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群子女生的幸福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5142
滾屏速度: 保存設置 開始滾屏

    我叫依群。從我呱呱墜地的那一刻起,我便與裙子結下了不解之緣。
    記憶中的童年時代,媽媽就愛給我穿裙子。潔白的裙底,淡紫色儒雅的小花,打著細褶的小小的紫蕾花邊。還有,還有媽媽微微笑著的安詳的臉。。。她總說,小群,女孩就應該穿裙子。媽媽很奇怪,她說她希望我成為一個真正的女生。而我,本來就是名副其實,如假包換的女生啊。
    可,我還沒找她問清楚,她便像一朵枯萎的花,謝落,凋零。我十四歲那年,她不幸患病,是絕症。我便再也看不見她微微笑著的安詳的臉。深深記得她說過的最終話,她說,小群,要成為一個真正的女生啊,一定要。她笑顏如花,蒼白而脆弱。而這樣,我仍看到了她的眼淚。那麼憂傷,那麼絕望。而我卻不懂。
    可後來,我知道了。當我回到家,當我看到我的親身爸爸抱著一個女人時,我便全都知道了。在媽媽生命的最後一刻,她承受著多麼巨大的悲哀。於是,我開始笑,猖狂的笑,眼中盡是冷漠。我冷笑著,任憑他們兩個狗男女無比驚訝地看著我,任憑他們是不是在懷疑我的神經是否出了問題,我笑到肚子都疼了,眼淚都出來了,差點都以為自己神經麻痹了。不,我不疼,我不氣,我也不傷心,隻是有瞬間覺得可悲而已,我停下笑,聲音冷得沒有溫度,兩位慢聊。而後,進了房間,關上門。那一刻,我真的佩服自己的冷靜。但我確信,這樣的舉動,比大吵大鬧有效果多了。因為我再也沒有看到他跟其他女人在一起過。
    但我發誓,再也不原諒他。發誓,再也不相信愛情。
    愛情真的是個很愚蠢的東西,讓你牽掛又讓你傷心,讓你唾棄又讓你不想離。而我,並不渴望愛情。那隻是一個人一時衝動的熱情,就了之後感情會淡,會煙散。需要的隻是時間而已。既然如此,又何必苦苦追尋一個傷心?
    十八歲的我仍是一個人,看著身邊的人一個個被丘比特射到,懵懵懂懂地墜入愛河。
    天啊,愛情是殘忍的,可為什麼人們喜歡被殘忍地傷到?
    而正當我暗自想完這句話,許諾就這樣撞進了我的生活。他就是這麼硬生生地闖入我的視線。天啊,天啊天啊,從沒見過的好看的男生,這就是太陽神阿波羅的真身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棱角分明的臉,挺直的鼻子,小鹿般漆黑的眼,他的嘴唇很自然地閉著,挺著優美的下巴問我,叫沈靜一。他等了片刻,看我沒動,於是壞笑著靠近我的臉,麻-煩-你,叫-一-下-沈-靜-一。他一字一句地說著,順便勾起唇角,漆黑的眸子裏滿是戲虐。我回過神,猛地推開他,像隻不見光的老鼠般扭頭,掩飾慌張的臉。然後幫他叫了沈靜一。那是個很漂亮的女生,有卷卷的烏發,栗色的明眸。這就是所謂的校花吧。她看見了許諾,白皙的臉微微地紅。她小心地靠近他。許諾卻像是刻意保持著距離,不著痕跡地遠離她。“我爸叫你來一趟,今天晚上。”然後,他毫無留戀地快速走掉。隻剩沈靜一一個人。哼,傻子都看得出來他們的曖昧關係,當然。。。我不是說我是傻子。。。可是,女主角沈靜一獨自一人站在那裏低著頭,看不到表情。良久我才看見,滴落在地板上的那些淺淺的水漬,是她的淚。
