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神篇 第一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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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謝了還有葉,葉落了還有枝,枝枯了呢,還有深埋在黃土底下的根。生命有時候真讓人不可思議。卻又不得不在偉大的生命力麵前低下高傲的頭。
鳳凰樹上鳳凰花開。滿樹的殷紅在初夏的涼風中擺動,抖落的繽紛,一地的鮮紅。而他卻微微的厭惡起來,現在是初夏,到農曆七月十五之前應該會完成任務的。他不去
想沒有完成會怎麼樣。他懸在火紅的花朵裏,沉思。
龜山山頂的鳳凰花樹,也是滿枝的殷紅吧,甚至帶著病態的鮮豔。那裏的鳳凰花樹上不分四時的開著繁盛的花朵。燃火般的妖嬈。其實鳳凰花樹是普通得再普通不過的植
物。此刻,他卻是冷噤的,龜山上常年不敗的鳳凰花開了可以再謝謝了再開,周而複始。真象生命無休止的輪回。
逍遙島,龜山,天音海閣,殘雪盟,羅刹令。一個個字眼仿佛一根根鋒利的細針,紮刺著他的心。
他閉目凝神,甚至能聞到淡淡花香裏夾雜的絲絲血腥。不自覺的對滿樹的鮮紅畏懼起來。雖然,他懷揣著十一枚羅刹令。確切的說是十二枚,其中的一枚是屬於自己的。
赤金煆造的令牌上刻著繁複的花紋,而且每一枚正麵的花紋圖案都不同。然,他知道,花紋是仿製黃道十二宮的徽記打造的。在殘雪盟,小小的一枚羅刹令背後是怎樣的白骨
支離,怎樣的血流成河海,他知道。就象鳳凰花樹上的殷紅,本來就是無法得到靈魂的救贖。
而他,或許也就隻是茫茫花海裏卑微的一朵。盡管他是首座白羊夜神。可是對於那個人來說,他的生命也是如同花兒一樣的脆弱。會有凋落的一刻。那個人是不會在乎,
反正人命在亂世裏本來就是渺小卑賤的如同螻蟻。
十一枚羅刹令,又該掀起怎樣的血雨腥風?
江湖,武林,門派,權勢,紛爭。每一個都是需要用血來祭奠的字眼。而每一場的殺戮背後,又是怎樣的野心陰謀作祟。他,真的不想去想。
花開的時候,明白悲喜,花謝的時候,懂的聚散。可是誰又能在似錦的繁華麵前,斷定將來淒慘凋零的結局?
忘歸石前枉凝眸。天音海閣的出入口都佇立著一塊巨大的磐石,石名曰:忘歸。
無論踏入殘雪盟的,還是步出殘雪盟的。每一個人都會冷醒的認識到:忘歸。正如此刻的自己一樣。
其實逍遙島也並沒有傳說中的驚世駭俗,相反的很寧靜,每天都可以從不同的方位觀看海上日出,每天晚上更可以享受著海上升明月的美景。除了火紅的鳳凰花,島上多
的是奇花異草,能人異士濟濟一堂的時候更是開生麵的熱鬧。而在平日,它是寧靜的,沒有人想去打擾。清風中有海芋的香氣,從遠遠的仰聖殿裏飄出來的,逍遙居的那個人
很喜歡這種植物,要不天音海閣的閣主也不會命人悉心種植。
從逍遙島出來有些日子了,他倒不急於辦正事。一人一馬,獨步天下,是何等的豪邁!隻是,人活在這個世上,連命都是別人賜予的。要想多留戀一下生命,就必須付出
代價,不管代價對不對等。
他在鳳凰花樹上小憩了一會兒,便趕往不遠處的泉州城。暮色中的古城別有一番的靜謐。
(一)
清淨觀內,一襲白衣在一群珠灰色的淄衣中格外耀眼。他,就是林子晟,是泉州三大家族裏首富林家的獨子,年齡不大,卻深諳世事,為人老練。此刻他在和他的師傅玄
真道長下棋。黑白子遍布的縱橫棋盤上,年輕公子劍眉微蹙。看來這一局是必輸無疑。可,年輕氣盛的他,明知道死棋,還是盡力的扳回。玄真道長撫著有些花白的胡須,看
著愛徒,一臉的平靜。閑雲野鶴的他,很少為紅塵俗事憂心。倒是他的弟子林子晟,每次上山都心事重重。
人間四月芳菲盡,山寺桃花始盛開。清淨觀地處城郊,風景秀麗。很少受到紅塵俗事的叨擾,往來無白丁,玄真道長是出了名的不問世事,日子長了,除了幾個陳年好友
,平時倒是圖個清淨。
“子晟,有心事?”
