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體無力地滑下，我勉強靠身後的大樹支撐著身子，單手捂住腹部，鮮紅的血壓製不住奔流不止，染紅了我的掌心。還好穿了一件鮮紅色的衣裳，看不出我流了多少血，我淡然柔和地微笑著想。我可是有輕微暈血，受不了那種刺激。
    誰會來幫我補這最後一刀呢，我笑著想。其實我坐在這，不多時也要隨著血液的流失而逝去。
    我的雙手到底沾了多少血腥，早已數不清楚。我，會下到第幾層地獄去呢。我想著，笑得越發如清風般柔和。算來我今年也不過五歲而已，隻是在那種地方，一歲頂十年。得知我的死訊，堂兄會不會哭呢，有人會為我傷心，這一世也沒有白來啊。
    身體的溫度不斷流失，隱隱有些發冷。恍惚間，看見眼前有一隻白皙如玉的小手。原來黑白無常的手這麼小，也就比我的手大一圈啊，可是好漂亮，就像是最上乘的羊脂白玉一般，讓我忍不住伸手去抓。然而，還沒等我抓到手，我的意識便被黑暗衝走了。
    好不容易從黑暗中拉回自己的意識，奮力睜開眼，映入眼簾的是乳白色的帳頂。嗯，質地還不錯，看來閻王殿還蠻有錢的。
    “醒了。”一個清冷而聽不出任何感情波動的聲音響起。我艱難地轉頭，全身上下像不是我自己似的難以動彈，好不容易才將視線對上說話的人。一襲鑲金邊黑衣長袍襯得那人宛如金童下凡，嗯，沒錯，金童，這人也就比我大兩三歲的光景，隻是靜靜地站在那裏，流露出一種與生俱來的高貴優雅氣質，讓人忽視了他的年紀，眉眼間盡是清冷孤高，宛如天邊那抹清冷的月光。
    視線流轉，我看見他那雙白皙如玉的手，正是我昏迷前看見的那雙手。我調動全身的力氣，伸出手去抓他的手。還差一點，一點點。身體忽然有向下墜落的趨勢，那人眼疾手快地穩住我，我抓，終於抓住那隻如羊脂白玉般的手了。手掌不若我想象得那樣光滑，掌心有繭，是個慣於用劍的人。我笑了，笑若扶風，帶著一絲滿足。
    一絲訝異從那人眼中閃過，轉瞬即逝。
    “名字。”清冷得不帶感情的聲音再次響起。
    “忘了。”我笑得風輕雲淡。
    他抬手，拂過我的眉眼，依舊用那清冷的聲音道：“如夜如琉璃。”沿著我的臉頰，滑至我的唇角，“似雨似清風。夜涵雨。”我的名字就這麼定下來了。
    “柳寒焱。”他又道。柳家的人，我笑笑，表示知道了。他喂我喝完藥，準備離開，忽然回頭，道：“隔壁。”隨即離開。
    我忍不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想不到這個柳寒焱看起來冷冰冰的，實際上還挺貼心的。
    “洛兒，你是不該出生的。”一個看不清麵目的女子泣不成聲地說道，“你不該出生在這個家，原諒我，我們來世再續母子情。”一雙白皙如玉卻冰涼的手緊緊地掐住我的脖子，一陣窒息。我想抬手，為她拭去眼中滑落的淚珠，卻怎麼也無法動彈。
    我猛然睜開眼，發現我虛軟地躺在床上，像跑了幾十裏路似的，裏衣全被冷汗濕透。粗重地喘息著坐起來，一絲冷風透過半開的窗戶吹進來，讓我打了個寒顫。
    門忽然被推開，我抬頭，隻見柳寒焱穿著白色裏衣走了進來。
    “吵到你了？”我略帶歉意地問道。
    “一起睡。”柳寒焱擠上床，我微微詫異，隨即情不自禁地上揚了嘴角，朝裏挪了挪，讓出更多的空間給他。我抱住他的腰，將頭枕在他還不太厚實的胸膛上，他一僵，整個身體繃緊著，似乎不習慣和人有這樣的親密接觸。不多時，他慢慢放鬆下來，伸手抱住我，不太熟練地輕柔地拍著我的背，我聽著他有力的心跳聲，緩緩入睡，一夜無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