    是啊,這些種種的事無疑不在證實著我那無比正確的話語,愛情真是個愚蠢的東西,有多少人,為了它傷透了心?我歎了口氣,狠狠地合上我的課本,走在冬日陽光普照的大街上。突然,背後一陣喧鬧。一個黑衣男子匆匆跑過。我正欲回頭,一輛單車從我身邊掠過,單車後座上的掛鉤非常碰巧地勾上了我的裙子。。。。。。後果便可想而知。!·#¥%……—*(這是媽媽留給我的唯一的裙子阿,我最重要的東西啊。我抱著殺人焚屍的念頭,惡狠狠地瞪向那個狼心狗肺的罪魁禍首,然後我宣布我當場石化,竟然是許諾。他拿起籃球,瞄準了遠處的黑衣男子,那男人被準確無誤地砸到,跌倒在地。許諾跑上前,搶過那男人手中的錢包。一個老奶奶和一個少年向他跑去,他歸還了錢包和單車,好不容易把兩個道謝的人打發走了。轉悠著手上的籃球向我走來,籃球在他手上異常聽話,被他纖長有力的手指輕鬆把玩。
    可我才顧不得觀察那麼多,憋足了氣,準備和他理論一場。“喂,你說怎麼辦?!你弄破了我的裙子!”我拉起裙子,上麵撕破了一個口子。
    “不就一個口子麼,那麼小氣幹什麼。”他甚至玩味地笑。
    “賠?你拿什麼賠?!”我真恨不得死隨他那張白長了的漂亮嘴巴。“我媽在天上,你把她拽下來再讓她送我一條麼?!”眼淚開始控製不住地流下來。心又開始撕裂般地疼。媽媽,為什麼一提到你,我就開始控製不住地傷心呢?
    許諾沉默了,目不轉晴地盯著我,眼睛微微瞪著。他顯然是被我嚇到了。我原本以為我們即將要進行一個馬拉鬆式的僵持戰,沒想到他率先脫下自己的外套扔給了我。“幹。。。幹什麼。。。”這次輪到我瞪眼睛了。他要當場表演脫衣舞麼?等等,內疚也不用這樣啊,我沒叫他這樣幹啊!“廢話,不把腿遮上,你給我看麼?”他揚眉,滿不在乎地說。於是下一秒,我的臉十分神奇地變成了大蘋果,迅速把他的黑外套拴在腰間。外套很暖和,甚至還有餘溫,想到這裏,我的臉十分不爭氣地更紅了。
    許諾拉著我的袖子,“走。”“厄。。。去。。。去哪裏?”一向能把活人說死把死人說活得我就這樣變成了結巴。“跟著走就是了。”他酷酷地扔下一句話。
    於是街上就出現了一道奇景,太陽神阿波羅(厄。。。那家夥長得不像常人)拉著一個紅富士大蘋果在街上旁若無人若無其事地走著,不理會路人甲乙丙丁看動物園大猩猩的眼神。而我,卻隻有一個念頭,回到家我一定買塊豆腐牆,然後距離它五十米遠,立定,預備,衝刺。。。。像它衝刺而去,結束我這丟臉的一生。正想著我的自殺計劃,前麵的阿波羅猛然停下,來拉著我袖子的手該抓住我的手腕,他說,“跟好了。”我抬頭,才發現前方是十幾米寬的馬路。幹。。。幹什麼?他要幹什麼?我想我的腦細胞這輩子都沒有那麼活躍,那麼高速轉動著快速思考著他接下來要幹什麼。