“師父,我……”
“還在為白家小姐的事情憂心麼?”這個年紀的兒女情長大過於天。
“是!”林子晟不敢隱瞞。師父明查秋毫,想瞞也瞞不住。
“子晟,要知道落棋無悔。在你下決定走這步的時候要考慮到後果。”玄真道長徐徐教導,語氣也很和藹。要是有誰能讓他勞心的,也隻有林家的長公子子晟。他是看著
他長大的。出於愛才心切,他破例收他做了俗家弟子。
“可是弟子不想放棄紫蘇。師父也知道弟子的心思。”子晟喟然。
“其實白紫蘇未必就合適你,即便她很優秀。那女娃子我見過,雖然柔弱,可是,隻要你觸犯到她的底線,她是不會罷休的。”
“師父說的是!”
“怎麼,她有意悔婚?”
“是!”
泉州三大家之間經常的通婚,為了家族的榮耀,白家的白紫蘇同林家的林子晟打小就訂了娃娃親。不知道是不是從小的嬌縱,白紫蘇表麵的溫婉有禮,可對著林子晟的時
候就原形畢露。對他很不屑更有甚者就是冷語相向。
白家是武林世家,在泉州城裏很有分量。可並不等於他林子晟要對她白大小姐低聲下氣。年輕人的倨傲和目中無人,他是沒有。不過,忍讓是有限度的。白紫蘇每每的故
意讓他厭惡她,這是為何?
“子晟,登高才能望遠,不要局限在一個狹小的空間裏看待問題。”
“您是讓我放棄紫蘇嗎?”
“子晟,你從小就很聰明,不會不懂為師的意思。”
“是!”
“不要再執念。對你,對白紫蘇都好!”
淄衣芒鞋的老者細心教誨。真像,子晟還真像自己的當年!
一切有為法,如夢幻泡影,如露亦如電。當作如是觀。
多年來的潛心修行,他還是無法突破這重障。玄真道長的眼眸裏閃過一絲的蒼涼。當初堅決的選擇不去忘記,真的是明智的嗎?
“師父,你在想什麼?”子晟打破了沉默,這對如師亦友的老少知己,向來無話不說。
“子晟,鳳凰花都開了!二十年了。當初,我也是在鳳凰花下收你為徒的吧?”
“是!其實我不喜歡這滿枝滿樹的火紅。”
“可是有人偏偏很喜歡。我從未看過有人偏執至此。子晟,有時候多給自己留條後路。”
“師父……”
“嗬,我又說遠了。”玄真道長苦笑。竟是無法忘懷。難怪那個人很冷醒的告訴他,他必後悔當初的決定。可是他真的不想懺悔,二十年了,又一個輪回。逍遙島上的鳳
凰花不知道轉換了幾季。那裏本來就是分不清四季。
清淨觀內,兩棵鳳凰花樹迎風的盛放,一陣微風過後,落瑛繽紛。散落在樹下的一灰一白兩襲衣上。散落在不遠處的池塘,散落在遠處練劍的年輕弟子身後。
“子晟,今年你早些下山!”許久,老者吐出一句話。
“師父是擔心逍遙島的人來找茬嗎?”
“子晟,你不了解。要是真的要來找麻煩。憑為師,沒有多少能耐。”
“真的有那麼可怕嗎?那師父隨徒兒去城內小住一段時日,好讓弟子盡些孝心。”
“你的意思我明白。憑林家的勢力,護得一時不難。可是,不能躲過一世。這趟渾水你不要攬。”
“師父,弟子不怕死。”年輕公子倔強地說。
“我當然知道子晟不怕死,可是,你想搭上林家和白家兩三百條無辜的性命麼?要懂得取舍!不能意氣用事。也不知道為師還能教你什麼,有些事情你要自己懂得去領悟
去反思。”
“是!”子晟慚愧的低下了頭。
“況且,也不用把事情想象的過於悲觀。”玄真道長安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