊塞武威郡當太守;霍光的長女婿鄧廣漢調任為少府。
    接下來就到核心層了。
    宣帝詔令霍禹由右將軍改任為大司馬(隻給小冠,不給印綬),並且遣散了他任右將軍的舊官吏。這樣一來,霍禹就剩下一個大司馬的空帽子(還是小一號的),而基本上沒有什麼實權了。
    最後,幹脆連傅明友的度遼將軍印綬也一起收回來了,傅明友隻剩下了光祿勳一個職務。霍家最後一個擁有軍權的女婿,散騎、騎都尉、光祿大夫,統領屯戍部隊的趙平,騎都尉印信和綬帶也被收回。
    加上已經被架空的霍山和本來官就不怎大的霍雲,霍家直係親屬基本上已經沒有人擔任關鍵職務了。
    而所有統領胡越騎兵、羽林軍以及兩宮衛尉等京城和皇宮重要武職和軍隊將領,都改由漢宣帝所親信的許(嶽父家)、史(外曾祖母家)兩家子弟擔任。
    到了這種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時候,霍家的人卻還沒有意識到自己的處境之危險,絲毫沒有悔改的意思。
    霍禹被一竿子捋到光棍大司馬以後,鬧情緒。請病假不上朝。
    霍禹的一個舊屬下任宣聽說他身體不適,來探望他。霍禹這下可逮著人發把牢騷了(估計裝病在家也挺悶):“我能有什麼病?你說哈要不是我爹把他扶上去,他能當上皇帝嗎?現在我爹墳上的土還沒幹呢,他就開始過河拆橋!把我們家親戚全給流放到外省去了,反倒開始任用許家和史家的人,還奪了我的權!我死也想不通啊!”
    唉,也難怪霍禹不理解!如果霍家的人能學會從自己身上找找原因,他們也許不至於敗亡的這麼快。
    任宣看霍禹這哥哥怨氣還挺盛,就開導這個老上級說:“您呀得認清形勢!大將軍(霍光)的時代已經過去了,以前霍家呼風喚雨看誰不順眼就整死誰,看誰順眼就提拔誰(文明點的說法叫作順者昌,逆者亡)。朝中百官看到大將軍的官家馮子都個個都巴結奉承,看到丞相卻視若無物。風水輪流轉,現在許家和史家是當今皇上的至親骨肉,人家尊貴不也正常嗎?大司馬您因為這個怨恨不已,恐怕不夠明智啊!”
    任宣這幾句話真是說得既夠婉轉,又夠透徹。堪稱經典的順耳忠言。
    果不其然,霍禹聽完了這番話,半天不出聲。沒幾天,就老老實實地去上班辦理公務了。
    如果霍禹好好地領會一下任宣這段話,並把這段勸誡的主要精神貫徹下去,霍家或許還能夠保全。
    然而,這個,很難。
    霍家曾經擁有的權力使他們無法承受失去這些之後帶來的巨大失落感。讓他們平心靜氣甚至於低聲下氣地保持一種平靜的生活還不如殺了他們,他們已經習慣了權力帶給他們的狂妄信心和瘋狂快感。
    總而言之,他們已經在對權力的無限欲望中迷失了自我反省的能力,當失去權力的時候,他們直接的也是唯一的反應隻能是搶奪,奪回失去的權力。
    地節四年的時候,霍顯、霍禹和霍山、霍雲看到霍家江河日下,難免不湊在一起商量對策。霍山愁眉苦臉地說,皇上如今信任魏相,更改原來大將軍的法令,不斷排斥霍家的人。而且開始翻以前的老賬,開始找霍光的茬。下麵那幫賊子們也越來越狡猾,上書全部用密封,我們看不到也截不了雲雲。最後說,還有更可惡的有人說我們霍家毒死了許皇後,這怎麼可能呢?
