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麵突然來了一艘大船，不但燈火通明還人聲鼎沸。我在的這隻船小得連個船篷都沒有，剛剛那個家夥也早不知跑去哪了，為避免在燈火下被人認出來，我隻好貼著船艙趴好。
     船飛快行駛起來，四周時有燈火閃現，奇怪的是前後左右我都看不到一個人影，難道這船有動力？太高級了！
     “快出城了，你躲進暗倉裏！”這家夥！什麼時候竄過來的！
     “哎……”
     我還想問問這船怎麼自己會動的，卻被這家夥一把塞進了一個黑洞裏，合上了蓋，裏麵雖然小，卻並不悶，原來頭側有一條通氣的小縫，應該是在船側，縫裏望出去是河岸上一閃一閃的燈光。
     又行了一段，周圍驀然大亮起來，前頭一直吵鬧鬧的聲音也沒了，我屏住呼吸，大氣也不敢喘一口——一船一船的火把把我們的船圍住了。
     “這船是誰的！”
     沒人回話。
     “這船誰的！沒人應答就一把火燒了！”
     我心裏一咯噔，那家夥不會明的說救我，暗地裏想把我燒死以報他的國仇家恨吧！要跳出去嗎？！外麵那群擺明就是來抓我的，出去肯定死路一條了！耗著吧！我就不信他們敢燒，這河邊上密密麻麻擺那麼多船，除非他們想來個火燒連營！
     我正思量著，頭頂的板上傳來一聲重重的悶響，有人跳上船了？！
     “誰要燒本公子的船啊？！”
     “水大人？！”
     “劉大人！剛剛是你說要燒本公子的船？”
     “這……不敢！小官不知此是水大人的船！”
     “這麼有特點的船，錦城除了水公子可不會有別人使！”一個嗲嗲的女聲，在我頭頂。
     沒人接話，這個女人繼續嗲著，還帶了點哭腔，“公子！你看他們那些人啦，在我船上亂翻一氣，鬧得烏煙瘴氣不說，還弄壞了我的手飾器具……”
     “不就是些手飾嘛，我再送你便是！”這個什麼公子嘀嘀咕咕又安慰了一頓佳人，見周圍的船隻還沒有散去的意思，有些不耐煩了。
     “這三更半夜的，劉大人怎會在此處出現？還這麼興師動眾的！我記得你好像是巡城官而不是守門將吧？”
     “小官奉上諭搜尋出逃的疑犯，這過往出城的船隻俱要查驗。”
     “搜疑犯？搜啊！你圍在我這裏幹什麼？！”
     “就是！我們公子都避到這小船上來了，劉大人趕緊搜去吧！搜完好叫我們繼續去喝酒聽曲！”
     “離天明尚早，水大人準備出城？”
     “劉大人的意思，我何時出門去往何處都要向你巡城衙門報告？”聽了這句話，某人聲音冰起來。
     “這……水大人嚴重了！小官隻是秉公辦事，望水大人海量！”
     “哼！都說劉大人剛正不阿，看來今日不把事情說清楚是不得安生了！寶貝，你就述給劉大人聽聽吧，不然看在人家眼裏還以為我們做了什麼不得了的勾當了！”
     “有什麼好說的！不就是想去趕個河集嘛！還說前一晚動身去占個好位置呢！被他們這麼一折騰，哼！真是起個大早趕個晚集！”女人不耐地在船上跺了幾腳。媽的，別跺了！灰都撲進暗倉來了！
     “今日之事料想與水大人不會有牽扯，隻是未免大人名譽受損，還是在大眾眼前查一查為好！”
     “劉大人想的周道，可我這船統共才三兩個桌麵子大，不知大人要怎麼個搜法？”頓了頓，“還是，劉大人要找的疑犯是我，或者是咱們的胭脂姑娘？”
     “小官要找的是縱火南山的疑犯，不是這位姑娘，當然更不會是水大人！”
     “那你還想怎麼樣？”
     “不知……大人船上可有暗室之類的？”那個劉大人可能學得這句問得有些不對，趕緊又補充：“剛剛小官見水大人並未在此船上，或許賊人趁機摸入船上發現暗室也未可知。”
     “暗室沒有，暗格子倒是有一個。劉大人要看看？”
     說沒有就行了嘛！你老大還以退謀進啊！要是人家一定要看你說的暗格子，那我不就慘了！
     “疑犯凶惡，還請水大人和姑娘到別船避過，隻需告知暗格所在，待小官派人查看便可！”
     完了，傻大人碰上呆大人，你以退為進，他順水推舟，結果是我要完蛋！
     船晃了幾晃，腳步聲離開，接著彭彭彭跳上來幾個人，船嚴重傾斜，我懷疑它快沉了。幾個人在我頭頂停下，他們要來揭我頭頂的蓋子了！逃不過，眼一閉，要如何便如何吧！反正我這十幾年也是多出來的，大不了再死一次，二十年後老娘又是一條好漢！
     （——好漢？孬妞吧！
     ——孬妞？！要是下次投胎還叫我投這麼醜，我滅了你！
     ——你不是不在乎嗎？醜得挺自在的呀！