不料,他拉著我就往前衝。前方車潮那個洶湧啊,他竟然眼都不眨地,不顧連續一陣陣咒罵和刹車聲,一路過五關斬六將帶著已嚇得氣絕的我度過了生死邊緣上的一回闖蕩。。。。。我的小命啊,幸好它還健在。不然。。。我就算死了,也是“汽車輪下死,做鬼也砍他。”在確信自己沒去見聖母瑪麗亞之後,我用我這輩子最惡毒的眼神,望向這個該殺千刀的肇事者。而他,竟然氣定神閑,麵帶微笑,啊不,是邪笑地看著我。。。。雖然,那個笑的確有迷死人的電力,但是。。。但是。。。“你白癡啊!知不知道這樣很危險哪!你要自殺不要拉我坐陪葬好不好!我還想多活幾年呢。。。”而此時此刻,。他正用那對漆黑到無辜的眸子注視著我,而我,就變得那麼底氣不足。。。“怕了阿,膽小鬼。”他斜眼瞄我。“戚。。。才沒有。我可天不怕地不怕。”我必須要挽回我的自尊。總不能在他麵前屢屢敗下吧。
    “真的麼。”許諾那個烏黑到可惡的眸子一轉,突然托住我的腦袋,靠近他的臉。天啊,近得我都能看見他密密的睫毛。“如果是這樣,也不怕麼。”雖然他聲音輕得像耳語,可當我看見他輕揚嘴角的無恥的壞笑時,我又非常遲鈍地明白了,我又一次被他耍了。
    “幹什麼啊”我用盡全力推開他。許諾退後幾步,無所謂地聳聳肩,“走吧。”。。。這個無恥之徒轉身往前走。然後,我也不知道為何,像個小媳婦一樣乖乖跟在他後麵。
    天啊,太丟臉了。真想找個地縫鑽進去。正當我漫無目的地找著地縫時。他就把我拉進了ESde專賣店裏。那家夥竟然撇下我,開始亂翻那些一排排的衣服。“喂,褲子可以麼?”他轉過來沒頭沒腦地問我。天啊,他現在是在幫我挑衣服麼?真是不可置信。“不,我不穿褲子。”“為什麼。”“。。。。。。”“算了。”他撇撇嘴。過了一回兒,他遞給我一條大大褶皺的白裙子,讓我不得不承認他有極好的審美觀。許諾見我沒接,直接把裙子塞過來。“快點,我還等著呢。”我丟了他一個鄙夷的大白眼,去了試衣間。
    之後,這個白眼狼便眼眨也不眨地把這條裙子買下來了。天啊,他是瘋子嗎?我們才見過兩次麵,他就送了我一條價值不菲的裙子。好吧,我也不客氣地麵為其難地收下了。
    走出去後,他停下來,拿過我那條撕壞的裙子。“唉,你幹嘛?”我伸手去奪。“放心,會還給你。喂,你自己回家可以麼?我走了。”他轉身欲走。“對了,你叫什麼名字。”他突然轉身道。“鄭依群。”我白癡似地脫口而出。他默念了兩遍,嘴角又習慣性地翹起。“那麼。。。小裙子,再見了。”。。。。我鬱悶。。。我的名字跟裙子脫不了幹係。啊,等等,還沒有問他的名字呢。我頓覺遺憾。盡管我已經知道他那響亮亮的名字,盡管我已經目睹他在學校的風雲程度。可是為什麼,我看到他,心跳會超過120呢。為什麼變得語無倫次笨手笨腳了呢。
    我叫依群。
    是一個不向相信愛情的人。
    媽媽在去世前,曾被那麼殘忍地傷害過,所以從此,我不信愛情可以天長地久,現世永存。不信它可以讓人無私到付諸生命。他隻是個虛無的短暫的東西,隻會給人無止境的傷心。許諾,為了不愛上你,我是不是該和你保持距離?
