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總早。”
    “早。”
    “許總早。”
    “早。”
    從許淵身邊經過的公司員工都紛紛給這個看起來謙和俊美的年輕人打招呼，聲音裏不自覺的帶著一點敬畏與佩服的心情。許淵也噙著他標誌性的微笑，回應這些招呼。
    這不過是以後還要重複的很多天中的一天。
    高中畢業後毫無意外的他跟顧淮被分開來，他被送去了美國，而顧淮卻留在了顧家。
    兩年後他學成回國，而這兩年，他絲毫沒有顧淮的消息。
    他恨透了那種不能掌控全局的無力感，可是偏偏那種無力感是跟顧淮有關的。
    在這兩年裏他無數次的設想過他們兩人再見麵時會是怎麼樣的場景，她是不是依舊那麼瘦弱，依舊那麼淡薄，那麼不屑一顧？改變其實都不害怕，最怕的是，她是否還記得自己。
    如果她不記得了，許淵不確定自己會怎麼樣。
    公司員工皆知自己老板有個訂了婚的未婚妻，卻都沒見過長什麼樣，一時間關於顧淮的議論在暗地裏風生水起。許太太這個頭銜她若是不要，還是有很多人是樂於接受的。
    許淵在忙完一個段落後，習慣性的摸了摸左手的佛珠，那是他們在分開前顧淮給的。摸久了都圓滑起來，很有手感，煩躁的時候也意外的有鎮定心神的作用。我們什麼時候再見麵呢？或者是，其實你不想見我？
    顧家遞來消息時已經是許淵回來的一個多月後了。按理說回來就該安排的見麵生生被推遲到一個月後，許淵應有不滿，可是他在走入顧家大宅是看不出有任何的不滿表情，仍是一張微笑的臉。
    天知道他等這一刻等了多久。
    看似隨意放在西裝褲裏的受已經悄然握成了拳，手心裏全是汗。心裏也在一遍一遍的暗示自己，不差等這一刻，不差等這一刻。
    時光仿佛又回到了5年前。
    隻是顧家大宅今天出奇的安靜。他甚至沒有看到陸淩。
    他輕抿了一口顧家仆人送來的茶水然後輕輕放下。現在他需要做的就是等。
    顧淮就是在許淵放下茶杯的時候悄悄走進來了。
    他比原來看起來更加成熟更加迷人了。顧淮肆意的打量這個即將成為她丈夫的男人。縱然有兩年沒見，可是她一直都知道他這兩年來所有的事，知道他的每個同學，每個老師，每次考試的成績，愛去的餐廳，喜歡聽的歌，參加過什麼活動，獲得了什麼獎項。
    他一直是優秀的。隻是還不夠強大。沒關係，她可以等，等他強大起來。
    而現在，她隻是找不到什麼話語可以走過去，開啟這場兩年後重逢的對白。
    “你想看到什麼時候？”許淵轉過頭對打量了他很久的顧淮微笑。在顧淮開始打量他的時候他就明白是她了，隻是那個時候他也不知道該怎樣開口，因而由得顧淮打量，卻在心裏迅速的打好腹稿。
    顧淮走上前在他旁邊坐下，略微頷首道：“讓你久等了。”不見疏離，卻也沒有熱情。那三年仿佛沒有存在過。“婚禮預計在下個月，今天我們隻是先見個麵，明天晚上我會去你家討論具體細節，請務必騰出時間。”
    “下個月倒是沒問題，可是明天晚上我確實沒時間。”許淵現在有點吃不準顧淮到底想怎麼樣，因而一切都順著她的話來。
    顧淮沉吟一下，隨即道：“不知你明天中午有無時間？”
    “那倒是有的。”
    “那就一起午飯吧。”
    該說的話說完的瞬間，氣氛霎時就陷入了冷場，醞釀了許久，許淵才道：“你，沒有什麼想跟我說的嗎？關於這兩年。”
    顧淮笑了起來，仿佛知道他要這麼問似的，抬手撫上他的臉，指尖溫良，確實是顧淮的溫度，讓許淵突然湧起一種想擁她入懷的衝動。他在她麵前一向良好的自製力總是麵臨這挑戰。
    “這兩年，我也一直在……在學習。”頓了頓，顧淮挑了個她能找到最好形容她這兩年經曆的詞語，她的眼神忽然變的多情而幽邃起來，“學著怎麼才不會成為你的弱點。”
    許淵似乎一霎間就明白過來。
    作為人不可抑止的會有或多或少的弱點，而他一向是要做到完美的，因而他不能容許自己有弱點。然而自從遇到顧淮，顧淮似乎就成了他的弱點，顧淮想必也是發現了這一點，因而這兩年才會因為這個音訊全無。
    “這是我迄今為止，聽到的最好的告白。”任何人都不會想到許淵還會有如此溫柔的語氣，縱然這個語氣裏稍微帶點遺憾的成分在裏麵。
    他不確定自己是否可以開口問顧淮這兩年她到底在哪兒，跟什麼人在一起，吃沒有吃苦。他是關心她的，但是不確定她要不要他現在的關心。
    顧淮似是一眼就看穿了他的想法，再度微笑起來。
    “不能說好還是不好的經曆，隻是很有用罷了。我一直在你遙遠的附近。”
    雖然有些話，現在還不能告訴他，但是許淵，確確實實是自己已經認可的人了，她將跟這個人一起攜手走下去，麵對那些未知的風暴。她一直處在風暴中心，一直。
    許淵此刻不知道說什麼才好。她似乎又一次隻給他留下了背影。
    “我，也想為你做些事的，無論什麼都好。”不是補償，不是愧疚，真真心心的想為眼前的女子做些什麼，哪怕她是要星星或是月亮，他都會毫不猶豫的去摘下來。
    “是麼。”顧淮的眉眼彎了彎，似是不信，而後又接著說道，”你倒真有件事可為我做。”
    “我生平最恨背叛，你我既成連理，我絕不會背叛你，因而，我要你做出相同承諾，永不背叛，永無懷疑。”
    “若我做不到該當如何？”話雖問出口，可是答案許淵心裏是知道的。
    “一拍兩散。”
    “好，我答應。”
    見許淵既已許諾，顧淮便微微點了點頭，“可要留下來晚飯？”
    “很想，可是還有工作尚未完成。”
    話一出口許淵自己都有點不好意思，顧淮也是小小有點驚訝，沒想到許淵是放了工作跑過來的，一時間倒不知該說什麼好了。
    “那麼，我先走了。”許淵見顧淮困擾特略微有點慌亂起來，隻得連忙告辭，好消除她心中的不安。
    “那你路上小心。”
    “嗯。”
    許淵示意顧淮不用送了，顧淮也當真就在門口止步，看著許淵轉進他的車裏，利落的打然火，然後搖下窗來對自己揮揮手，一溜煙的跑出了顧家大宅。
    明天見。顧淮對著虛空輕輕的做出口型。如薔薇般絢爛的笑靨一閃而逝。