     ——我有病我才不在乎！
     ——我知道你有病！
     ——你才有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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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劉旭府內。
     劉旭官服還未脫下，有人匆匆跑入，遞上一紙書信。
     “大人，主上手令！”
     劉旭接過書信瞧了一眼，眉頭微皺。
     “你下去招集衛隊，至城中各處搜找一名全臉紫紅色的女娃！”
     “是！”接了命令的下屬沒有立即行動，瞧了一下大人的臉色，又小心翼翼地問道：“隻在戶外搜尋，還是……進入住家？”
     “隻在城中可隱身處搜尋便可，吩咐兵士不要打擾住家，傳消息至各處，此人是南山縱火的疑犯，城中必不敢有人私護！”
     “南山縱火疑犯？！不是由二公子……”下屬觸到劉旭不悅的表情，識相的沒有說下去。
     “備車船，你帶隊往北門，出入船隻不論大小一律搜查。”
     錦城南門。
     各小頭目向劉旭報告情況。
     “稟大人，城中各處已加派人手搜尋，各住家亦通告消息，目前仍無疑犯蹤影！”
     “出城的大小船隻均仔細搜查過，三更已過，已無船隻過往，未尋到疑犯！”
     “北門副官傳來消息，亦未有疑犯蹤跡！”
     “……”
     劉旭擺擺手，製止還要上前彙報的其他人，不耐地在船頭來回踱步。
     “疑犯定然還在城內，吩咐各隊加緊搜查！”一抬頭，看到河岸邊停擺的各式船隻，大手一揮，“沿岸各大小船隻逐一細查！”
     身邊某下屬長吞一口口水，白眼翻了良久，終於還是鼓起勇氣上前：“大人……因明日是每月一次的河集，這兩日各處商家雲集，這船隻……這船隻恐怕一時半會查……查不清呀！”
     “一個一個給我查，今日查不清明日接著查！”
     “明日……明日就是河集了……”
     “河集推一日便推一日，若是尋不到犯人，下月的河集都不用等了！”
     “是……屬下這就去查！”下屬冷汗直冒，蒼白著臉退下。
     “回來！”劉旭扯住不斷拭汗的某人，指著狹窄河麵上向城門駛來的某隻燈火通明的船，“為何現在還有船隻在喧嘩？”
     “這……好像是胭脂鋪的花船，許是在夜遊！”
     “攔住，仔細搜！”
     花船立時被包圍。官兵跳上船，剛剛還歌樂聲聲的船上立時一陣驚呼，隨之安靜下來。
     劉旭的注意力被花船後的一隻小船吸引，示意將船靠過去。
     “這船有古怪！小小一隻船，無人乘載卻吃水如此深！”
     “這船是誰的！”
     沒人回話。身邊的侍從近身扯扯他的衣袖：“這是水大人的……！”沒說完又忍不住扇自己耳光，真多嘴！劉大人可最厭惡紈絝子弟，偏偏這個水大人有那個潛質，這可不撞上了嗎！說不定自家大人早就看出這船屬誰了！他偷偷瞄瞄，主子果然一副欲燒之而後快的表情。
     “這船誰的！沒人應答就一把火燒了！”
     ……
     五六個官兵把那隻巴掌大的小船擠滿。
     一盞茶的工夫……
     “怎麼樣？劉大人！你家那疑犯沒看上我這破船吧？”船主人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左手摟著女人，右手假意撣撣衣襟。
     劉旭表情鎮定，輕鬆一揮手，官兵退回原位，留下小船在水上晃了幾晃。
     一個手下湊近來報告：“大人，花船已搜過，無疑處，是否放出城？”
     “吩咐下去，放下水閘！大小船隻一律待天亮方可出城！”劉旭麵不改色，下命令給屬下，聲音正好讓隔船的某人聽到。
     某人麵不改色心不亂跳。
     “哎！都搜過了還不放我們出城嗎？！”倒是某人懷裏的女人大叫起來。
     “寶貝兒別生氣！劉大人剛剛不是說搜疑犯嗎？看這陣勢必是還未搜到，劉大人這樣安排想是怕疑犯傷了我們，咱們便領了劉大人的情，就在這城門裏歇幾個時辰再出門也不遲！”眾目睽睽之下，某人摟著他的寶貝兒又上了花船，歡鬧聲樂曲聲一同響起。
     “紈絝子弟！”重重一甩大袖，劉旭低哼一句，轉身繼續監督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