    於是,我又拚命投入了高三繁忙的學業中,從沒有在和許諾講過話,隻是偶爾見了麵,我也會小心地回避他的目光。可當他轉身,我的目光總是不由自主地緊跟著他。他好像瘦了點,皮膚曬黑了些,不過更好看了。最近似乎喜歡穿白色的衣服了,不過更精神了。。。。。。天啊,才明白對他的了解已經超過想象。
    不,必須從這可怕的思想中擺脫出來。
    媽媽說的,“要成為一個真正的女生。”或許就是對那麼殘忍的愛情,堅強的拒絕吧。隻有這樣,才能免受傷害。
    晚自習的時候,許諾來找我。“喏。”他遞給我一個袋子。裏麵是曾被他劃破的裙子。小口子不見了,一朵紗質的紫色小花遮住了口子。這條裙子比以前更好看了,點綴得恰到好處。“叫人補了好久才補上,口子沒有辦法補我才叫人補上花的,不會太差吧。”他問,烏黑的眼睛明亮異常。“。。。謝謝。”突然不知道該說什麼好。我接過袋子,用力吞著眼淚,轉身隻想快點離開。“小裙子,你想考哪所大學?”他在背後問。“我。。。”“許諾!”沈靜一朝他叫。她疾步走向他。許諾還想說什麼,但是沒有說。嗬,我知道他會去北京,和沈靜一一起。
    那天,隻有我獨自一人在教室。沈靜一走進來。她關上門,坐在我身邊。我仍自顧自地看著書。“你。。。跟許諾關係很好是麼?”她問。她長長的卷發散落在肩上,大大的眼睛望著我,有淡淡的憂傷。她真的是個很美的人呢。“也不是。”我故作輕鬆地回答著。“我跟許諾從小就很熟。我們的父親是老同學,關係很不一般。”她的眼睛依舊望著我,亮晶晶的。我隻能繼續聽下去。“我喜歡他,但是他不喜歡我。身邊的女孩,沒有一個叫他動心。”她變得語無倫次,淚水在眼眶裏打轉,帶著不甘與無奈。我明白了她的意思。“你放心,我不會喜歡他的,再說,以後我在上海,他在北京。”我掏出一包紙巾,放在她手裏。
    “所以,沈靜一你就可以好好照顧他了。”我轉身走出教室。她突然站起來開口:“不,不是。。。如果,你喜歡他的話,拜托你,請讓他幸福。”我愣了愣,頭也不回地走出去。嗬?喜歡?不,我不需要愛情,不需要眼淚。若是愛情讓她如此傷心,那麼我寧可不要。
    那年,我去了上海,許諾去了北京。我們都有各自的前途,不要讓愛情牽絆腳步。我隻能遺忘,忘記和他一起的所有。
    那條他找人補過的裙子,我把它鎖在木盒裏,和他的回憶,一切一切,全部鎖了進去。我的大學生活很充實,每天都可以做很多事。上海是個喧鬧的城市,可無論多熱鬧多忙碌,我卻無法忘記他了。那個好看的少年,在我十八歲那年的時光,深深地烙下了印象。
    過了那麼久那麼久,我終究還是忘不了。那天,我打開了木盒。那裙子,被我捧在掌心。潔白的裙底,和淡紫色的儒雅的花,打著細褶,淺淺的花邊。裙子左邊的紗質小花,一層一層的,花瓣淡雅而靈動。我輕輕撥弄著花瓣,細細地撫摸著柔軟的裙麵。
    下麵似乎是一行紫色的字,隻不過被花瓣遮住了。我把裙子捧在太陽下,紫色的花閃著柔和的光澤。我眯著眼睛仔細打量著那行字。紫色的熒光筆和好看的斜體字:
    xhn
    默念著那三個字體,這個字謎被霎時揭開。喜歡你。記憶的匣子全被打開。嗬,無論我怎麼忘,卻還是忘不掉。我深吸鼻子,閉上眼。聆聽著眼淚流下來。媽媽,我想他。因為他笨拙的表白而想他。一直想他,發瘋一樣地想著他。而現在,我突然有去找他的念頭。我驀然睜開眼,換上裙子,定了當天去北京的機票,毅然決然地向學校請了假,感受著朋友驚奇的眼光。我已經決定,無論我在別人眼裏多麼矯情多麼愚蠢,我都要去找他,越快越好。從機場馬不停蹄地趕到他的學校,我才發現,我並沒有問他的手機號碼。在那麼大的校園裏,我發誓,許諾,我一定要找到你。然後,再也不放開。
    “小裙子?”當我在校門口等了三個小時後,我終於聽到了久違的好聽的聲音。然後,我發現我的淚腺已經損壞了,眼淚瘋狂的蔓延到控製不住。我何曾為一個男生如此哭泣?但是許諾,我喜歡你。
    轉身,向他走去。眼淚模糊眼睛,卻能清晰地看見許諾烏黑的溫柔的眼和幹淨飛揚的唇角。
    媽媽,你不是說要我成為真正的女生麼?
    我已明白,隻要擁有愛。
    而我,在向我的愛靠近。
    (完)
2024, LCREAD.COM 手機連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