    看來霍顯和霍光保密工作做得挺好,連他們的寶貝兒子都不知道這件事情。
    說到這,霍顯嚇壞了,一股腦把毒死許皇後的事情說了出來。
    霍禹霍山這幾個人當時的吃驚程度估計比當時霍光有過之而無不及。
    “既然如此,您應該早點告訴我們啊!如今皇上把我們家女婿們全部斥逐出去正是為此啊!這個可是滅門大罪,如何是好啊!”
    其實想都不用想,辦法隻能有一個。讓那個能滅霍家門的人的失去這種能力,簡言之:謀反。
    要說霍家到了霍禹這一輩人,還真是沒有什麼人才。牙齒和指甲被快人拔光了,才回過神來要反抗。造反吧,總的有個計劃嗎,也不能腦門一熱別著把尺子上朝去刺殺皇上啊。
    霍雲的舅舅李竟有個鐵哥們叫張赦。他看到霍家整天人心惶惶的樣子,就跟李竟偷偷建議說說:“現在丞相魏相和平恩侯許廣漢當權。應該讓太夫人(霍顯)向皇太後進言誅殺此二人,然後再廢了皇上,讓皇太後另立新君!這才是萬全之策。”這個注意是不錯,不過似乎晚了點,他忘了現在霍家已經是被敲掉了牙齒和拔了爪子的老虎了。
    結果這番話不知怎的透過霍家被一個叫張章的長安人透過霍家的家奴探聽到了。控告謀反可是能封侯的買賣,張章立刻去報了官。是直接投到皇帝麵前的那種。
    宣帝對此事很重視,立刻將案件交給廷尉和執金吾處理。執金吾等人正準備逮捕張赦等人。宣帝忽然又下詔說此事揭過,不用抓人。
    結果這比直接抓人還讓人害怕。死是可怕的,比死更可怕的是等死
    霍山等人更慌了:“這是皇上看在皇太後的麵子上不再深究!但是事已至此,苗頭不好!再有個風吹草動咱們這滅門之禍恐怕是跑不掉了,不如先發製人!”他們馬上安排家中的女人去通知霍家的女婿們。眾女婿們此時也表現得同仇敵愾:“大禍臨頭,誰也跑不掉,不如大家鐵了心搏一把!”
    人要倒黴了喝涼水都塞牙縫。
    這邊霍家正草木皆兵的時候。
    不吃不躁,霍雲他舅舅李竟就出事了。丫因為結交諸侯王被指控,朝廷審問的時候,丫很知趣地往霍家潑水(肯定不適純淨水)的同時把霍家的那點打算全都供出來了。
    宣帝正想治他們呢,這個機會豈能放過。立刻下詔:“霍雲,霍山不適合在宮中就職,回家放長假!”
    詔書裏麵還捎帶著把霍顯等霍家女眷跟皇太後在一起時不注意皇家禮儀(天地良心,霍顯的女兒可都是人家的親阿姨,在一起聊聊天實在沒有什麼大不了,但是沒辦法人家現在就把這拿出來說事了,不服又能怎樣?)以及霍家的官家馮子都違法亂紀的事情表示了嚴厲的譴責!
    等這個詔書砸過來,霍家這邊徹底奔潰,壓倒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用在這裏應當還算貼切。
    霍顯是惡夢連連。先是夢見自己家被水淹了,鍋灶都支到樹上了(還挺有幽默感);然後是她死去的老公給她托夢:“你們要被抓了知道嗎?馬上就被抓了!”估計霍光在天上也看不過去這幫人的所作所為了。
    霍府大門自個罷工了,老鼠成災,橫衝直撞經常和人撞在一起(一有事情就是老鼠,說明老鼠對危險的預知能力不可小視啊),而且一隻一隻的用尾巴在地上練簽名。
    地上跑的來了,天上飛的也不甘寂寞。屋前的樹上聚集了很多貓頭鷹叫個不停。
    史書中的異象太多導致在下常常很鬱悶不知道該怎麼寫!這次終於被在下逮到一個能解釋的!老鼠多了,貓頭鷹估計是招呼同夥們過來聚餐的!
    霍雲住處那邊也好不到那裏去。大門掛掉是最基本的。而且老看見有人爬到他們家房頂上去揭瓦往下扔,跑到跟前一看,什麼都沒有(估計是精神高度緊張導致的幻視)。
    霍家這個愁雲慘淡哪!
    他們已經無路可退,準備動手了。
    霍家密謀讓上官太後設宴請博平君王媼(宣帝的外祖母,王翁須的母親)到宮裏麵吃酒,然後請丞相魏相和平恩侯許廣漢作陪。不用等酒足飯飽就用埋伏的衛士把兩位陪客做成肉醬,然後乘亂罷黜宣帝,擁立霍禹為帝(這個路數是不是有點熟?沒錯,和上官家造反的路數如出一轍)。
    計劃定好了,還沒有來得及實施,變故又來了。
    漢宣帝任命霍雲為玄菟太守,太中大夫任宣為代郡太守。霍山則因為泄密罪被彈劾。
    而且千不該,萬不該,霍氏的政變陰謀又被人告發了。告發者還是那個張章。估計丫在霍府家裏安排了諜報人員,不然實在不能解釋怎麼霍家有個風吹草動他總是春江水暖鴨先知。
    張章這次沒有直接把消息投到皇上那裏(估計是吸取了上次的教訓)。告發政變消息的傳遞路線是這樣子地:張章--期門郎官董忠--左曹楊惲(膽小丞相楊敞的兒子)--侍中金安上,史高(宣帝外曾祖母的哥哥史恭的長子)--宣帝。
    侍中金安上和史高建議宣帝立刻封鎖宮廷,禁止霍氏進入。
    金日磾的兒子金賞,此時也慌慌張張地跑到宣帝那裏,堅決表示自己要要和老婆霍氏離婚。
    估計是金賞平時和霍家走得不怎麼近,所以謀反的時候沒有捎上他。而他的堂弟金安上得到霍家的消息後,估計還是看在大家都是一個爺爺的份上拉了他一把通了口氣。
    宣帝此時終於下定了掃滅霍家的決心。他當即派人全麵捉拿霍氏親族。
    時任光祿勳傅明友是霍家第一個得到消息的(金賞已經離婚,就不算了),他就近飛快地去向霍雲和霍山報信。
    可是宣帝的動作也很快,霍雲和霍山正被傅明友突如其來的消息打擊的懵神的時候,又傳來霍府已經被兵圍困的消息。
    三人窮途末路,無計可施,服毒自殺。
    霍顯、霍禹、鄧廣漢等由於消息滯後,自殺都沒來得及,全部被捕。
    最後霍禹被腰斬,霍顯及霍氏兄弟姐妹全部處死,霍氏滅門。
    那個毒死許皇後的淳於衍,也終究難逃天網恢恢。
    準確的說,霍家並沒有被滅門,還有兩個人活了下來。皇太後上官氏和皇後霍成君。
    皇太後自然是沒有人能都動得,可是皇後霍成君顯然沒有這種地位。
    皇後自然是不要想了,能活下來已經是萬幸。霍成君被囚禁於昭台宮,十二年後,這個可憐的女人被遷雲林館,在那裏結束了她自己的生命。
    史書記載:霍氏相連坐誅滅者數千家。
    聊聊數字,背後卻是看不見的屍山血海。裏麵有繈褓中的嬰孩,有豆蔻年華的少女,也有白發蒼蒼的老者,他們很多人也許這輩子根本沒有見過一個霍家的人,此時卻不得不因為霍家而身首異處。
    也許權力鬥爭本就是這樣殘酷,級別越高,不過意味著牽連的無辜殉葬者更多而已。
    不無諷刺的,在這條記錄下麵,就是宣帝論功封賞的詔書:告發霍氏政變密謀的男子張章、期門董忠、左曹楊惲、侍中金安上、史高封為列侯。
    忽然想起一句老話,一將功成萬骨枯。看來,這句話不僅僅在戰場上適用。
    至此,霍氏的勢力在朝廷中被連根拔除,一幹二淨。
    宣帝拿回了屬於他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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